“小女不想依附于男子,請二皇子成全。”
“既然不想依附,你這會兒又在做什么?成目天終于拿起桌上的酒杯,卻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酒是好酒,可惜他沒喝酒的心境。
蓮湄也不是沒見過市面,這種時候她哪兒會怕,只見她坐在成目天對面,擦干臉上的淚水露出一抹堅定的笑容,說:“這天下是男子的天下,我不過想在這男子的天下找一席之地罷了。二皇子,難道女子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就必須為他人做妻妾么?何況說是妻妾,也不過是玩物罷了。”
“你若果真不想做玩物,又何必濃妝艷抹對我搔首弄姿?”成目天看著她眉心描畫的牡丹越發(fā)覺得她說的那些話諷刺,一面說自己不肯依附于人,一面卻以色娛人,呵,話也是讓她說了個囫圇。
“二皇子,你曉得我姓什么么?”蓮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可曉得我喜好的顏色?曉得我最愛的吃食?擅長的花樣?”
成目天不清楚她為何這樣問,卻十分不喜歡她這樣一句句的質(zhì)問自己,便說:“笑話!我同你不過認識幾天罷了,怎么會曉得。”
蓮湄聽完,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說:“是呢,二皇子對小女一無所知,不過是看中了小女的皮囊罷了。若是認真說起來,小女也不過是投其所好而已。想讓二皇子你幫忙,除了搔首弄姿可還有其他選擇?”
成目天被問的發(fā)愣,突然撫掌大笑,說:“你果然厲害,越發(fā)的讓人想據(jù)為己有了。”
“這怕是不成。”蓮湄一臉的淡然,直接拒絕他,說:“這幾日來搗亂的那個人,倒比皇子更直接,直說看上小女皮囊要抓回去,連一個娶字都不提,怕也沒有名分。可二皇子你可是皇子,又能給的了我名分么?即便我不能在此處有一席之地,不能自力更生,卻也不想連名分都沒有。”
“你想要名分?”成目天這會兒更有了喝酒的興致了,端起一飲而盡才說:“皇子妃?皇后?你想要什么樣的名分?”
“用不著。”蓮湄嗤笑一聲看著他,冷冷的說:“二皇子,小女也曉得您是皇子,如此尊貴的身份,小女也是高攀不起。說名分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即使跟了你,回去也只是你一個侍妾,莫說皇子妃,怕連娶我都不能吧。”
蓮湄掃他一眼,趁著他沒開口,趕緊接著說:“二皇子,小女這會兒自身難保,也實在不大想同二皇子說這些有的沒的,只求二皇子幫小女這個忙,整治那個登徒子便好,旁的倒也不渴求。”
“也好。”成目天再不多說,他很想知道蓮湄口中的登徒子究竟是真是假,何況他也有心順勢查一查這個女人的底細。
一個根基穩(wěn)固的皇子,想在端漠的國都里查出一個三番五次找事兒的人,那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兒?他天剛黑回去,到掌燈時就已經(jīng)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對方也不是什么特別的人,三品文臣庶子而已,是個即便死了,除了親娘也無人在意的浪蕩公子。
這事兒立刻就好辦多了,也不過是找人毒打一頓泄憤給蓮湄一個交代,順勢告訴旁人這個繡坊里的當家他看上了。
但卻稀奇。
他一個皇子,也只查出蓮湄是半月前才搬至國都來開了那間繡坊,而她在此之前居于何處又做過什么,卻是如何也查不到。
不過成目天并不在意,尤其是見過蓮湄撫琴討好他之后。不過一個會討好男人又懂得打扮的女子罷了,這樣的女子多半也不是什么好出身。想必是從良后來國都,卻又遇到了惡人尋事吧。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認知,再見到蓮湄時,他已經(jīng)全然當她是從良的風塵女了,連句客套話也沒有,直接就坐在了花廳的椅子上,說:“人我?guī)湍憬逃栠^了,他也曉得我是誰,往后就不會再來叨擾了。”
“多謝二皇子。”蓮湄笑了笑坐在離他稍遠一些的地方,她又不瞎,怎么會看不出他的居高臨下。
“單一句謝而已?你總也該有所表示不是?”她這一躲,讓成目天心里很不滿,他以為蓮湄是個從良的女子,總以為她這會兒該來討好自己,所以她的這份躲閃在他眼里變成了欲擒故縱的手段。
“二皇子想小女做些什么?”蓮湄瞥了一眼屋門,烏沁正端著茶往里走,知道有個人可以保護自己,她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看你誠意如何。”她越是這樣,成目天越是覺得她當自己是恩客,先前對她的憐惜到了這會兒竟然也變成了厭惡。
蓮湄倒沒有想到那里去。她畢竟不是那種女人,更也不會想到那方面去,她雖然緊張,卻是以為成目天打探到了她和時雨的關(guān)系。所以這會兒,竟然無言以對了。
“蓮湄,你這是要過河拆橋?本皇子幫你把人攆了,你這就當沒事發(fā)生過?”成目天今天是有備而來,不能一親香澤是必定不會離開的。
左右在他看來,蓮湄不過一個從良的女子而已,再矜持也只是虛偽。
“二皇子這話說的蹊蹺。”蓮湄笑了笑,柔聲細語的說:“小女不過是在想,要怎么謝二皇子才好,總不能就在這花廳里謝吧。”
如此程度的暗示若是再聽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成目天終究是個男人,美色當前又豈會放棄,何況是自己早就想得到的美色,所以這事兒他連多一下都沒有想。
不僅花廳不是個適合的地方,連繡坊也不是。
“這是畫舫?”成目天立在城北的湖邊,看著碼頭上兩層高的大船,問:“那種……畫舫?”
“是啊,那種畫舫。我那繡坊正正經(jīng)經(jīng),豈能好好謝過二皇子,自然是找個能謝的地方才是。”蓮湄笑著把手遞給烏沁,讓她扶自己上船,又回頭對成目天說:“二皇子,不上來么?你不是要小女好好的謝謝你?這兒可是個好地方。”
“你倒是輕車熟路。”成目天冷哼一聲,踩著甲板走了上去,這畫舫十分華美,赤紅色的船身上用金漆畫了百花圖,窗欞上掛著金色的風鈴,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白天倒還好,晚上待到燈火亮起來時,這畫舫一定是翠湖里最美的景色。
“二皇子,小女這兒先謝過您替我趕走惡人。”蓮湄舉起酒杯斟滿,敬著成目天,見他不喝,自己拿起酒杯一口喝干,定定的看著成目天。
成目天見她這樣盯著自己,無奈之下也拿去酒杯一飲而盡。他剛喝完蓮湄就又給他和自己斟滿,又是她先一口喝干,再盯著成目天。
這樣下來,不一會兒就喝了小半壺酒,卻只是喝酒,不吃下酒菜甚至連句話也不曾說過。
“你想灌醉我么?”成目天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手捂在酒杯上不讓她再斟酒。他已經(jīng)微醺,再喝下去怕是什么都得不到了,這他不肯!
“二皇子這話就說錯了,酒是助興的好東西,自然是喝夠了才有興致,小女這兒也還不覺著有興致呢。若是二皇子不能盡興,豈不是又說小女怠慢?”蓮湄一臉的媚笑,換了個酒杯放在他面前,他不喝,自己豈不是白費功夫了?
“呵,聽了你這番話,本皇子也難以盡興了。”成目天雖然這樣說,卻還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總有幾分不甘心,還以為是個楚楚可憐的繡娘,豈料不過煙花女。
蓮湄對這句話是一點兒反應(yīng)也沒有,仍舊是一臉的媚笑,站直了身體到門前讓丫鬟推開屏風,屏風推開,門后就涌進來一群舞娘,明明是白天卻都畫著夜間的濃妝,穿的也足夠清涼。
“二皇子,這樣呢?足夠盡興么?”蓮湄看著那群露著香肩的舞姬,看著她們在自己說出二皇子時那激動的眼神,得逞的笑了笑,說:“小女伺候二皇子欣賞歌舞。”
成目天白她一眼,也是心里煩悶,也就不再說話,干脆就一面喝酒一面看著這群鶯鶯燕燕載歌載舞。
蓮湄搖了搖酒壺,酒也是喝完了,她并沒有再斟酒的意思,而是指著那一群舞娘,說:“二皇子,你可有看中的女子?若有,便留下,這兒有臥房。這些舞娘各個身姿窈窕,都是小女精心挑選過的,不會讓二皇子失望。”
“我看中了你。”
蓮湄卻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看,好一會兒,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龐,說:“二皇子,我敬你是皇子,才一直好言好語,可你這會兒看著,竟同宋家小公子沒什么差別了。好歹也是名皇子,為何要如此性急?”
“我豈會是性急?我?guī)土四悖慊鼐次矣惺裁村e?”成目天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分明就當他是登徒子一般,想要打發(fā)他。他越想就越是氣憤,起身要走,可方站起來,卻又暈乎乎的坐了下去。
“二皇子,頭暈么?可是覺得渾身燥熱?”蓮湄捂著嘴輕輕的笑,說:“小女豈會不回敬二皇子呢?只是小女一個弱女子,若是怠慢了二皇子不是罪過?自然是要找些佳人來才好。”
成目天坐在椅子上,狠狠的瞪著她,咬牙切齒的說:“你做了什么!”
蓮湄看著他趴在桌上憤怒卻無力的神態(tài),露出一個得逞的露齒笑容,搖了搖手讓那群舞娘靠近,說“你們好好伺候二皇子,伺候的好了怕也有可能選進府里。”說完,靠近成目天,笑嘻嘻的柔聲說:“二皇子,你好好享受著,小女就告辭了!”蓮湄說完,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把他和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關(guān)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