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激怒我?李隆琰,你現在這么做,就是不顧一切的要毀了我和我已有的一切?但你要給的,我不會要。”時雨氣急,反而靜了下來。如果她現在慌亂又鬧,不就正中了他的圈套?
“激怒你?時雨,我若能激怒你,也說明我的話句句屬實。”李隆琰忍不住得意,笑著說:“我很是好奇,為了李隆盛,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這一切,究竟和李隆盛有什么關系?你為什么總是要扯到其他人?”時雨幾乎要發怒,她從來不知道李隆琰是這么糾結的一個人。她惱火的低吼:“你毀我巾幗社,抓了蓮湄,你還要做什么?李隆琰,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時雨,你冷靜一些。”李隆琰愣住,他和時雨相識這么許久,都還不曾見過時雨發怒的樣子。
“冷靜?你毀了我用心去做的一切,你要我冷靜?李隆琰,你以為我不會恨你?你以為我恨你之后,不會和你對著干?”時雨越發的惱怒,聲音越越來越高。
“時雨,冷靜。”李隆琰一時也不曉得如何是好,時雨從來都是穩妥又淡漠的一個人,這會兒的這份惱怒,他的確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時雨快步走到書桌前,舉起桌上筆洗,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大喊道:“李隆琰你毀了我的一切!你毀了我這么多年來努力做的一切!你要我怎么冷靜!你給我滾,給我滾!!!”
“好,滾,我滾,時雨,你冷靜一些。”李隆琰看著那一地的碎片,快步繞出桌子,走到門前,又忍不住回頭說:“等你冷靜,我會再來,時雨,記住,他給不了你想要的一切。無論你要什么,無論你想毀了誰,我都是唯一可以幫你的人。”
“滾!!!!”
時雨看著李隆琰步出院門,急促的呼吸漸漸卻立刻平息了下來。她坐在圓桌前,夾了一個冷的酸芒果吃下去,酸的讓她皺眉的味道,卻讓她勾起了嘴角。
她鬧,她罵,她拼命的折騰,不過是為了讓他說實話,而現在知道一切都是李隆琰做的,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敏茹!”時雨直接沖到院門口,抓著路過的丫鬟的手臂,說:“去找敏茹過來。現在就去!”
丫鬟傻愣愣的點了點頭,小跑著沖了出去,到了敏茹那兒也是急急忙忙的拽著敏茹過來。這一鬧,敏茹也嚇得不輕,到時雨屋門前,還在門框那兒絆了一下,跌跌撞撞好幾步,扶著桌子才站穩。
“咦?時雨,這飯是哪兒來的?”敏茹盯著桌上慢慢的一桌菜,愣了愣才說:“這,這,大廚里沒有做飯,小廚里也不曾做飯,到底是哪里來的。就是因為這個你才叫我來?是誰擺了有毒的飯菜給你?”
“不是,這是別人送來的。”
“別人送來的?誰能進來這里?巾幗社是有護院的啊時雨!為什么這人可以來去自如?”比起下毒,這個更讓敏茹害怕,一個有護院的地方,卻有人可以來去自如,這會兒是送飯而已,若是有心殺人,時雨怕是這會兒已經死了吧。
“五皇子李隆琰。”時雨拉著她坐在椅子上,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穩,緩和了她的情緒才說:“這一切都是他的策劃,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再做了,你我都斗不過一名皇子。”
“那……”敏茹心里滿是挫敗,渾身像是散了氣一樣,整個人都縮了一些,低落的說:“咱們只能坐以待斃了?時雨,我不曉得這個巾幗社對于你來說是什么樣的地方,但對于我來說,這里不僅可以擋風避雨,更能讓我相信自己一切都做到極好,若是沒了巾幗社,我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不會沒的。”時雨輕嘆一聲,卻也不曉得該如何安慰她才好。她并沒有生在帝王家,一個將軍的女兒罷了,何況這會兒文將軍都已經在天牢里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李隆琰果真有心害她,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沒事的時雨,沒了再建就好,你,我,以及其他姐妹,都屬于巾幗社,人不在一處住,心也會在一處的。”敏茹強忍淚水,對時雨笑笑,說:“時雨,切莫過于勉強,對方是皇子,你我不過是尋常人罷了。東西沒了可以再建,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你也不要太難過,我去通知姐妹們,巾幗社沒了。”
“等等,誰說巾幗社沒了?”時雨尷尬的笑笑,說:“我找你來,不過是要你知道對手是誰,不讓你輕舉妄動罷了。巾幗社是我和蓮湄一手創立的,即使為了蓮湄,我也不能讓它垮了。”
“但……”
“沒有但是,你也別哭了,好好的哭一場,也怪我話沒說清楚。”時雨直接打斷她,緩緩的坐到她面前,說:“胭脂你不用查了,如意暫時不要放。”
“好。”敏茹點點頭,時雨的很多事,她都不清楚,也知道問不出來,所以她也從來不多問。
時雨又交代了敏茹幾句,就讓她離開了。
一直到晚上,時雨的書房里都只有她一個,直到傍晚時分她才去叫了個丫鬟來,遞給丫鬟一個信封交代了幾句,自己卻也跟著出門,回到了文將軍府。
而那個丫鬟,則拿著信一路小跑到了五皇子的王府門前。從正門過去,經過燈火通明的回廊,直接到了五皇子李隆琰的書房。
她見到李隆琰,先是被他的容貌驚艷通紅了臉頰,在他詢問的目光下,才想起時雨的吩咐,拿出信封,顫巍巍的走過去,結結巴巴的說:“這,這是我家小姐要要我送來的信。”
“嗯,你下去吧。”對于這樣一個面生的丫鬟,李隆琰根本就全不在意,接過信封就要遣她走開。
丫鬟遲疑的看了他一眼,卻又一次通紅了臉,仍舊是結結巴巴的語氣,說:“小姐讓我看著你讀了信才走。”
“哦。”李隆琰點點頭,拆開了信封,信不長,簡單的說起來,也不過就那么幾句話。
時雨信中說,自己和李隆琰做盟友,已經有好幾年。自己家里和舅舅的勢力,也一點點靠近他,慢慢歸攏在他的旗下。整個大冶都看的清清楚楚,李隆琰有今天的地位是靠了誰。
而這會兒文將軍被困天牢,他連出面都不肯,自然會讓其他人寒心,怕是那些原本有心投奔他的人,也會對他失去信心,不肯再跟隨才是。
再一個,除卻一個下落不明的李隆盛,一個不曾離國的李隆昌之外,大冶還有一些年幼的皇子,而還有后宮里那么多的嬪妃,懷孕的也有好幾位,細細算起來,大冶還有眾多的皇子,并不是他所以為的那樣,地位穩固可以兔死狗烹。
何況,整個大冶的人都以為李隆盛死了,若是他不顧一切的毀了文將軍府和自己的巾幗社,連李隆盛的死,恐怕都會被算在他頭上。皇上不到四十,正是壯年,完全可以再生出許許多多的皇子來。
而這些皇子里,但凡有一個比他強的,就不會有他的地位,若是這些皇子都夭折,必定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到時候皇上惱怒,就更不會有他存在的余地了。所以這會兒自己和他的私人恩怨并不重要,穩固人心才是關鍵。
她倒是不介意和他撕破臉,不過是最壞的結果罷了。但若是果真撕破臉,她失去的必定沒有李隆琰失去的多。結黨營私的罪名果然判下來,她也有七成的信心翻盤,但她在翻盤之時也必定會拖李隆琰下水,自己大不了貶為平民,或居家跟李隆昌走,但他失去的,就是這么久的謀劃。
得不償失。
前功盡棄。
功虧一簣。
李隆琰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個“簣”字上,眉頭緊緊的皺著,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時雨在信里所說的一切,的確也是他所顧忌的。不過是一直自欺欺人,不肯面對而已。但這會兒時雨如此挑明,他也的確忍不住多想一點了。
“時雨有沒有說,我看完信之后,讓你做些什么?”李隆琰重重的放下手里的信,陰沉沉的問。
“看完了么?”丫鬟愣了愣有些遺憾的說,她偷偷摸摸的看著他,已經看了好一會兒,還想著能多看一會兒,結果他這就看完了。
李隆琰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的掃著她,一個丫鬟,進屋不行大禮,對自己不用敬稱,對自己不用謙稱,這就很奇怪了。只要是丫鬟,就該曉得說“奴婢”而她從頭到尾用的都是你。
李隆琰慢慢的摘下自己的墨玉尾戒,沖著這個丫鬟用力砸了過去。
那個丫鬟癡迷的目光一凜,竟也冒出了幾分寒意,一個轉身,就躲過了打向她臉頰的尾戒,躲過,卻毫不緊張,仍舊原地站著,問:“我做錯了什么?是哪里說錯了話,還是小姐的信里讓你這么做?”
“你不是丫鬟吧,是誰?”李隆琰見她一臉懵懂,也不曉得是真是假,干脆直接問。
“我是護院,比丫鬟要厲害一些。”她癟癟嘴,接著說:“你看完了的話,小姐讓我告訴你。兔死狗烹,也要你徹底贏了才成,你這會兒仍在高崖之上,為了一個棋子失去所有的一切,只會被人恥笑。小姐說她不介意兩敗俱傷,讓你想個明白。”
“嗯,你回去告訴時雨,本王也不介意兩敗俱傷。”李隆琰笑笑,把那封信慢慢的折起來,對著她說:“聲望可以再建,命只有一條。讓時雨自己想清楚才好,本王想要的,不會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