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懂得這當中的科學原理,但我知道,眼前這詭異的一幕跟靈異并無關聯,只是那種特殊的油脂接觸空氣后起的化學反應罷了。于是正當我還在可惜這副并不那么好看的春宮圖從此就消失無蹤的時候,地上的碎片已經脆成了一堆粉末。
我知道我自己大概是闖禍了,于是一臉無辜地看著秦不空,然后說你看這真的不怪我,我就輕輕碰了一下而已。換了你待會放回去也照樣變成一堆渣。秦不空沒有說話,也沒有責怪我,只是將手里還捏著的少量殘片丟在地上,照樣也碎成了一堆粉末。然后他拍了拍手說,這什么鬼東西,還真是挺邪門。
接著秦不空問我道,剛才那張紅蓋頭上的東西,你是否都已經全部記得?我回想了一下說。大致上能夠記住,你為什么這么問?秦不空說道,我在想會不會有這樣一個可能,當初埋下東西的那位前輩,也許心里明白。倘若他日有人闖關的話,能夠先過了八門陣,再連過“魑”、“魅”兩關的人,絕不是等閑之輩,說不定這章紅蓋頭就是一個自我毀滅的證據,也許是我們后邊過關的時候,需要用到的一些線索。
于是我這才明白了,原本還沒打算仔細記憶,此刻開始努力回憶起來,想要牢牢記住。秦不空說,該拿的都拿上,這木盒子一拿就碎,待會看看就行了,不用帶走,然后咱們就回家研究研究去。
我給了秦不空一些時間,讓他打著手電筒蹲在地上檢視石頭盒子和木盒子,隨后他站起來告訴我,木盒子的內壁上還有一些模糊的字跡,但是仔細辨認的話可以看得出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個字。我哼了一聲說,這淫娃蕩婦的,哪來的窈窕淑女。秦不空接嘴說道,沒錯,所以你也不是君子。
他告訴我,這大概和剛才紅蓋頭上的春宮圖一樣,是為了催化這個字位之下守關大鬼的力量,只不過現在既然大鬼已經滅了,剩下的就僅做參考了。
于是我很快收拾好了東西,顧不上手臂的酸痛,我將石頭盒子重新蓋上,接著塞回到起初我們挖出的壁洞里,然后將地上的土回填并且夯實,雖然洞口泥土的顏色看上去還是有區(qū)別,但想必這下水道里,久而久之也會因為濕氣的緣故而生潮。泥土的表面也會漸漸跟周圍融合到一起吧,加上平日里很少會有人來,應該不會被別人發(fā)現。
臨走之前,我和秦不空將挖土用的鐵鍬和撬棍丟到了下水溝里,以免背著這些東西出去。萬一讓人給發(fā)現了,就有可能猜得到我們做了些什么。雖然這些東西是花錢買的,但錢能買到的東西就不是至關重要的東西。接著我們原路退回,一邊撤退,我一邊用腳擦去地上的腳印,還拔除了松子原本留來做路標的釘子,回到地面之后,發(fā)現已經是接近傍晚,許多外出工作或者上學的人都在這個時候陸續(xù)回家了,而我們進出的下水道窯井蓋原本就位于居民區(qū)。所以為了躲避這些人,我們還在井底多等了一陣后才陸續(xù)爬了出去。
時間已經晚了,我們加快了腳步才搭上了回家的班車。只是車上的人都對我和秦不空投射過來異樣的眼神,并且一個個都捂著鼻子,生怕離我們太近。我想那是因為我們身上臟兮兮的,還有一股子下水道的臭味。秦不空想得開,他幾乎全程都閉著眼睛對周圍的動靜不聞不問,而我卻因此有些難為情,羞愧地低下了頭。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晚上8點,累了一整天。幾度都離死不遠,我和秦不空也都餓了。為了省去回家再做飯菜的時間,秦不空出人意料地帶著我在外面胡吃海喝了一頓后,我們倆才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回了家。
松子見到我們平安回家。顯得很是高興。于是就纏著秦不空想要他說一下今天發(fā)生的情況,秦不空則把這個解釋工作的任務丟給了我,并且還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還是問這小子細節(jié)吧,他今天可是當了一回神仙呢。我知道秦不空說的是我那一場銷魂的春夢,正在借此機會取笑我呢,這老家伙,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于是我沒有搭理他,就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告訴給了松子聽,當然,那段香艷的場面我就沒有細說了,一句帶過,反正松子一副不喑世事的感覺,說了搞不好也聽不懂,反而會尷尬。
休息了一陣之后。秦不空提議在今天結束之前我們再下去一次陣心的地方,把這枚蠟皮珠子放到石磚里。我同意了,松子也跟著一起下去,在陣心跟前,我照舊剝去了珠子的一層蠟皮,卻發(fā)現手里的珠子光澤度和大小和之前的幾乎完全一樣,只不過這個顏色竟然是暗紅色。看上去更像是石頭而不是金屬。我將珠子遞給了秦不空,秦不空將它放到了石磚的小凹槽內,接著把石磚插回到柱子上,和先前一樣,“魅”的石磚被嚴絲合縫地回到陣心之后,寫著“魍”字的石磚,就好像觸發(fā)了機關一樣,咔嚓一聲就彈出來了一段。
“魍”字下,寫著“六十甲子”。這句話和先前的“大禹治水”一樣,其實就是一句很尋常的四字詞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六十年就是一個甲子,這是中國古代文化天干地支輪回循環(huán)的一部分。雖然看似還是和我們所學的玄學有關,但給出這么一個朦朧的線索,只怕是又要讓我們想破腦袋了。
于是此刻我和秦不空竟然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望向了松子,此人雖弱,但不得不承認,他是我們三個人當中最聰明的一個。也許上天真的是公平的,給了我和秦不空一身蠻力,卻忘記了給我們聰明的大腦。而松子身形干瘦,卻給我們一種智慧的感覺。
松子大概明白了我們的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這種笑容里,竟然還有一絲滿足和得意。因為他也知道,雖然我和秦不空嘴上不說,但是在對待闖過七煞關這件事上,早已經把松子當做了團隊里不可或缺的一員。他也算是得到了我們的認可,于是心里難掩的高興。
松子對我們說。這個你們看著我也沒用,咱們得回到地面上調查了解才行,也不急于在這一時半會,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吧。
于是我們三人就回到了地面上。時間已經很晚,我們又都非常累,當天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事了,想要早點休息,只是我沒有秦不空那么不講衛(wèi)生。他連衣服都不脫就直接上床睡覺了,我卻還是換下了一身臟兮兮臭烘烘的衣服,還沖了個澡才上床睡覺。
這一覺可謂是睡得昏天黑地,起碼對我來說是這樣的,因為當我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中午,秦不空和松子也早就起床了,一直在我床邊不遠的桌前商討著對策。這二人大概也知道我頭一天的確累壞了,起床之后誰都沒有叫醒我。而我并不是一個嗜睡的人,睡夢中也是很容易被身邊的聲音驚醒,但是他們在我身邊討論了這么久,我卻渾然不覺。
我迅速穿衣洗漱,然后胡亂吃了一根油條,冰冰涼的,聽說那是松子早上出門去買回來的。接著我就加入到他們的討論當中,聽了幾句,發(fā)現兩人似乎在調查的方向上,產生了一些爭論。秦不空覺得應該先從天干地支當中進行分析,找出近千年來每一個甲子和現如今有重疊的地方,以此縮小范圍進行排除,剩下的最后幾個,就有可能是我們調查的方位和方向。而松子則認為,按照千年前那位前輩的尿性,此前兩關都是在武漢本地有一個可供尋找的地標,而這個地標則和那四個字有關系。例如“穎有所悟”諧音指“無影塔”。又如“大禹治水”其指代“禹王碑”。這當中唯一的差錯,就是無影塔已經被搬遷,以至于我們不得不多想個法子尋找到原址,而禹王碑是復建的,好在選址還并未發(fā)生改變。
所以松子認為,還是應該從本地的一些地方和地名著手調查,只要和甲子能夠重疊,就是我們調查的范圍,這樣會比秦不空那種大而空泛的計算,要務實許多。
這次我選擇了站隊,我站在了松子這一邊。倒并不是因為他說的方法更加簡便,更加容易實施,而是因為這家伙先前的兩次準確度極高,這一次我選擇了無條件相信他的說法,即便我們都并不是本地人,如果要去打聽,又會花上幾天的時間才能夠有結果。
秦不空卻賭氣道,那行,既然你們倆都覺得說的有道理,那調查的事情就教給你們去完成,我就不參與了。松子有點尷尬地看著我,眼神似乎是在說這老頭怎么還倔強起來了,當我正打算開口嘲諷秦不空的時候,他卻說道,我就留在家里,一邊給你們燒水做飯,一邊研究下武漢三鎮(zhèn)本地千年來的甲子循環(huá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