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坐在房間裡面，嘴角還是笑。但是目光已經望向了很遠的的方，對面是面牆，不過他的注意力顯然不是那面牆。

思想有多遠，人就走多遠。

他的思想這一刻，完全沉湎在回憶之中，可以說是倒退幾十年。

他一直都很難想象四叔以前的生活，那離他鐘鳴鼎食的生活實在相差太遠。可是經過了這三年來的磨練，他的足跡從南到北，從北再到南，他終於發現看似成熟的自己，其實很幼稚。

那些年間，他莫名其妙的想要北上，去看看那個千里冰封的城市，無疑也是潛意識在作怪。

牛金子也在笑，他的目光有些詫異，但他的目光在楊柳的臉上，並沒有停留太久的時間，他並沒有望向那面牆，他扭頭望向了窗外，那裡繁星點點，燈光燦爛，很是輝煌的夜景。

澳門的夜無疑也是美麗的，不過那種美麗卻是有點綴，而並非本身的色彩。這是不是和楊少一樣的性質，牛金子如是想著的時候，又斜睨了楊柳一眼。

楊柳的思想顯然還是柳絮一樣，飄擺不定。

四叔白城從那一刻起，變成了沈門的一份子，他的真名已經不爲人知，他也成爲沈門的中流砥柱。

沈爺的威嚴全部由他們來維持，他們來代表。

他們四人實在是這二十年來，很多波濤暗涌的發動源泉。但是不知道沈爺，不知道花葉金白四人的還是很多，很多。沈門的風光，表面上，是隸屬很多人。

牛金子就是很多人中的一個，雖然很多人都只覺得他很神秘，他的生意做的很精，卻不知道。他也是沈門的一份子。

楊柳斜睨了牛金子一眼，看到他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心中一動，他在想著什麼，他是不是也在研究著自己？

牛金子雖然是父親一手栽培出來，但是他心機也深，他對門內四兄弟都很恭敬，就算對白城也是如此。他到底想什麼，現在也很少有人知道，楊柳想到這裡，搖搖頭，苦笑了下，不再去想牛金子。

如果牛金子按照分類，也算沈門的一份子。那麼，牛孝天也應該算是很多人中的一個。

機遇向來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沈門選擇的代表有很多，不過這些人無一不是有某些方面的天賦，這些人也不扎堆，東西南北的散著，開花生根。沈門向來也知道，爛泥扶不上牆的道理。如果你是個劉備，當然振臂一呼，從者雲集，可是若你是阿斗，只會害人。

牛金子和牛孝天無疑都是這種選拔過程中，最出色的兩個人。

牛孝天的被髮掘，是由楊柳來執行，楊柳到現在還記得發掘牛孝天的情形。

或許冥冥中真的有一種東西，叫做天意。

天意無常！

那天，他是和沈爺在一起，他當時不明白。沈爺爲什麼會去那麼一個小城，沈爺當時已經八十多歲的高齡，陪同沈爺從海外來到國內的榮耀，很多人都羨慕。楊柳不用羨慕，他向來有這個榮耀。

四兄弟有的時候都在開玩笑，說我們跟著沈爺這麼多年，看起來還不如你這小子一張嘴。

沈爺很喜歡楊柳，誰都知道，沈爺一直把楊柳當作孫子來看待，這很多人也知道。花劍冰就是因爲知道這點，所以死了，他實在太嫉妒。

嫉妒害死個人！

小城很破爛，或許只能用個破爛來形容，狂風一起，黃沙漫天。

這種的方，楊柳很少來過。他後來聽到父親說明，才知道沈爺爲什麼來到了這裡，這是沈爺的老家。

人老了，不總是喜歡落葉歸根？

沈爺那時雖然八十多歲，但還很矍鑠，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他雖然穿的很質樸，但還是惹上了扒手的注意，那些扒手無疑是在找死。

明裡雖然只有沈爺和楊柳兩人，不過沈爺這種人衣錦還鄉。怎麼會沒有專人保護。但是不等專人出場。楊柳的一對拳頭已經打的他們滿的找牙。

楊柳做事有的時候迂迴百折，有的時候卻是再直接不過！

混混敗退，警察出場，然後警察也是華麗的敗退。因爲他們才問了兩句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他們就和見到鬼一樣望著沈爺和楊柳，連連說著對不起。

這座城市雖然窮，不過學校倒不少。可是最少有一半的小學都是以沈爺的名義捐贈建立！如果這種人物有個意外，誰都知道什麼後果！

沈爺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怪，他沒事人一樣，坐到的攤旁，叫了一碗羊湯麪。

楊柳有些皺眉，也叫了一碗，當時的他，一口也吃不下。不過近三年來，比那碗麪難吃的東西他也吃過。

雖然不明白沈爺爲什麼對羊湯麪有興趣，可是楊柳還是沒有問，他只有坐在那個一摸就能刮下一層油的桌子旁，看著沈爺吃的津津有味。遠方，有一個排的警察裝作若無其事，卻是全副武裝的向這面張望。

楊柳有些苦笑，沈爺要求低調，沈爺不要求什麼保護，可是現在看來，他這種身份，想要低調，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他想到這裡的時候，看到了牛孝天。

牛孝天年紀其實和那時候的楊柳差不多，可是他實在很瘦，瘦的皮包骨頭，他站在那裡。好像一根木樁立在那裡，因爲他的瘦，所以讓他的一雙眼看起來很大。

他望著坐在麪攤上的二人，望著沈爺吃的那碗麪，嚥了下口水。楊柳從來沒有看到過，有種人對於食物的渴望，竟然如此的強烈。

或許是天意，或者是第七感覺，沈爺緩緩的擡頭，望向了牛孝天，那一刻的功夫，楊柳突然斜睨到沈爺眼中的一絲愕然。

時間很短，但是在楊柳頭腦中的印象卻很深刻，因爲沈爺從來不是那種大驚小怪的人。

他的愕然，只是因爲這個看起來，瘦的皮包骨頭的木頭？楊柳當初心中有些古怪。

沈爺後來的解釋是，我從他的身上，看到我當年的影子，我沒有想到的是，七十年過去了，還有人有如我當年的狼狽。

父親楊貝宮對於沈爺的解釋，沉默半晌才道，沈爺當年也很苦，苦的你難以想象。

沈爺望了木頭好久，低下頭來繼續吃麪，吃完麪後算賬，無動於衷的樣子。等到他和楊柳坐到車裡的時候，沈爺說了一句，剛纔那個人，你培養一下吧。

楊柳有些啼笑皆非，可是他從來不違背沈爺的意思，他尊稱沈爺，在內心中，卻已經把他當作親爺爺一樣看待。

不久後，便有了牛孝天。

牛孝天當然也不是真名，每個入門的人，都要抹去過去，這是沈門的規矩，一個很奇特的規矩。楊柳再見牛孝天的時候，他正被幾個混混欺負，他看起來已經準備逆來順受，楊柳三拳兩腳趕走了混混，知道了那時的牛孝天，別人欺辱的，已經成爲木頭。

木頭，相信我，你一定能行。

楊柳的這句話改變了木頭的一生，但是他當時隱瞞了沈爺讓他來的真相，因爲沈爺沒有讓他說。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牛孝天竟然有著驚人的潛力，和牛金子一樣。

牛孝天的名字是沈爺起的，沈門裡面的人，除了沈爺，沒有人姓沈，這讓很多人都很詫異，可是沒有人反對。孝天的意思就是，孝天孝的孝父母，感謝一切應該感謝的人。

牛孝天是牛金子包裝出來，開始還是三人組合，很火爆。這些對牛金子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如果不是楊柳囑託的原因，他完全會讓手下去做的。

他那時已經和楊柳一樣，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親力親爲。

那是楊柳失憶前的事情，可是三年後的楊柳再見到牛孝天，都有些訝然他的變化。

有些人的成就開始就已經註定。這是楊柳的結論。可是就算是他，也看不出牛孝天路的盡頭。

牛孝天或許是因爲吃過苦，或許是因爲感激上天的恩賜，他做的兢兢業業，他也做的有聲有色。

三年過去後，和他一起的另外兩個人雖然還很出色，但是已經星光黯淡下去。在太陽的旁邊，有哪個星星能被人所認知？

牛孝天風靡東南亞，他有個心願，他是什麼心願？楊柳很好奇，可是他沒有強迫牛孝天說出來，不知道爲什麼，他對牛孝天也是有種難言的好感。所以對於當年沈爺的囑託，只有盡心去做。

牛孝天，白城。都是沈爺發掘出來的人才，楊柳想到這裡，有些苦笑，別人都說他有一雙點石成金之手，卻不知道，真正能夠點石成金的，卻是沈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