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教員的步步緊逼也激起了徐清內心的傲氣。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于教員這般對徐清揉圓搓扁,徐清早就起了怨氣。
當常教員愿意決定去找領導要“特赦”的時候,其實這件事已經算是事不可為了。他將事兒又推到徐清這邊就是希望徐清年輕氣盛,接了他的茬兒。當事人都不領情,常教員去找領導那就成了無稽之談。
事實是作為當事人的徐清確實不想領情,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沒也資格,也沒有立場。最最關鍵的是,他覺得自己可以落下去。
這不是自我感覺良好亦或是逞一時之勇,而是實實在在評估以后的結果。
在美國學飛時的商照階段,他飛的是DA-42,一種雙發四人座的飛機。美國的商照檢查中并沒有操縱卡阻的檢查項目,但是作為體驗科目,徐清在美國不止一次地飛過操縱卡阻。
當然,真機不可能真的卡阻,就是不動駕駛桿(DA-42不是波音的駕駛盤,而是駕駛桿,處于兩腿中間,跟空客較為普遍的側桿還有點兒不一樣)光靠配平和方向舵,甚至后面還試過方向舵不用,靠差動油門轉彎的。
“教員,我想我落得下去。”徐清鼓足勇氣跟于教員說道。
于教員眼睛一亮,對常教員笑道:“你看人家小伙兒都說能落下去,你操什么心?”
說著,裝作大度道:“原本這次是要把你掛了的,但是看你前面飛得都不錯,如果這次你能落下來,前面沒參加課后講評的事兒咱們就既往不咎怎么樣?”
說著,還補充一句:“教員可是從來都不會去找領導的,你總不能讓教員破例是不是,自己的事總要自己解決?!?
“別聽他說?!背=虇T直接打斷道:“徐清不要飛了,沒意思?!?
徐清只是猶豫稍許,便是決定道:“教員讓我試一下吧?!?
歸根結底,這件事的源頭就是他,自己就要為所做的負責。
常教員的立場則是,這件事是建立在他允許的前提下,他也有責任,當然也有對徐清愛護之意,二者結合下才會這般決絕要保徐清。
然而,現在徐清主動請纓要完成這次落地,讓常教員有了個新想法。
不如,讓他試試?
于琦剛才也說了,能落下去,前面的事就一筆勾銷,這是最完美的結果。
操縱卡阻這個故障說難呢也沒有特別難,但是需要大量的訓練保持柔和精準的操作手感。
新來的學員操縱飛機普遍粗猛,身體因為過大的壓力會出現僵硬的情況,這兩種情況是操縱卡阻故障中非常忌諱的。這會導致飛機狀態長時間大幅度的變化,在五邊的時候根本沒有余度來調整狀態。
另外,操縱卡阻的復飛是極難保持狀態的,大概率會出現機頭上揚過大的情況。
徐清能否穩到最后,常教員并沒有底氣。
不過,既然徐清想試試,他何不成全,可能徐清還能給他驚喜。就算最后沒有成功,大不了再去總裁辦公室,反正徐清他保定了。
“好,那你試一下,不要有壓力,不管結果怎么樣,都不會有事!”常教員冷靜道。
于教員眼皮跳了跳,知道此事已經拍板,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學員而已,至于這么死保嗎?
不過,竟然話已開口,就姑且讓徐清試試,他也好奇是什么樣的學員能讓常教員這般維護。
“那我解凍了,既然要試,我把方向舵也鎖了,我不管其它,你能落下去就行。”于教員又將難度往上提了提。
“嗯?”常教員發出一聲不滿的鼻音,實在惱怒于教員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
“沒事!”徐清清亮的聲音在模擬機中響起,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我落得下去?!?
“好!”常教員陡然輕喝,不再看于教員,轉向徐清,他倒是要看看自己這個徒弟是何成色!
徐清說干就干,解凍模擬機后,跟刁杰說道:“你先做一下《飛行操縱卡阻或受限》檢查單,在飛行操縱那一章?!?
徐清擔心刁杰找不到,特意提醒了一下,畢竟這個檢查單用得確實比較少。
刁杰也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動作較平時還快了兩分,沒多久就找到了。
這個檢查單并沒有記憶項目,所以是讀一條,做一條。
“自動駕駛(如接通),斷開!”
“自動油門(如接通),斷開!”
自動駕駛自始至終都沒有接過,這時,徐清再斷開自動油門。
刁杰一條一條地念,徐清一條一條地做,后面的常教員和于教員再也沒有說話,整個模擬機只回蕩著徐清和刁杰的聲音。
空氣中洋溢著一種叫做自信的味道。
方向舵不能用,就用差動油門。如果右轉,就一發推力稍大,二發稍微收一點,飛機自然形成一個右轉的坡度。但是要記住一旦形成需要的坡度,就要將兩個油門桿調整一致,否則,飛機的坡度會一直增大。
“預計使用襟翼十五落地!”刁杰讀到檢查單中關于操縱卡阻的落地要求。
徐清點點頭,一邊小心地維持飛機狀態地穩定,一邊道:“你去進近頁選一下進近速度?!?
幸好昨天刁杰進近的時候,教員教過他們選進近速度,倒是不虞找不到。
五邊長也有五邊長的好處,這樣便有足夠的空間將飛機穩定在五邊上。不管是轉四邊,切五邊,截航向道下滑道,都需要較大的狀態變化。常教員想得也對,徐清操縱能力尚可,比之尋常學員高出一截,可依然不夠綿滑,長五邊有助于他修正。
然而,真正的難點還未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