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目,兵刃耀眼
這一瞬間的舉動將張媽嚇傻了,全身癱軟在那裡,連話都說不出來。
陸嘉華擺了擺手,制止了所有人。
“老人家,不必害怕,我看的出來,你是一個忠厚的人,有什麼說什麼就好。”走到張媽面前的他輕聲說道。
唐宛如看著前者的做派,心中冷笑。
別看陸嘉華一副毫無防備的親和模樣。
實際上他的雙腳微微前後錯開,放在身前的一隻手擡到了胃部以上,另一隻攏在袖子中的手臂也幾乎是在毫無察覺的擺動。
如果不是她修煉了“天源玄極功”根本發現不了這種異樣。
唐宛如相信,如果這個張媽真的有問題,必然會遭到雷霆般的一擊。
“大,大,大人,老婦該死…老婦該死…”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媽看著陸嘉華鼓勵中帶著信任的眼神,穩定了一會兒情緒,開口道:
“小姐那天晚上叫我煮宵夜…”
“我在廚房之中煮著煮著就睡著了,醒過之後發現這粥已經煮得碎了,但害怕小姐再讓我煮,就沒有說。”
陸嘉華轉向柳媚兒道:“柳小姐,剛纔張媽說煮粥煮了半柱香的時間,你爲什麼不出來更正一下。”
柳媚兒倒還鎮定,開口道:“大老爺,我當時是坐在院子外那個石墩子上等著的,只顧貪圖夜晚涼快,沒有注意時間。”
陸嘉華在柳媚兒說話的時候,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看她不似在撒謊。
其實柳媚兒無法判斷時間這是常理,人在放鬆的情況下,很容易模糊時間的觀念。
張媽是廚娘,做飯需要估摸時間,所以能大概估算出大概時間。
“張媽,你是經常晚上被叫起來做飯麼?”唐宛如道。
“也不是了,因爲…你們也知道我們是做什麼,所以熬夜是常有的事情。”
“在你睡著前,有沒有什麼異樣?”
“沒有,就是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但是很快就醒了,可能是我年紀大了,上了年紀的人就是這樣。”
唐宛如卻是走到廚房中仔細的檢查了起來。
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人敢輕視這個酒館掌櫃的,都屏吸斂聲的看著。
“陸大人您看。”唐宛如指著後窗戶的右下角道。
“是被尖銳鋒利之物捅破的。”
陸嘉華走過去之後仔細看了看,那個地方的窗花紙上有一個錐子大小的洞口,四周切面整齊。
最絕的是這個細小的洞口竟然還被一滴蜜糖封住了,看起來就像是油蹦到了上面一樣。
“有人用了迷藥。”徐縣令恍然道。
“不”唐宛如搖了搖頭,接著道:
“這個廚房的空間雖然不大,但他們做飯的時候一定是開著門的,想要迷倒裡面的人,那要多少迷藥才行。”
“況且還只是將一個人迷倒一會兒,這需要極爲精準額的用量。”
“那是?”徐縣令下意識的皺眉道。
“檢查一下那個老婦的身體,看看有沒有紅色的針眼,要仔細分辨。”唐宛如轉過頭說道。
“將里正的老婆叫來,再叫幾個女人,將她弄到房裡仔細看看。”徐縣令下令道。
倒不是徐縣令講究什麼人權,而是大夜律法中有明確的規定,搜查女性犯人,如果沒有必要,必須是女性。
大約半柱香的時候之後,衣衫凌亂的張媽在次被推了過來。
“啓稟大人,在她的後腰那裡有一個紅色的針眼。”里正向前稟告道。
“這兇手果然狡詐,步步爲營,他弄暈張媽應當是爲了騰出殺人的時間,”徐縣令道。
“可是,唐先生,如果張媽是中了麻藥針,那針在那裡?”徐縣令道。
經徐縣令這樣一問,其他人也頓時心生疑惑。
如果真的是麻針,針想要穿過衣服在釘在人身上想必會射入很深,不會那麼容易脫落的。
唐宛如笑了笑道:“這個我一會兒再說,在家請大家到柳小姐的臥室那裡。”
此時衆人的好奇心已經被完全勾了起來,跟著唐宛如回到了柳媚兒的閨房。
“諸位,我想你們一定有一個大大的疑惑,爲什麼兇手要將白先生弄到距離這個房間比較遠的東廂房殺掉?”
“這個也是我們一直想知道的。”徐縣令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唐宛如。
“你們看,這個房樑上的柱子。”
衆人走過去仔細的看著,但也沒看出什麼。
“這裡的舉架是比那歌東廂房低了一些,不過這個高度也足以吊死人了。”吳捕頭皺眉道。
“並不是高低的問題,而是大小的問題。”唐宛如道。
還在皺眉的徐縣令立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繩子,是繩子。”
衆人一時間蒙了,這徐縣令什麼意思,人家再說柱子,你說繩子幹什麼。
“兇手的繩子沒有那麼長,這個舉架上的原木太粗大了,如果用那根繩子上吊,脖子是套不進去的。”陸嘉華開口道。
經過陸嘉華的提醒,衆人這才注意到,這個舉架用的原木足有正常的一倍那麼粗。
“這根木頭原本不是做橫樑的,而是用來做棺材的,因爲我爸走的太急就沒用上,之後翻修房子的時候就用了他做主房的橫樑。”站在房門外惡毒柳媚兒開口道。
“那爲什麼去了斜對面的東廂房,其他的房間不也能吊死人麼?”吳捕頭道。
“應當是其他房間有人住。”唐宛如道。
“是的,這個院子中只有東廂房的那個房間,作爲我平時練琴畫畫用的沒有人住。”柳媚兒道。
“這說明,兇手對這裡很熟悉。”唐宛如道。
柳媚兒一聽,頓時臉色變得慘白。
“我們再去看看屍體。”唐宛如接著道。
衆人走到院子中,白先生也就是陳建華的屍體靜靜的躺在木板上,在明晃晃的陽光下看起來極爲滲人。
“請將屍體的衣服全部脫下來,之後在翻轉過來”
許仵作和徒弟張龍立即上前按照唐宛如說的做。
“你們看,在他的後背處有一個紅色針眼。”唐安如走過去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開口道。
“他也被麻暈了?”徐縣令道。
“沒有,如果被麻暈了,兇手就不會那麼麻煩了,直接吊死他就行了。”唐宛如搖了搖頭。
“應當是他感覺到了被暗算,但麻藥發作的太快,兇手很快勒暈了他。”唐宛如道說著拿起死者的手,接著道:
“你們看,他的手指甲剪得太深了,且裡面毫無污漬,明顯是被新剪乾淨之後清理一下。”
“他和兇手搏鬥過?”徐縣令道。
“是被勒暈之前抓了什麼東西,可能是地面,指甲裡面留下了痕跡。”
“再仔細搜查那個房間。”唐宛如的話讓吳捕頭很沒有面子 ,因爲他們在搜查之中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
又經過一番刻意的指向性搜查以後,終於在地上的青磚縫隙裡面發現了脫落的指甲,還有兩塊磚上有較深的新劃痕。
“事情已經清楚了,白先生是被人謀殺的。”唐宛如道。
“謀殺!”陸嘉華對唐宛如用詞的精確和簡潔很感興趣。
“唐先生,還有一個疑問您沒有說,那就是麻藥針。”徐縣令道。
“對方用冰做的針,紮在人身上之後融化掉了。”
“何以判斷是用冰?”徐縣令道。
“你們看,他們的傷口周圍都出現了紅斑,這是因爲肌膚受冷收縮之後腫脹造成的。”唐宛如看這些人還不像是很懂的樣子,開口道:
“你們冬天的時候受沒受過外傷,是不是癒合的很慢,跟這個是一個道理。”
“不錯,正是如此。”吳捕頭開口肯定道。
唐宛如接著笑了笑:“如果不是冰做的麻針,我也想象不出這個世間有什麼東西能進入肌膚之後就融化的。”
“唐先生,你既然能判斷出這麼多,那麼你可知道是誰殺的人?”徐縣令滿懷希望的看著唐宛如。
唐宛如此時也看出來了,這個徐縣令人不錯,最起碼沒有做官人的那種高高在上鼻孔裡看人的庸俗氣。
“大人,這個小人真的看不出來了。”
徐縣令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要是唐宛如能直接看出兇手,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唐先生對這件案子有什麼建議?”陸嘉華笑道。
唐宛如想了一下,開口道:“這個兇手明顯對這裡極爲熟悉,而且也很熟悉白先生的生活規律,我想可以從這方面入手查查。”
陸嘉華點了點頭。
徐縣令纔要說話,卻被陸嘉華用眼神制止了。
“多謝唐先生,以後可能還有要麻煩唐先生的地方,希望不要推辭。”
“大人客氣了,協助官府是每一個大夜子民應盡的義務,我隨叫隨到。”
陸嘉華聽到這個很有道理的話,不由得笑了起來:“好,那就不打擾唐先生了,告辭”
“不敢”唐宛如禮數十足,長揖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