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惜兒醒了,她發現自己被擁坐在納龍腿上。納龍輕重適宜環抱惜兒的左手雖帶著干枯的血跡,但十分溫暖,惜兒絲毫不覺得可怕。可陌生的環境和對面座椅的恕狼人卻讓惜兒瑟瑟發抖。
這些恕狼人雖保有人類的形態,穿著隨意,但他們左邊嘴角向下突出寸許的犬牙太過易認,使人一目了然察覺到他們身份。恕狼人四顆犬牙獨獨只有左上一顆長出逾倍,牙質亦緊密得多,無數的傳說指向它具有特殊的功效,但到目前為止,尚未有人給出確切定論。
關于恕族,他們大多生活在索亞多世界的北部。草原,山脈和森林是他們主要的活動場所。恕人都有三種形態,人,半獸人,獸。他們改變體型時會有劇烈痛苦,身體素質亦相應改變,但三種形態下卻均為獸形的體重,此點頗為奇特。
恕人很難抑制原始的欲望,他們中大多數都會身不由己的制造出許多事端,這也導致他們的種族傳說大部分都與強大和寬恕有關。其實恕族不過是人類慣用的稱呼,博德潘人稱之為忒,協人稱之為疾,恕族對自己的種族更有眾多細分,但大混亂時代中人類在索亞多世界占據了主導,人類語言自然成為世界語,人類習俗也左右了世界習俗。
惜兒把頭埋進納龍懷中,不敢去看任何東西,以自己微弱的心念指向性的對納龍道。
“哥哥,這是哪兒?”
艾達正避開人群向納龍漸進而來,卻突然發現手中書本的溫度再次升高,她雖然不知道這奇異青年又使用了什么能力,但連續的挑釁使艾達不快,平時她總能心平氣和,可納龍的挑引和安迪的突然出現已讓她進入連續挫折的薄怒中,遂放開步伐在人群中穿梭,而安迪則不動聲色的緊隨著艾達。
納龍微一錯愕便立刻領悟到這清脆心音出至惜兒,感到她顫抖的身軀心中又是一陣不忍。雖然納龍自顧以思想回答也能使惜兒感應得到,但這無疑將激起惜兒的力量,從而讓面前這只快要抓狂的“母貓”徹底失控,或者導致惜兒被懷疑。納龍直感到一陣無奈,抱著僥幸心態溫柔說道。
“惜兒,你能再睡一會兒嗎?”
惜兒此刻半分睡意也無,但她特殊的念感朦朧察覺到納龍矛盾的心情,而納龍又表現得如此溫柔。惜兒由衷的點著她的小頭顱,堅定的目視納龍片刻,竟真的沉沉睡去了。這幕景象使納龍嘖嘖稱奇,睡眠已牽涉到生物神秘的腦部,自控睡眠簡直就是一種魔法。可納龍不得不壓下心情,繼而將布袋放在腳邊,艾達已不遠兩米。
車道中人流穿梭不息,艾達卻突然驚醒般慢下了腳步,她手中溫熱的書本徹底涼下,再亦察覺不到任何魄念能量,這不由讓她浮起一陣懷疑。
……他在戲弄我……他就是想讓我一直跟著他,但又要讓我難受……
惜兒微弱的念感讓納龍和艾達的如意算盤幾番大亂,此刻惜兒已陷入自我催眠的深度睡眠中,讓魄念檢測儀再也察覺不到任何力量,艾達卻因此自陷困局。一系列的跡象表明,這冷俊邪異的青年幾乎無法駕馭,他不但有著激抗的性格,還透露出人們在大混亂時代中所特有的畸形心理,該仔細的考慮一番了,不能成為被玩弄的老鼠,要當貓。
就在艾達慢下身形,叵測著納龍的心理時,一個漂亮金發的男子迅速擠過人流,在納龍身旁穩穩的坐下,他浮起友好的微笑,對納龍道。
“請問這里有人了嗎?”
安迪的突然出現再次把局勢攪渾。納龍瞬間便認出他是最先試探自己的人,但比起讓人心動的漂亮女子而言,男性獵頭人無疑要好應付得多。納龍不輕不重的回道。
“當然沒有,請隨意。”
“是嗎!?看來我做了正確的選擇。”
安迪帶起直爽的笑容卻說出不倫不類的話,此番言語只意在提醒艾達,冷靜。
他們三人本都握住了燙手山芋,納龍不想對上艾達,安迪怕艾達胡來,艾達進退兩難,最后,形式卻演變成安迪與納龍正面抗衡,而艾達可立刻放棄或暗中跟進。或許,這對三方來說都是希望出現的結果。
也是一直到此時,艾達和安迪才突然發現他們被深狠的擺了一道。這里坐著一群看似相熟的恕狼人,他們正以不太友好的目光關注著納龍。愛迪若無其事的左右打量一番,立刻發現了緣由。
火車上的寬椅相對而放,標準坐一個博德潘人或兩個別族人,左右共四個寬椅組成一排,中間則是兩米多的走道。這八個恕狼人剛好可以占據一排的座位,但納龍如同安迪那樣見縫插針,硬生生把其中兩個恕狼人擠到了靠后排。
安迪發現這些恕狼人暫時還處于隱忍狀態,但以恕族的本性來看,面前這奇異青年隨時都可以找出手段挑起事端。那時候,恕族的原始欲望將超越他們的理智,爭斗在所難免,而混亂中,事端的可拓展性小到污穢之語,大到傷人亡命。
想到這里,安迪不禁從新打量起這個神秘魅力的青年。以他所展現的實力和智慧來看,如果把握不好交流的尺度,自己和艾達將會被恕狼人“誤傷”,結局難料。獵頭人被獵物所殺之事并非稀奇,就好像猛獸也會反撲獵人,況且,誰也不清楚納龍的身份。
納龍對艾達報以微笑的挑釁,艾達卻毫不回應裝作了陌路人,迅速看清這群恕狼人后,她不緊不慢的走到靠后兩排的車道位置,以免得被當做是“同伙”。
局勢暫時安寧下來,安迪和納龍各自無言,均在醞釀新一輪的攻防。
車道中過往行人大多是到里培魯區或魔林發財的人。傭兵,商販,“恩人”,獵頭人,庸醫或精醫,各種隱姓埋名或出名的暴力集團……巨大利益的誘惑下,各色人物都跑到里培魯區去碰運氣,讓本就烏煙瘴氣的里培魯區變成了人體絞肉場,光怪陸離的死亡到處都是。克洛斯城本就要在各大勢力中周旋,城中那些力量急劇攀升的小勢力亦不得不防范“里應外合”,此番情況下除非把維托?考里昂的手下全活生生撕成三個,恐怕他們才有時間在百忙百樂之中來管管里培魯區。
里培魯區總有敢于窩藏貴重原礦的流民勞工,只要有人敢于擔當那個會出100金的“恩人”,他們就敢把原礦交給那人到黑市上去賣。而檢舉此等行為的人,任何人,都可以得到被查獲贓物50%的價值。最開始是有人檢舉的,但那人即使是個公民,也會在夜間被殘忍的折磨死,有時候這種折磨也會持續上好幾天,最后還莫名其妙的傳得眾人皆知,讓人不得不三思而行。這樣的情況連續出現多次,人們便發現這里牽涉到不止一個集團,并且也發現它們利用巨資得到了大人物們的幫助。緘默法緊隨而至,沒有任何人敢于對**說真話,遇到任何狀況堅守沉默才是活命之道。即使是身份地位不低的人,也得考慮考慮那些聯合了已覺醒魄念流民勞工的巨大組織。
為了活命沒有依靠的流民勞工也暗中組織了公會,實質便是黑幫,他們聯合想發財的公民或小組織,以人命去換的總能搞到各種稀有貨,也能搞到流民勞工需要的東西,漸漸形成了不弱的力量,更將整個里培魯區完全絞亂了。
在里培魯區,沒有真正的**和所謂的流民勞工,那里只有一個個集團,組織,隨時隨地都在明爭暗斗,各種殘殺絡繹不絕。或許它們可以換過些緩和的辦法,但這樣才能最快的搞到巨量金幣,才不會被競爭對手甩開,進而被滅亡或者吞并,避免那些可怕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以上這些原因,便是納龍厭惡來到里培魯區的根本。一旦被獵人頭看中,能出得起最多誘惑的必定是這些混沌集團,納龍便得離開克洛斯城或成為他們的爪牙,卷入無休無止的惡心爭斗中。至于以武力改變一切,年輕的納龍還顯得有些青澀,他還未經歷過太多的人情世故,仍舊保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風。
雙頭蒸汽火車的另一頭緩緩啟動,酷暑的大地呼應著吹起一陣熱風。風沙漫起,人們將火車的玻璃窗拉下來,這又讓車內悶熱無比,不少人發出難耐的噪音,勾勒出大混亂時代的浮世繪。
納龍溫柔的看著惜兒那張病態的臉,心中想的卻全是怎么去醫治好她,和布拉德所留給自己的特殊念感刺青。在克洛斯城所有的地下醫院中,納龍只知道一個不問來處的醫療點,錢婆婆湯館。事實上那里卻是久負盛名之地,除了死透之人,連心臟被擊穿錢婆婆也能找到辦法,只是消費過于昂貴,以至于人跡罕至。惜兒現在的狀況糟糕透了,即使納龍無休止的以流體力量梳理她浮弱的身軀,他亦感到惜兒的生命力正緩緩流失,回天乏力。惜兒此刻的睡相安樂,如同找了自己的憑依。但也只有納龍才知道,真正被拯救的人其實是自己。惜兒圣地般純真的眼神,使納龍那顆混沌的,為仇恨而活的心得到了庇護,讓他找到了生命中值得守護的意義。
“布拉德,”納龍不禁冷冷的想,“你一定要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