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悉瓦納只覺一股生寒之氣從后方極襲而來,讓她不禁一顫。剛要起身,倏的被獵人獨臂按在肩頭,那力量竟大得出奇,使她差些失去平衡。悉瓦納正要責怪,卻感到他纖小有力的手掌不住在顫抖,轉而細看獵人,他竟連呼吸的動作亦停止下來,眼瞳一瞬不瞬的盯在自己后方。這情景讓悉瓦納莫名的緊張起來,但若是恐懼至此,何不拔足便逃?
隨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傳來,寒氣愈來愈濃,刺得人遍體蟄痛,悉瓦納直感冷栗難擋,再次嘗試站起,獵人卻對她露出兇厲表情,餓狼般亮起尖牙,眉額劇皺,眼瞳中更帶著生殺予奪的強大威勢。獵人突如其來的反應驚異得悉瓦納忘了所以,她愣愣對上獵人的目光,傀儡般未有所動,更是連呼吸都暫時消弭。
這時,悉瓦納才察覺到獵人的左瞳中間裂出一道缺口。原來,他竟是獨臂獨瞳的孩子。悉瓦納心生感嘆之間,那股寒氣卻緩緩淡漠下來,獵人的手臂亦不再顫抖。正當悉瓦納要有所動作的瞬間,獵人漸漸偏移的雙目再次讓悉瓦納“靜”了下來,繼而,她竟毫不做作的回首去望。
獵人全身一顫,隨之,一道龐大至不可匹敵的力量壁面般撞中悉瓦納,清晰的骨裂聲炸起,悉瓦納如同破布娃娃般旋飛出去,漫灑出片飛的鮮血。獵人強忍前臂骨折的劇痛,將本能的懼顫狠壓下來,再次“靜默”。
遠處,一頭肩高4米,體長3米多的四足怪獸,口中叼著那只死透的白色頭狼,正直“視”著獵人的方向。它無頭無尾,長頸前段一張米寬的尖牙大嘴左右分裂而開,向后延展3分米;三根等距的彎角于嘴上方貼背斜長,過兩米;一身濃長的體毛近乎垂地,掩蓋住身軀,讓人看不出它的真切體型;四足皆為3根短爪,后腿粗短,前腿比之稍細卻長出一半,以至背部成為一個斜面;肩膀寬闊,過兩米。
此異獸名為“兇古”,天生具有強大的精神力,成年體可達10米長短,危險評估A-。它無鼻,無耳,無眼,唯一用來感知的卻是那3根長角,為回波探器,未完全斬斷仍具有其能。換言之,任何劇烈活動的生物都將成為它襲擊的目標。
早在兇古幼獸叼著頭狼出現(xiàn)時,它就察覺到附近有不弱的威脅,進而凝聚了“念靈力”,欲除之而后快。可與獵人短暫的對持卻讓它察覺不到足夠的“異常”,正離開,終有所獲。
悉瓦納被兇古幼獸的“零沖(等若無屬性的靈力所發(fā)出的沖擊波)”撞得半身骨折,在傷飛途中終是看清了襲擊者的面貌,卻未知這是何等奇獸。然而在她看到獵人骨折得快50度的獨臂,卻仍未有稍動的身軀后,立即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愚蠢。
未有稍動,兩人一獸均未有稍動。寧靜致遠的大自然曼妙出無限風光,水流悉悉索索如同情人間的耳語,偶有枯葉落下妝點出這深秋的艷景,獨獨,他們卻做著垂死掙扎。
半刻鐘后,大風起。燦金的落葉漫天浮過,兇古被這無限蔓延的“回波”所迷惑,緩緩離去。悉瓦納左半身軀不斷的溢出鮮血,那些傷口雖在緩慢的愈合,卻已是回天乏力。此刻,她只感到無盡的嘲諷。
wωw? тTk an? C○
如若她聽從了嚴父的教誨,至少已練出3階強軀,那又怎會如此“弱不禁風”,一擊便將生命的火焰也打碎了去。年長之人所作出的教導,孩童總不及細想,那自若每每可以反抗的理由,到殘忍的事實面前卻不堪一擊。想到此處,她不禁黯然悲切。
數(shù)息后,正當悉瓦納抱著落寞的神情,漸漸進入死神懷抱時,獵人風一般奔了過來,一口咬在她的皮甲上,生拉猛拽將悉瓦納往居樹下拖動。悉瓦納半邊骨裂的軀體在摩擦下疼得生不如死,但看到獵人那反折的獨臂,她不愿發(fā)出任何聲音,眼中一片朦朧。她知道,獵人還嘗試著救她,就如同他任何時候亦不會放棄求存那樣。
獵人把悉瓦納拖到樹下,骨折的左臂讓他冷汗不斷,然而已沒有時間了,再過片刻,風卷的血腥味就將引來“狩獵者”。獵人的雙足冒起蒸汽般的氣流,他從悉瓦納立在樹尖時所散發(fā)出的能量,感悟到自己亦存在那種力量。但流體至少三階才具有吸附,托物的能力,那還需要精準的控制力,可現(xiàn)在沒有時間給他細細領會了,上不去,只有死。
獵人反復踩在樹干上,試了十數(shù)次,做不來,完全做不來。氣急下用力過猛,斷骨擦在樹干上,他疼得張大了嘴,為了不發(fā)出“引獸”的聲音,又一口狠狠咬在樹上,將這口氣硬咽回去。悉瓦納漸漸虛弱,看到獵人無奈的舉動悲切不忍,想要說話,卻只能發(fā)出一聲悶哼。獵人被她吸引,轉頭去望,卻在剛剛移動頭顱的瞬間呆住了。他的眼角看到自己在樹上留出的牙印。“行得通!”獵人激動的想,“一定行得通!”
忽然,獵人足部的流體變得猛烈許多,他挺起前足急刺進樹干,堪堪可以半入。這個發(fā)現(xiàn)讓獵人未作停留的在樹干上刺,跳,登梯一般急速騰往窩中。不時,他緊咬著一根細長堅韌的藤條從樹上跳下,卻長短不及,“嗙”的一聲將獵人懸在半空。這藤條不過是他用來吊果殼的短藤,慌亂下獵人已失去了方寸。悉瓦納目睹著獵人的一舉一動,迫切的希望他獨自逃生,想要猛烈的吼喝出來,卻脫力的暈了過去。這一切,已成死局。
獵人急速躍回悉瓦納身邊,看到她閉目的痛苦臉龐后,倏的張大了雙眼。一段模糊的記憶越來越深刻的在獵人的腦海中翻滾,沸騰。悲傷,絕望,憤怒,仇恨。極端的情感于他心中無止境的撕裂。那個高瘦的巨人,那張微笑的英俊面目,母親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的痛苦表情,母親捧著自己的臉輕輕吻自己的額頭。悉瓦納的所作所為讓一切都重疊起來,納龍,他終于看到了妮兒死去時的面目。
“不!!!!!!!!!!!!!”
彗星撞擊大氣般的氣流漸漸于納龍的身體浮起,悉瓦納被吹得越來越遠。左眼劇烈的疼痛讓納龍下意識的用右手去抓。一絲半透明的藍芒在納龍的斷臂處猛竄出來,它伴隨著納龍的怒吼,慌恐的破亂增長,最后形成一支粗勵不堪的手臂,一把抓向眼瞳。手瞳相觸的剎那,閉目盈空的藍芒暴起。納龍本能的以念臂逮到了協(xié)欲的刀把,企圖拔出,卻不道兩者力量相若,一時僵持起來。
“啊!!!!!!!!!!!!!”
深海蒼穹般的負面情感讓納龍激起無盡的殺欲,又讓協(xié)欲爆發(fā)出恐怖的力量,繼而承載于納龍身軀之上。伴著納龍瘋怒的長嘯,斷刀協(xié)欲帶起一道氣斬,終于再先人間。那道猛烈的氣斬如同一頭狂龍,破空而出,蠻橫的將面前一切撞毀。它在地面劃出一道深坑,幾近將河流截斷,最后“砰”的一聲撞在崖壁上,爆開一個巨洞。碎木,殘葉,落沙,它們在納龍面前徐徐降下,構成一場不真切的雨霧。
此刻,納龍背上的傷痕瘋狂的灼燒起來,這卻未給他帶來任何痛楚。納龍的正前方,一道鮮紅高大的人影緩緩于虛空中走來,這不若布拉德還是誰人?
“你長大了呢,我的孩子,”布拉德拉起他特有的寬大微笑,淡淡的說,“來。殺了我。”
血仇近在咫尺,協(xié)欲的刺激下納龍再不顧一切,猛吼一聲奮力躍起,力劈華山般一刀斬下。破風聲鬼哭狼嚎,布拉德卻微笑著凝視納龍飛來,舉重若輕的揮出飲器。紫羅蘭色彩的薄炎突兀的浮在飲器之上,電光火石間,納龍憤恨的全力一擊竟就被這樣輕描淡寫的擋了下來,除了協(xié)欲愈加瘋狂的破風聲,未有任何別的音色。
納龍突然發(fā)現(xiàn)協(xié)欲被吸附在了那把詭火的長刀之上,而自己亦被那股力量牽引著,未能有絲毫反抗之力。
“去找刀鞘,”布拉德淡淡的說,“我的孩子。”
話落,納龍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