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樓里,當客官說要找人的時候,你要么喜上眉梢,要么悲從中來。前者是進財,后者是破財。一者是你懂我懂的笑意,以這就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怒意。
肉球看到門口的小公子的時候心里不知道呼喊了千百句,今天是破財啊破財。你能指望門口氣勢洶洶的人給你錢么?你能對來興師問罪的人提錢么?你能,你當然能,但是人家不一定理會。再看看小公子手里那把明晃晃的銀色折扇,有錢人是根本不會理會別人的損失的,人家根本就瞧不起你。肉球一看小公子那張冷若冰霜的俊臉,頓時在心里嚎叫了一句:“時不與我。”再聽聽旁邊姑娘小聲念叨“身手了得”,肉球只得在心里先自己掐下自己的嫩肉,肉疼的嘀咕一句:“生不逢時。”
自從歐陽青紅跑到煙雨樓門口和姚溯小露了一下身手,肉球算是看清楚了情勢,一聲令下把所有客人都給請走了。樓里雖然還是一片燈火通明,但是只剩下一群濃妝艷抹身材窈窕的女人和幾個龜公。此時這樓里的所有人正忙得人仰馬翻,都在找那所謂的夫人,一時間對于風風火火跑的比兔子還快的陌生面孔直接視而不見。
姚溯根據蘇姑姑的指示跑了一路,不一會兒就看到遠處最高的樓閣,附近的房間里三三兩兩的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搜索著什么,聲音別提多響亮了,像是專門弄出來給人聽的。也不知道是姚溯倒霉還是太巧了,正當姚溯穿著一身粉色的丫鬟裝急沖沖的往閣樓上沖,迎面而來就是橫眉冷豎,一臉殺氣的歐陽青紅,姚溯心里也就想著把那另外一個妖孽揪出來,讓他們兩該干嘛干嘛去,就是不要跑這兒來擾民。她當時想都沒想直接繞過歐陽青紅往閣樓跑。歐陽青紅在氣頭上,心情本來就不好,咋一見那丫鬟對她都如此無視,再一想那丫鬟的臉,不就是和她再門口打架的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暗道:“你個小丫頭,看我怎么收拾你……”
旋即轉身朝姚溯追去。姚溯跑到閣樓里瞧了又瞧,就是看不出有什么端倪,她想妖孽的夫人就是妖孽,房間里東西根本就沒什么妖氣,不禁有些氣餒自言自語道:“蘇姑姑說藏人最好的地方是這兒,可是人影子都沒有……”
莫沉剛剛變成一只夜鶯飛走了,藜岸剛剛松了一口氣,再一看下面又有人來,再定睛仔細一看,竟是白天在街上企圖揭穿他的女子,只見那女子在閣樓里這兒看看,那兒摸摸,時不時一副小老頭的模樣用手支著下巴,不時自言自語說著什么,那雙靈動可愛的眼睛轉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會說話一般。最后,她望了望屋頂,蹙眉道:“蘇姑姑真是的,說話說半截,最好藏人的地方除了閣樓不還有一個屋頂嗎?”
歐陽青紅剛剛追到門口就聽里面的小丫頭自言自語的分析,不知她與藜岸是何關系,便停下來偷聽,一聽她那句“不還有一個屋頂”,頓時縱身一跳越到屋頂,結果在黑暗中看到一個剛跳下屋頂的背影,她冷哼了一聲:“臭小子,竟然敢騙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說著就追了上去。
姚溯剛說完就看到屋頂上跳下來的藜岸,看到那張頗為淡定的臉頓時想上去打一架,誰知道藜岸上前就拉住姚溯往外跑,歐陽青紅在后面厲喝一聲:“站住!”
藜岸邊跑邊說:“我才不傻呢,這都要殺我了我還站住,你真當我傻啊?”
姚溯稀里糊涂跟著跑,揶揄道:“那么漂亮的媳婦兒,你就知足吧……”
藜岸不說話,眼看歐陽青虹就要追上來了,拉著姚溯使盡了力氣到了煙雨樓一處陰森森的樹林里,等他拉著姚溯躲到一處隱蔽的地方喘了口氣,順手下了個結界。
姚溯盯著藜岸一連串的動作看了很久,見他忙完了,抱著胸挑了挑眉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就是那位姐姐口中的……夫人?”
藜岸皮笑肉不笑道:“本公子男子漢大丈夫,你覺得我有可能是她的……夫人嗎?”
“不是夫人,那就是……相公?”
“你沒看到我們是被追殺的嗎?”藜岸覺得這輩子簡直就是被歐陽青紅給害了,無論誰來都要揶揄他兩句,看來還是得趕快把這事兒解決了。
姚溯撇了撇嘴,一副嫌棄的樣子望了望藜岸道:“明明是你自己被追殺,是你,又不是我們。今天你把本姑娘扔在豬圈里,這件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她一想起這件事情就覺得自己身上還有一股怪味兒,不禁抬袖子嗅了嗅,身上好像只有蘇姑姑哪里的玫瑰花香頓時好受了些。她眼珠子一轉,仔細打量著藜岸,一想到面目俊秀的藜岸被那冷冰冰的女子抓起來按在地上的模樣就覺得想笑。
“我和莫沉兩個人還不是為了能在凡間好好生活,然后好去換點吃的。你道誰都愛用點石成金來騙人啊,誰知道今天你來砸場子,還借口買什么鑼,那可是我和莫沉吃飯的家伙……”藜岸道,說的好想法他多么熱愛賣藝事業。
姚溯不以為然的切了一聲憤憤的嘀咕道:“所以就把本姑娘人豬圈里,所以就不顧同道中人的情義一聲不吭把我給扔給一群喊打喊殺的凡人,所以就讓我狼狽不堪一聲是臭味到處跑!你當好玩兒呢!要不要我把你扔到豬圈里去試試!!”
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想抽人。
“我……”藜岸剛想說什么,就見歐陽青紅從空中飛過來落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目光一寸一寸的掃過四周。藜岸頓時就拉過姚溯,左手桎梏住姚溯的身子,右手捂住她的嘴小聲道:“別說話,不然就死定了……”
姚溯嗚嗚嗚掙扎了幾下,皺著眉恨恨的瞟了瞟藜岸近在咫尺的側臉,夜似乎變得越來越深,她覺得她已經快看不清這個人的面容,但是那似有似無的體溫縈繞在她四周。她冷靜下來才發現藜岸此時此刻正緊緊抱著她,耳邊是那人跳動平穩的心跳,她的臉頓時就開始火辣辣的燒了起來,胸中像是熱氣不斷蒸騰起來。她瞪了瞪藜岸,死命的掙扎了兩下,藜岸抱得更緊了,緊張道:“我的小姑奶奶,別動了,一會被發現就不好了……”
正說著,歐陽青紅的目光就朝他們這邊掃了過來,她看著前方瞇了瞇眼睛道:“藜岸,我已經看到你了,還不出來?只要你出來,你逃婚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姚溯眼睛都直了,心想藜岸你這小子夠可以的啊,這么酷這么漂亮的女妖你都敢逃婚,再想想那女人兇神惡煞的眼神,出去之后不是大卸八塊就是五馬分尸。她深深的惡寒了一下,腳下卻一點不留情的踩了下去。藜岸腳上一痛硬是抱著姚溯不放手,倒是放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使勁握了握道:“你就不能輕點兒嗎?”
“……”姚溯看她痛的那副樣子,心里頓時暗爽了一把,臉上笑的別提多高興了,腳下就更不留情的使勁多踩了幾下。藜岸咬著拳頭就是不出聲,姚溯踩夠了,見他那樣兒頓時覺得勝之不武,但是又覺得白天的時候藜岸還不是背地里下手,至少她還是明目張膽,正大光明的踩的,雖然現在是月黑風高的。
這時候又聽見歐陽青紅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藜岸,你回來,我不逼你嫁給我了……”
姚溯一聽,頓時就樂了,對藜岸道:“那女的說不逼你了,你還不出去?”
“她的話也就騙騙小孩子,正當我跟你一樣傻啊……”藜岸遠遠望了歐陽青紅一眼,搖了搖頭。
姚溯皺眉道:“你說她騙我們的?”
藜岸點了點頭,不說話。姚溯想,這是藜岸和那女子的事兒,她在這兒的目的只是盯著他兩,可沒想把事情搞復雜。她無比真誠勸道:“我還是覺得你跟她說清楚比較好……”
“跟她根本說不明白……”藜岸望了望懷里的姚溯,他離她如此之近,夜能視物于他而言只是小事,他能清楚的看清楚懷里女子那細細的睫毛,一雙茫然迷糊的眼睛專注的望著他,沒有焦距,好像看不清楚前方一樣。小巧的鼻子里呼出的氣體暖暖的噴在他的下巴上,弄得心里癢癢的,好像是一只貓在心里輕輕的撓了一下,兩瓣唇離他很近。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第一次離一個女子那么近,他也是第一次這樣緊緊的抱著一個女孩子。他的目光里頓時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緩緩接著道:“跟你也說不清楚……”
“跟我是說不清楚,但是跟那女妖肯定能說清楚。離岸遠是吧,你這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的表現,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是不會討女孩子喜歡的,小心以后沒人喜歡你……”姚溯一聽說“跟你說不清楚”,頓時覺得心里不舒服,想起姐姐穆桐說起男人,無論是什么男人,唯一能制服他們的就是女人,唯一能真正刺激他們的也是女人。所以,姚溯覺得藜岸的痛腳就是女人。
“……”藜岸離姚溯近了些,看著她好像確實看不見的樣子笑了笑,就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