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當年就讓我必須一模一樣，我說花能更漂亮一點，不過他們不許。現在被你爹說，才懂他們的深意。溪兒，看清楚沒，這是不是很美。”李萍笑了，輕輕摸了女兒一下。

“是，沒有哪一朵花更美，每一個字都與花相印成趣，整幅就變得好美。”小溪點頭。

李萍笑了，也跟著嘆息了一聲，女兒真的很適合學這個，她真的天賦太好了。李萍不知道的是，小溪兒這樣，也是被她潛移默化的。

她的兩個孩子都是從懷到生，就沒有過一天真正的休息。小猴子有豪哥兒陪著玩，而溪兒從小就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她從小看得最多的，也是她在做活。

那時她就把她拘在身邊，讓她坐在夾椅子上，看她繡花。時而逗她一下，告訴她，自己在做什么，為什么這么做。她以為小溪是不懂的，但任誰從小這么被逗大，多少也是會有些領悟的，小溪現在對刺繡充滿了熱忱，更多也是他們一塊積累而來。

“你繡的呢？”黃夫人等了半天，卻不見她拿出自己的，倒是有些急切了。無論是誰見了原版，也就更想看看那牛皮是如何被戳破的。但看了她補的，也就更想看她此時的技藝了。

李萍對邊上的丫頭點點頭，丫頭也就拿出一個布包，打開，隨手就抖出了李萍的那幅。

大家差點沒踉蹌一下，因為自己繡的不值錢，也不用這么隨意吧？看看剛剛的繡屏，再看看這個，真是不可同日而語。當然只是指兩幅的待遇。

不過他們側身過來，看向了那個婢女手上那幅李萍的繡品。三人不約而同的‘咦’了一聲。這是可以上手，細看的。好一會兒，三人才回過神來。

“真是一模一樣，不是七八分，而是十成十。”黃夫人示意婢女往繡屏處靠了一下，兩幅平齊，除去李萍這幅繡色鮮活些外，無論氣韻還是手法，萬無一差。

“小人真心嘆服。”沈大家沉默了一下，對著李萍輕輕的一頷。他們門中也是有一兩幅真正‘慧紋’的。但就算是她自己，能臨成這般模樣，也似不可能。竟然真的可以在十多年后，憑著記憶，再臨一幅……

“敢問李大家，您家里還留有贗品嗎？”沈大家突然想起，她從小臨摹慣了，那么她小時候的東西說不定還在，隨手再繡一幅，也就不算什么了。

“當然不可能有！”李萍對后面一相熟的丫頭笑了一笑，“取個火盆來。”

丫頭怔了一下，但李萍這兩年在安家常來常往，說話當也是有用得緊的，立即下去取火盆了。

“你繡得如此純熟，竟然最終沒入慧門？”黃太太不在意她家是不是有之前的贗品，縱是有，又何妨，這是她自己繡的就成。顯然，她在慧繡的技藝上，已經越了沈大家。不然，沈大家為何不叫李萍為曾太太，而尊稱她為李大家。

“老爺、太太一直不覺得晚輩該入慧門，這些年倒一直沒能理會他們之深意。不過現在倒有所領悟，不管入不入得慧門，對晚輩來說入哪家的門，不如創我們自己的門。”李萍低頭親了女兒一下，一臉笑意。

小溪兒使勁的點點頭，一臉的認真，“那娘你要教我嗎？”

“不教，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學。”李萍再親了女兒下，真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娘！”小胖妞又被氣結了，真心的覺得跟自己的娘沒話可說了。撲進了安太太的懷中，嗚嗚的哭了起來。

正在這時，火盆被送了進來，李萍順手把自己那幅扔進了火盆之中，連安太太都‘哎’了一聲，一臉的肉疼。只是那絲綢原本就是遇火即縮成一團，縱是救下來，也就沒什么用了。

黃夫人也皺了一下眉頭，“你這是干什么？”

“贗品就是贗品，晚輩萬不敢壞了慧大家的名頭的。”李萍笑了笑，俯認錯。但這個，已經算是回了剛剛沈大家的問題，她用不著靠著贗品過活。

“好可惜，原本還想留下好好看看，縱不是‘慧紋’，也不遑多讓了。”安太太笑了一下，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是，小溪兒也讓娘給溪兒，她也不肯的。”小溪兒憤憤的說道。

“溪兒！”李萍瞪了她一眼。

溪兒點點頭聳了一下肩膀，窩進了安太太的懷里，不敢多說了。

那位黃夫人再看看繡屏，好一會兒，“所以，若是給你其它‘慧紋’，其實你也是能恢復如新？”

“不，我有自己的活干，我可不能將來有一天被人說是仿制‘慧紋’起家的。”李萍有自己的驕傲。

黃夫人怔了一下，但很快回頭，“老夫人，這脾氣你還喜歡得要命。”

“是啊，脾氣臭得要命。她那相公也是如此，對著學生是好得沒話說，不過那臭脾氣，真是……”安夫人笑了輕拍了李萍的額頭一下，對著黃夫人一俯，“這兩口子性子愚魯，但有一點好，就是肯吃苦。認真的憑著口傲氣活著，不過真的該敲打了。”

黃夫人冷冷的看了李萍一眼，“所以對你來說，‘傲氣’代表了什么？”

“晚輩不敢！晚輩只是不舍相公辛苦十多年苦讀，不敢行差踏錯罷了。”李萍低頭算是給他們一點面子，是啊，當著這位，說傲氣，不是有病嗎？忙放軟了身段。雖說一直挑明這位是誰，但能讓輔夫人這般，又姓‘黃’的，又能有幾人？

“下個月太后千秋，我想送一幅百壽圖，你能做一個嗎？”黃夫人看李萍低頭了，也算了，淡淡的開口問道。

“是！”李萍沒的矯情，只是低頭領命。

“太太，我能幫忙嗎？太太，你讓我娘讓小溪兒幫忙。”小溪兒眼睛一亮，忙熱切的看著“黃夫人”。

“好，你真是乖，若有你幫忙，太后娘娘一定很開心。”黃夫人對小溪兒還不錯，低頭笑了，輕輕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李氏，孩子喜歡，莫辜負了她這番天賦。”

“晚輩會讓她學著勾邊。”李萍笑了一下，卻沒正面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