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怎么會碰到？”史家夫婦就沒有李萍夫婦的顧忌，兩人一上車，史大人就盯著寶貝女兒問道。他們讓女兒帶孩子們出去，就是不想讓他們碰面，太過刻意，顯得女兒不矜貴，結果這還碰上了，他們自然是要問的。

“真的就是碰到的！”史佳音臉紅了，想想當時的情況，她能扔下孩子們，自己回去嗎？那才真的刻意了。

“碰就碰到了，我覺得豪哥兒長得還不錯。老爺，你說呢？你跟他聊過，性子如何？”史老太太覺得碰到了有什么問題，反倒是覺得，這樣也好，不經意之間，兩人見了面，比特意安排的自然。也能看到更多的東西。她現在在意丈夫對豪哥兒的看法。

“讀書真不錯，這個安相也是很肯定的。性子，只見一面哪里能看出什么？”史大人皺眉說道，想想，“不過安相是真的很欣賞曾家這家人。”

“安夫人可是當曾太太如女的，把那個女孩當親孫女一般，想來，這回他們很是贊同。”史太太忙說道。

“你呢？好歹見了一面，你覺得怎么樣？”史大人對惟一的女兒還是有愛的，他疼愛她除了是因為是真正的老來女，更重要的是，他就這么一個女兒。

前頭史太太生的都是兒子，等著到了孫子輩，也都是男孫，老頭、老太太之前也沒什么感覺。等著佳音娘生了佳音，老頭老太太看到粉團一樣的小女孩兒，一下子心就化了。不然怎么會叫‘佳音’，對他們史家來說，終于有了一個女孩兒，當然是‘佳音’了！

對老爺子而言，女兒喜歡才是最重要的，他一直在安相的船上，用不著用個女兒來拉攏安相的門生，再表一次衷心。

“他暗示我，做他們家的人不容易。曾太太顯是極嚴厲的……”佳音糾結了一下，看著史太太，這是今天豪哥兒最重要的話，她自是要轉告給父母的。

“曾太太看著還好，不過看看把兒女教成那樣，嚴厲是必然的。原本出身就小門小戶，憑著一雙手供著丈夫到今天，小小年紀，又不得名師指點，自創繡藝，沒點狠力是做不到的。”史太太也磨了一下牙，想想這一天，李萍并沒有說什么有用的話。但正是這點才是問題，她并沒有松口，她對聯姻之事，顯得非常謹慎。

“我不在意曾太太，豪哥兒是陳家的獨子，自己在京有生意。真的成親，原本也就不該再住在姐姐家了。我是嫌他們家有些亂。陳家大太太，二太太分權而立。曾太太是大房養女，將來要繼承大房的私房。而大太太已經說了，縱是死，也不會讓二太太扶正。但現在陳家生意，掌權的又是曾太太的大哥，但曾太太的大哥娶的卻是二太太的女兒，豪哥兒的親姐……”史老爺子做的可是吏部，心里就有一本百官手則，家里啥事也瞞不過他。豪哥兒不是官，所以查起來有點難，不過湖南籍的官員還有認識幾個，略一打聽，還有什么打聽不出來？等弄清楚了，老爺子自然不歡喜了。

老爺子之前都是沒妾的，一直一夫一妻過得挺好。佳音娘真是意外，懷了孩子，做了姨娘，他為此覺得非常對不起老妻。但那件事，只能怪自己酒后失德，佳音娘也是受害者。這些年，他善待佳音生母，但是他卻很清楚，家不能亂。就是得有次序。他再喜歡寶貝女兒，老太太的權威誰也不能給抹了。現在聽聽陳家那點事，他都覺得膩味。自己女兒可是做正妻去的，上頭兩個婆婆，怎么處？

史太太呆了一下，她雖說知道豪哥兒也是庶出的，但聽何三媳婦說了，他是獨子，家里可都是他一個人的。現在看看，果然事事不如意了。如此來說，豪哥的家產落到他身上還不知道幾何呢？老家由曾太太的大哥掌握，而他被放逐了十多年，所以等著他回去，只怕黃花菜都涼了。而家里還有兩位強勢的婆婆，她女兒又不缺什么，憑什么到這種人家里去？之前的優點，現在全成缺點了。

“您真是，為什么不早點查，現在兩家都透了話，又相看過了，現在說這個，不是讓孩子堵心嗎？”史老太太忍不住拍起丈夫來。

史老爺也無奈，是啊，做得還是急了些，其實應該等自己打聽過之后，再兩家見面的。

“爹，娘，人選其實挺好的，真的。看著陳相公的樣子，倒是極聰慧的，為人也不迂腐，四表姐并沒有看錯人的。”佳音自是知道父母是極疼愛她的，此時怎忍讓父母難過，忙笑著拉著他們的手，輕輕的說起豪哥兒插隊買燈的事來。她原本口才就不錯，自說得有趣，史大人和史太太卻拉著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老來女卻又是庶出的，佳音在家里其實是有點尷尬的。現在府里并沒分家，幾位爺都住在府里頭，雖說都是老太太的親兒子，但兒子大了，也都有了自己的主見，又都成親，生子，說句不好聽的，他們的長孫都比佳音大的。

老太太雖說一直把佳音放在自己身邊教養，努力拉近她與親哥哥們之間的關系，也一直跟兒子們說，你們就這么一個妹妹，爹娘老了，有個萬一，你們可別虧待了。但說了又有什么用，現在他們老兩口活著，上頭的哥哥嫂子們自不會怎么樣，老太太何嘗不知，他們不過是哄著自己和老爺子罷了，真的他們閉了眼，能維持個面子情只怕都是好的。

所以現在孩子才十五，就急吼吼的選親，還不敢選高門大戶，也是知道萬一他們不在了，只怕那些兄長也不得為佳音撐腰。但選那低門小戶，也怕佳音受苦吃虧。

這些日子，老倆口真是急白了頭，挑出豪哥兒，之前也是覺得家里光富不貴，而曾凡又是那為人師表，名聲是沒得說的。想想他的小舅子，又與何家老三交好，想來也是赤誠之人，這才動了心思。

但看看他們背后的人家，史老爺就揪心。而史太太想的是，李萍沒給準信，而那個豪哥兒還沒怎么著，卻給了女兒一個下馬威，這真的嫁過去，只怕還要覺得自己女兒缺了什么，求著他們了。老太太覺得可不能受這個氣。

一家三口，此時心里倒是滿滿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