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在屋里心急如焚,但正欲沖出去,卻被二太太死死的拉住,但她沒跟李娘子說話,還是回頭看向了李萍,“萍兒,這里頭可有你夫家的人?”
“沒有!”李萍回答得斬釘截鐵。她雖與曾家的人接觸手,未來的公婆、爺爺、兩個小叔的長像還是記得住的,這院里這么多人,她還真的一個都不認識。
“親家母……”李娘子不再掙扎了,她知道,親家母已經看出了什么。
“曾家真是好算計!親家母,現在你出去說兩家退親,曾家可不會承認是他們要退親的,現在就是你們嫌貧愛富,你得罪的不是曾家一家,而是曾氏一族。況且人家說了,二丫的庚帖在族里的祠堂里,你們說退,族里若不應,你們也退不了。這回你們只能啞巴吃黃蓮,認了吧!”二太太還是沒放手,清冷的解釋了一下。
李萍其實聽完曾族長的話,也明白了曾家的意思。他們不愿意退親,于是趁著秋收,十里八鄉原本就要辦慶典的機會,來個兩族聯合,也是一種即成事實,讓李家這回沒機會順勢退親。而金童玉女一扮上,回頭,再想退親,她將來也只有遠嫁他鄉一途了。
二太太他們等曾家的人走了,安慰了李秀才夫婦一會才走。而李萍一直默默的在干活。收了碗筷就去洗,洗完了。就安靜的坐在角落里做她的活計,她這回接的活多,要快點做完。這里最平靜的人,就是她了。她完全放空了自己,讓自己專心于打著絡子,手法又快又準。
陳靜當時是氣得直抖的,如果說早上說二丫被退親,她氣在曾家有什么資格敢退親。而現在,她就是真怒了,退親的是你們,現在不想退親的還是你們,你們當李家是什么?就算還沒過門,她也覺得滿心的憤怒。
可是當著未來公婆和小姑的面,卻不能說什么,只能看著小姑子那佝僂在小凳子上,拼命干活的樣子,她都替小姑子心酸起來。
當陳家車來接時,二太太只是輕輕的摸摸放下活計,起身相送的李萍笑了一下,“這世上聰明人很多,但真的聰明卻又不多。”
李萍怔了一下,她倒是明白二太太在說曾家這回的手段,看似很聰明,不過,兩家就此就真的交惡了,就算這回他們退不了親,但是,只怕好些事就已經跟之前完全不同了。所以這回說不得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當然,這是安慰她的托辭,只要不能退婚,那么哪怕她死了,也得葬進曾家的墳地,她還是永世不得生。還有就是,人致賤而無敵,這回曾家能這么做,其實說白了,就是因為李家是有下限的。若是李家與曾家一樣,當被退親時,鬧得人盡皆知,裝成弱者,也就沒今天的事了。
所以就算今天李彬那么生氣的去了曾家,卻也是以禮相待,給曾家足夠的顏面。結果就是,人家就是光腳的,不怕他們這些穿鞋的,那還有什么可說的。只能笑著點頭,默默的送他們上車。
“妹妹,別怕,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上車時,陳靜還是忍不住說道。
“謝謝大嫂!”李萍笑了一下,小心的扶著她上車,等她轉頭,她笑著迎上,“路上小心。”
陳靜真是沒脾氣了,不過也是,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他們是徹底的被曾家給涮了。只能憤憤的讓車夫快走。
二太太在車里看著怒氣沖沖的女兒,輕笑了一下,她不能告訴女兒,她現在覺得,李家人都挺好,但卻不是一門好親了。
人從來就不是獨立存在的,李家做事有點疲弱了。若是曾家娘子一來說,李秀才就讓李彬來處理,這件事絕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剛剛說話間,她已經把來龍去脈弄清楚了,李秀才還一個勁的在自責,若是聽女兒的,把事情鬧鬧大,也就不會這般受制于人的話。
二太太倒不驚訝,但是覺得李家夫婦都是好人,善良的人。只是這份善良,會不會成為別人利用的資本?李家擺明了甩不掉曾家這牛皮糖了,那么若是女兒嫁到李家,將來受累的就是女兒了。這個,她可不能坐勢不管了。
“娘,真的不能想法讓萍兒退親?”陳靜看母親半天沒說話了,忍不住推了母親一下。
“很難,你跟已經不要臉面的人,談什么道理都是沒用的。再鬧下去,丟臉的反而是李家了。”二太太抿著嘴,輕輕的說道。
“還拿這些人沒法了不成?”陳靜怒火更盛。
“派人一刀把曾凡砍了,或者把除曾凡之外的曾家人都殺了。”二太太假笑了一下,冷看著女兒。
陳靜臉一白,不敢再說話了。
“就算這樣,其實也不行。曾凡死,二丫就是望門寡,縱是這鄉下的地方,人家也講個忌諱,想找那好點的人家都挺難;曾家其它人死,曾凡會不疑李家,會對二丫好?這其實是個死結,根本無解。”二太太卻沒放過,冷靜的分析道。
“那還拿他們沒法了?真的二丫嫁過去,那樣一家人,大娘他們不得給曾家跪下?”陳靜雖說被父母慣得有點火爆的脾氣,但是,腦子卻是不差的,母親說一時,她已經想到三了。已經這么不要臉了,真的李萍嫁過去,疼愛女兒的李家夫婦,為了讓女兒好過,只怕就得對曾家百般退讓了。
“若你要嫁過去,跪下的還有你。”二太太很高興女兒想到了這點,把重點劃出。
李家多么疼愛女兒,今天她是親眼看到了,這一般人家,女兒不吃肉,說出去只怕都沒人信。可是他們就養出了這種女兒。于是,一頓飯,李娘子還會特意做兩種餃子餡。而一家人沒一個人覺得這有什么問題,連女兒給她夾了一個肉餃,大家才會露出一絲驚訝。說明,這家人,沒一個人會做逼迫女兒的事。如果曾李聯姻了,李家若要給曾家做牛做馬,女兒能躲得開嗎?
陳靜呆了,她呆的不是自己要去給曾家下跪,她是看到了母親的意圖,而有點吃驚。她知道,母親想退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