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月光如水,幻蝶宮庭院中幾朵美麗的牡丹散發出誘人的芬芳,鳳飛瑤因為白天小歇了一會,現在一點睡意也沒了,索性讓高柱和劉胖將寢宮里的躺椅,搬到大殿外的走廊上,半靠在躺椅上望著夜幕中的一彎新月出神。韓夢琪昨日身亡后,于大監便讓永巷令的人將她的尸體抬走了,雖然鳳飛瑤特意交代于大監要好生安葬韓夢琪,可后來聽永巷令的宮人說,王后氣憤韓夢琪用人頭蜂誤殺了小王子,暗自下令讓于大監直接將韓夢琪的尸體扔到亂人崗。于大監雖答應鳳飛瑤要好生安葬韓夢琪,可王后是一國之母,且她身后有攝政王撐腰,于大監又怎敢違背她的意思,沒辦法于大監只好讓永巷令的人將韓夢琪的尸體扔到了亂人崗。鳳飛瑤得知這個消息非常氣憤,想命高柱和劉胖悄悄出宮,將韓夢琪的尸體掩埋,可轉念一想王后已和她公開為敵,若此事讓王后知道,她定會借題發揮。鳳飛瑤沒辦法給韓夢琪收尸,便只好在幻蝶宮的后花園偷偷給她燒了些紙錢,希望她一路走好,早日投胎。
銀花站在躺椅旁,看鳳飛瑤神情黯然,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蓮姑和韓夢琪。自從蓮姑和韓夢琪同時離世后,鳳飛瑤每日都神情恍惚,夜間還常常從夢中驚醒,以至于她這幾日也沒怎么好好休息。
“娘娘,您是不是有想蓮姑了?”銀花小心的問道。
鳳飛瑤慢慢回到神來,凄然笑道:“是啊,本宮一直覺的蓮姑還在幻蝶宮,還有韓貴人,她雖然做了許多錯事,可本宮就是忘不了她。”
“娘娘是極重感情之人,自然一時半會很難忘記故人,可眼下朝前后宮都以娘娘為敵,娘娘且不可在為此事傷神,還是得趕快想個應對之法。小王子夭折后,王后茶飯不思,攝政王和太后都趕去看望她,大王迫于太后和攝政王的壓力,這幾日一直留宿在椒房殿,若娘娘不趕緊想辦法讓大王回到幻蝶宮,只怕日后宮中之人再對娘娘說三道四,娘娘可就危險了。”銀花一臉認真的道。
鳳飛瑤搖頭笑了笑,肅然道:“你不必擔憂此事,大王對本宮情深意重,定不會因為在椒房殿多呆幾日便忘記本宮,再說了王后痛失幼子,大王多陪伴她也很正常。”
“娘娘,您太善良了,您還記得雪玉軒的德妃娘娘嗎?”銀花壓低聲音道。
鳳飛瑤點頭道:“當然記得,她害的本宮胎死腹中,本宮怎能輕易忘記她。”
“半年前德妃因為娘娘滑胎之事被王后下令關進了冷宮,聽打掃冷宮的幾個宮女說,德妃日夜在冷宮高喊冤枉,后來王后知道此事,命掌管冷宮的李嬤嬤割了德妃的舌頭,從此事可見王后多么的毒辣,所以娘娘切不可對王后大意。”銀花認真的道。在她眼中鳳飛瑤太過善良單純,根本不是王后的對手,若鳳飛瑤再不未雨綢繆,只怕日后整個幻蝶宮的人都得跟著她遭殃。
鳳飛瑤聽完銀花的訴說,不由臉色不由一白,緊張的從躺椅上坐直身子,大聲道:“那時本宮滑胎,大王命王后徹查此事,王后不是說德妃對害本宮之事供認不諱嗎?可為何德妃會在冷宮里一直喊冤,你怎么不早些告知本宮這些!”
“對不起娘娘,這件事也是后來娘娘出宮后,奴婢才從冷宮幾個宮女口中得知的。”銀花看鳳飛瑤一臉緊張,不由嚇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
鳳飛瑤看銀花被她的舉動嚇到,輕輕一笑道:“銀花,你起來吧,本宮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本宮只是覺得此事多有蹊蹺,為了不讓德妃在冷宮繼續蒙冤,本宮想立馬去趟冷宮,親口問一問德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銀花站起身子,微笑道:“好,奴婢這就陪娘娘去冷宮,只是德妃已被人割了舌頭,娘娘要怎么從她口中問出實情來?”
“這簡單,德妃是雪羽國的公主,自然能寫會畫,你速去書房拿來筆墨紙硯,一會到了冷宮,本宮可以讓德妃將事情的真相寫出來。”鳳飛瑤從躺椅上站起身子,微笑著對銀花道。
銀花笑著點頭,立馬去書房拿筆墨紙硯。一切準備妥當,鳳飛瑤拉上銀花便欲直奔冷宮,可不想走到宮門口被劉胖叫住:“娘娘,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鳳飛瑤肅然道:“本宮想去冷宮看德妃。”
“娘娘,冷宮離幻蝶宮還有些距離,那里一年四季蕭條陰冷,為了娘娘的安全,還是讓我和高柱陪娘娘去吧。”劉胖認真的道。
一旁站著的高柱也道:“娘娘,以前聽宮里的老宮人說冷宮經常鬧鬼,你就讓我和劉胖陪您吧。”
鳳飛瑤來后宮一年有余,還不知道冷宮的地方,聽高柱和劉胖這么一說,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逐微笑道:“好吧,那你們就在前面給本宮開路。”
“是,娘娘!”高柱和劉胖高興的相視一笑,從銀花手中接過燈籠,便大步走出了幻蝶宮,銀花攙扶著鳳飛瑤緊緊跟上。
夜風吹打在路邊聳立的樹木上,發出沙沙的聲響,鳳飛瑤想到高柱說冷宮時常鬧鬼,不由渾身汗毛直豎。穿過御花園好一會,皎潔的月光下出現了一座破舊的殿宇,高柱提高手中的燈籠,伸手指著不遠處的殿宇道:“娘娘,這里便是冷宮。”
“果然挺遠,你快去叫門,看德妃睡了沒。”鳳飛瑤微笑著對高柱道。
高柱一邊向冷宮靠近,一邊笑道:“娘娘,這里住了好多先王留下的嬪妃,得了失心瘋的不在少數,聽說白天她們蒙頭大睡,到了晚上便會在屋子里亂喊亂叫,德妃在這樣的環境下是不可能早睡的。”
“奧,這些人真夠可憐,先王駕崩多年,太后為何不放了她們?”鳳飛瑤聽到高柱的話,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低聲道。
“宮中有規矩,凡是大王的女人只能老死在宮中,再說了太后心胸狹窄,又怎么可能放過這些與她爭過寵的女人。”
說話間,鳳飛瑤和高柱等四人已來到了冷宮門口,高柱伸手輕輕敲了幾下破舊的宮門,沒一會一位五十開外,極為肥胖的婦人開門探出了腦袋,沒好氣的喝道:“這么晚了,你們誰啊?”
高柱肅然道:“李嬤嬤,顏妃娘娘在此,還不快些開門迎接。”
李嬤嬤抬頭看了一眼鳳飛瑤,不由被她的美貌震懾,急忙打開宮門,滿臉堆笑的跪倒在地,道:“奴婢有眼無珠沒能認出娘娘,還忘娘娘原諒。”
鳳飛瑤微微一笑道:“沒事,你起來吧,本宮今夜來是想見見德妃。”
李嬤嬤看鳳飛瑤沒有怪罪她,急忙起身笑道:“早就聽娘娘國色天香,沒想到娘娘的心底也這么好。德妃還沒睡,奴婢這就帶娘娘去見她。”說罷,李嬤嬤恭恭敬敬的將鳳飛瑤迎進了冷宮,只見偌大的冷宮中有十幾間破舊的屋子,有些屋子里時不時傳出女子的哭笑聲。鳳飛瑤聽到這些刺耳的聲音,不由黯然傷神,試想那日大王若相信了她與百里瑾瑜私奔之事,這個可怕的冷宮便是她最后的歸宿,為了日后不像這些女人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老死,鳳飛瑤暗自決定,若有機會她還要逃離后宮,只有這樣她才會永遠不怕被人禁錮,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和心愛之人白頭到老,不枉此生。
李嬤嬤看鳳飛瑤神情緊張,以為是這些亂喊亂叫的女人嚇到了鳳飛瑤,微笑道:“娘娘,這些瘋女人成天都這樣,您別怕。”
“本宮沒事!”鳳飛瑤勉強笑了笑道。
說話間,李嬤嬤將鳳飛瑤等四人領到了一間屋子前,她伸手敲門道:“顏妃娘娘來看你了,快些開門。”
不一會,門吱呀一聲被人在里面打開,借著微弱的燈光,鳳飛瑤的眼前出現了一位形體消瘦的婦人,此婦人看到鳳飛瑤,激動的熱淚盈眶,嘴里啊啊叫著,可就是沒能吐出一個聽得清楚的字來。
“她是德妃?”鳳飛瑤驚訝的問李嬤嬤道。
李嬤嬤點頭道:“是啊,她害得娘娘胎死腹中,王后為了懲罰她,割了她的舌頭。”
鳳飛瑤聽李嬤嬤確定此人就是德妃,不由一臉憂傷的再將德妃細細打量了一番,只見她面色蠟黃,雙目浮腫,兩鬢幾絲銀發赫赫在目,消瘦的一陣風能吹上天,已完全沒有了半年前剛入宮時的異域之美。
“德妃,你恨本宮嗎?”鳳飛瑤慢慢步入屋子,認真的看著德妃道。
德妃輕輕搖頭,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鳳飛瑤想問明白滑胎之事,又怕李嬤嬤會告訴王后,逐笑著讓李嬤嬤帶高柱和劉胖先出去,說她有幾句貼心話想對德妃講。
李嬤嬤知道鳳飛瑤如今是大王最寵愛妃子,她的話自然不敢怠慢,逐微笑著將高柱和劉胖領了出去,輕輕關上了房門。
鳳飛瑤聽李嬤嬤等人的腳步聲漸遠,微笑道:“德妃,本宮聽說你在冷宮經常喊冤,本宮今夜來看你,就是想讓你說出實情,看本宮能不能幫你離開這里。”
德妃聽到鳳飛瑤的話,激動的拉住了鳳飛瑤的手,哭泣著直點頭。
鳳飛瑤讓銀花將準備好的筆墨,放在了屋里一張掉了漆的桌子上,認真的道:“本宮知道你不能說話,你只管將事情的經過寫在紙上,若你所寫屬實,本宮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德妃輕輕點了點頭,沒一會便將鳳飛瑤滑胎之事的經過,細細寫在了白紙上。銀花將寫滿文字的紙張遞到了鳳飛瑤的手中,鳳飛瑤仔細閱讀完上面的內容,頓時不由臉色鐵青,恨不得立馬沖到椒房殿撕破姜承敏的臉皮。原來那日姜承敏邀請眾嬪妃去椒房殿賞梅飲酒,其實早有預謀,她知道白羽雪是亡國公主,在后宮沒有什么地位,故而將白羽雪曾近送她的一套筆墨紙硯,用烈性破血之藥浸泡多日,然后在宴會上故意讓鳳飛瑤題詩,以致鳳飛瑤回到幻蝶宮沒多久便胎死腹中。姜承敏將事情推到白羽雪身上后,立馬將她打入冷宮,后來姜承敏知道白羽雪在冷宮日夜喊冤,怕那日大王或者鳳飛瑤去冷宮探望她知道實情,逐狠心的讓李嬤嬤割了白羽雪的舌頭。可姜承敏萬萬沒有料到時隔半年,鳳飛瑤還是來到了冷宮,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德妃,本宮一切都知道了,等本宮將此事陳訴給大王,大王定會放你出去。”鳳飛瑤說罷,將手中的紙張折疊好塞進了衣袖,準備明日見到大王,親自呈給大王看。
德妃聽到鳳飛瑤的話,感激的跪倒在地,鳳飛瑤伸手扶她起來,微笑道:“你就安心在這里等本宮的好消息吧!”說完話,她在銀花的攙扶下走出了屋子。
德妃看著鳳飛瑤和銀花慢慢消失在月光下的背影,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冷宮三餐不飽,被李嬤嬤折磨的日子她已過夠,若今夜鳳飛瑤不來,只怕她撐不了多久便會自行了斷,現在總算有人要幫她洗清冤屈,她自然會高興的等大王放她走出冷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