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的氣候溫熱而潮濕,百里瑾瑜身上穿著厚厚的棉服,在經過剛才正骨復位的疼痛后,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濕透,黏糊糊的貼在身上極不舒服,可現在他的四肢全部被竹板固定,根本動彈不得,心中不由煩悶不已。
柳雪薇似乎看出了百里瑾瑜的不適,微微一笑道:“百里,要不要幫你換件衣服?”
百里瑾瑜羞愧的搖頭道:“不了,伯父還等著吃烤兔呢,你快去忙吧!”
柳雪薇踮起腳尖,看了一眼正在屋子外拔著兔毛的父親,輕輕一笑道:“沒事,老爹還沒將兔子清洗干凈。幽谷氣溫較高,你穿這么厚肯定不舒服,我去拿件老爹的衣服給你換上!”
“真的不用麻煩了,我這樣挺好的!”百里瑾瑜看柳雪薇這般熱情,不好意思的搖頭道。男女授受不親,以柳雪薇這么豪邁直爽的性格,等會定會直接脫了他身上被汗漬浸透的臟衣服,然后將她父親干凈的衣服給他穿好,他一個已到成年的男子,怎好意思裸露在一個女子的面前。
柳雪薇瞪了百里瑾瑜一眼,顧裝生氣的道:“麻煩什么啊,你又不是大姑娘,還這般害羞!”說罷,她從另外一張竹床下翻出幾件父親的破舊衣服,然后將一件淺灰色衣袍拿到百里瑾瑜的身旁,輕輕一笑道:“這件衣袍是今年老爹過生日時我送他的,怎么樣?你穿上一定沒問題!”
“挺好,可這件衣袍畢竟是姑娘送給伯父的生日禮物,若我穿在身上,伯父只怕會不高興!”百里瑾瑜看柳雪薇手中拿著半新的衣袍,不由尷尬的笑道。柳義和他的父親本就有仇,如今柳義能出手救他,還不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若此刻他依了柳雪薇的意思,將柳義這件具有特殊意義的衣袍穿在身上,只怕一會柳義進來看到,定會火冒三丈,狠狠批評柳雪薇一頓。
柳雪薇才不顧百里瑾瑜的推辭,大聲道:“你怎么這么多廢話,這件衣服是我送給老爹的,現在我就想將它穿到你的身上,老爹能有什么意見!”說吧,柳雪薇湊到百里瑾瑜的身旁,便開始慢慢的解他衣服上的紐扣。百里瑾瑜除了和年紀尚小的鳳飛瑤近距離接觸過外,還從來沒有和一個成年的女子這般面對面的親近過,不由只覺整張臉火辣辣的,不敢抬眼看柳雪薇白皙的臉龐。
就在柳雪薇熟練的將百里瑾瑜的紐扣全部解開,正要一點點脫下他身上的棉服時,屋外傳來了柳義大聲的喊叫:“丫頭,你磨磨蹭蹭在干嘛,老爹都將兔子收拾干凈了,快些出來生火!”
“知道了,老爹!”柳雪薇朝屋外喊了一聲,迅速的扒下了百里瑾瑜的衣袍,他健美的身體立馬暴漏在了柳雪薇的眼前。百里瑾瑜羞的滿臉通紅,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可他現在一點都動不了,也只能任憑柳雪薇擺布了。柳雪薇被百里瑾瑜古銅色的肌膚深深吸引,伸手摸著他肩頭被樹枝劃破的傷痕,癡癡的道:“百里,疼嗎?”
百里瑾瑜急忙搖頭道:“不疼,伯父在外面喊你,你還是快些給我穿衣袍吧!”
柳雪薇雙頰微微一紅,低聲道:“急什么,你臉上和肩頭的擦傷看樣子很嚴重,我幫你涂些老爹研制的草藥,會好的快些!”說罷,她起身從桌子上拿來一個橢圓形的陶罐,打開蓋子,一股清涼的味道立馬飄散開來。她伸手挖了一些藥膏,放在百里瑾瑜的臉頰和肩頭上,然后用自己的玉手一點點將藥膏,均勻的涂抹在了百里瑾瑜的傷口上。百里瑾瑜只覺被樹枝劃傷的地方涼颼颼的,已完全沒有剛才那般火辣辣的疼痛感。
“感覺怎么樣?這個膏藥是老爹用十幾位名貴中藥熬制而成,專治各種擦傷腫痛,希望你的臉上不會留疤。”柳雪薇將挖出來的藥膏全部涂抹完畢,輕松的笑道。
百里瑾瑜感激的看著柳雪薇,真不知道該怎么謝她。就在柳雪薇俯下身子,正準備幫百里瑾瑜穿上那件灰色衣袍時,在屋外等的不耐煩的柳義,鐵青著臉走進了屋子,看到女兒趴在衣衫不整的百里瑾瑜身上,不由嚇了一跳,一把將女兒從百里瑾瑜的身上拎了起來,大聲喝道:“丫頭,你在干什么?爹知道你早到了出嫁的年齡,可你也不至于這么急啊!”
柳雪薇聽到父親的話,羞憤難當,生氣的一把推開父親,大聲嚷嚷道:“老爹,你說什么???我只是想給百里換件衣服而已!”
百里瑾瑜看柳義誤解了柳雪薇的一片好意,急忙肅然道:“老伯,你想多了,雪薇姑娘真是在幫在下換衣服!”
柳義看了一眼百里瑾瑜,再看了看他身旁的那件淺灰色衣袍,冷聲大喝道:“你小子真拽,我都舍不得穿的衣服,我女兒卻要拿來給你穿,我們柳家到底欠了你們百里家什么,既然讓你這小子再次跑來討債!”
柳雪薇看父親對著百里瑾瑜大呼小叫,生氣的喝道:“這件衣袍是我親手所做,我想給誰穿就給誰,你管得著嗎?”
柳義氣的臉色煞白,大聲道:“真是女大不中留,等這個小子完全康復,老爹就給你們辦婚事!”
柳雪薇剛才還氣的要死,現在聽到父親這句話不由羞的滿臉通紅,撒嬌道:“老爹,你說什么???”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剛才不是說喜歡他嗎?反正咱們村子你也嫁不出去,這個小子與你成親最合適不過了?!绷x突然改變剛才憤怒的樣子,看了百里瑾瑜與柳雪薇一眼,哈哈大笑道。
柳雪薇沒想到父親這么快便將她的心思告知了百里瑾瑜,不由羞澀的要死,埋頭低語道:“爹,你好討厭!”說罷,她捂著火辣辣的臉蛋,跑出了屋子。
柳義呵呵一笑,自語道:“假小子也知道害羞!”
百里瑾瑜裸露著身子,又聽到柳義剛才的話語,不由從身體冷到了心底,他原以為自己在得到柳義父女的好心救治后,便能很快的離開這個幽谷,可以和他日思夜想的鳳飛瑤重逢,可讓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柳雪薇救他回來居然另有圖謀,若他康復柳雪薇非要逼著他成親,他該如何應對?
柳義看百里瑾瑜低頭不語,神色慌張,不由冷聲喝道:“小子,我女兒能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快些給我好起來,我還等著喝喜酒抱孫子呢!”
“老伯,萬萬不可!雪薇姑娘冰雪聰明,又是老伯的掌上明珠,我一個無家可歸且身負重傷之人,怎么能配得上雪薇姑娘!”百里瑾瑜為了能推脫這莊婚事,故意將自己貶得一文不值,肅然道。
柳義瞥了百里瑾瑜一眼,大聲道:“你小子是不是男人?這件婚事就這么定了,你若再敢婆婆媽媽,信不信我立馬弄死你?”仇人之子他不殺之,已算慈悲到極點,如今女兒對他傾心,他若再敢推三阻四,他便一刀了解了這個小子,也算是給二十年前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百里瑾瑜聽到柳義的話渾身不由打了個寒顫,現如今他就是案板上的羔羊,別人想怎么宰割都成。其實死他一點都不害怕,可他還肩負著復仇大任,心中還記掛著鳳飛瑤的安危,哪里能無所謂的為了一莊不稱心的婚事,便早早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眼下他身上的傷,沒有一年半載也好不了,還不如先假意答應這門親事,到時候他完全康復,再想辦法逃跑便是。百里瑾瑜這么一想,低聲道:“既然老伯如此看得起在下,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柳義聽到百里瑾瑜的話,哈哈大笑道:“算你小子識趣,以后說話別這么文縐縐的,聽著好不舒服!”
“知道了,老伯!”百里瑾瑜強顏笑了笑道。
柳義大步走到竹床旁,拿起那件灰色的衣袍,笑道:“來,我幫你把衣服穿好,丫頭既然想將這件衣袍給你,我這老頭子也無話可說了!”說罷,柳義將衣袍胡亂套在了百里瑾瑜的身上。
柳義表面上看似兇神惡煞,可心底還算是善良的,他不計前嫌收留百里瑾瑜,又在女兒的苦苦哀求下給百里瑾瑜正骨療傷,也算得上是位心胸寬闊的江湖好人,可他就算在怎么對百里瑾瑜好,百里瑾瑜都不可能因為感恩而成為他的女婿,畢竟百里瑾瑜的心早就已經被鳳飛瑤占滿,哪里還有空間再容下一個柳雪薇。
“爹,兔子烤好了,快出來吃吧!我還要幫百里熬粥呢!”柳雪薇一邊在火堆上翻轉著野兔,一邊大聲對屋子里喊道。
柳義呵呵笑道:“知道了,老爹馬上來!”說完話,他看了百里瑾瑜一眼,肅然道:“丫頭很喜歡你,你小子若敢辜負她,我一定要了你的小命!”
百里瑾瑜心虛的垂下了頭,撒謊道:“老伯放心,在下決不辜負雪薇姑娘!”
“這就好,我出去吃肉了,你小子就等著丫頭的愛心米粥吧!”說完話,柳義朗聲大笑著走出了竹屋。
柳雪薇一看到父親出來,便將野兔交到了父親的手中,嘻嘻笑道:“還沒熟呢,你慢慢烤,我去給百里熬米粥,要不然他會餓死的!”
“死丫頭,就知道騙你老爹!”柳義笑罵著繼續在火堆里翻烤野兔。他這個姑娘看似大不咧咧的,可實際上心卻細的很,她知道重傷之人腸胃蠕動較慢,不能吃腥溫油膩之品,便急著要給百里瑾瑜熬米粥喝,看來女兒確實對百里瑾瑜用情至深,希望這個臭小子能早日康復,與女兒喜結良緣,也算了了他一樁心事。
百里瑾瑜在屋子里聽到柳雪薇與父親的談話,不由感覺壓力極大,他本就心底善良,更是知恩圖報,若柳雪薇如此細微的照顧他一年半載,他又怎么狠心逃離這個幽谷,棄她于不顧,可愛情并不是感恩,就算他因為良心不安而選擇留下,只怕也給不了柳雪薇一個幸福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