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溫如意如約赴宴。
門口小廝倒是沒有直接領(lǐng)她去正席,“正席還有一會兒開,我家小姐說若是姜夫人提前來了,請您去她的院中說會兒話?!?
說著,一個小廝前面帶路,把溫如意帶去了崔瑩院子。
結(jié)果還沒到,路上卻遇到了甄凡語。
“我領(lǐng)姜夫人去找表妹,你退下吧?!?
甄凡語發(fā)話,小廝趕緊退下了。
見到甄凡語在,溫如意就想明白了,自然不是崔小姐,也不是忠德伯要請她赴宴,而是甄凡語的手筆。
“甄大人,是你讓忠德伯給我請?zhí)桑俊?
溫如意欠了欠身,問。
甄凡語點(diǎn)頭,“是的,我已聽聞你弟弟的事情,如今你父母也在姜家,你背腹受敵,想必難過,忠德伯給你請?zhí)山馊济贾?。?
“多謝,這樣一來,我確實(shí)鬆了一口氣?!?
“夫人不必道謝。你若是不能安然待在姜家,我託你的事情,也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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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意瞭然,“無論如何,多謝甄大人援手,甄大人想要的東西,我也會盡快拿到?!?
甄凡語看著他,停頓了片刻,才說,“如此甚好……你父母已然有了他們自己的計較,你如何打算?你自己將來的生活,還得你自己做主。”
自古女子從父從夫,如今溫如意的夫家,孃家所有人都逼迫著她做同一個決定,他擔(dān)心溫如意扛不住壓力,一改初衷,順了那些人的願。
溫如意笑了笑,“他們的計較是他們的,我的打算是我的。我又不是傀儡,他們叫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他們不顧我的死活,難道我自己便也輕賤自己這條命?”
這是溫如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真實(shí)的想法,說完她自己也驚了一下,這些心底話,怎麼就在甄凡語面前說出來了?
也許是她委屈壓抑得太久,忍不住發(fā)泄一下吧。
聽到溫如意的話,甄凡語鬆了一口氣,“你能這樣想很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既然不滿自己的命,便可努力一搏?!?
他總是覺得,像溫如意這樣有見識的女子,孤老在高門深院的角落,太可惜了。
溫如意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不想活得那麼卑微,任人擺佈而已?!?
甄凡語點(diǎn)點(diǎn)頭,“崔瑩的院子在那邊,你自己過去吧。”甄凡語指了指方向。
溫如意再次欠身,隨後帶著青玉,往甄凡語指的方向去了。
等溫如意進(jìn)了崔瑩的院子,發(fā)現(xiàn)崔瑩在院中設(shè)了桌椅,擺上了茶點(diǎn),看起來像是等她一會兒了。
她進(jìn)來的時候,崔瑩還往她身後望了望,然後一臉促狹,“怎麼,我表哥沒跟你一起來?”
原來,崔瑩並不信甄凡語的解釋。
莫名其妙的跟一個女子書信往來,還特地拜託她求爹下請?zhí)o溫如意,爲(wèi)她解圍,只是同情她?這世上可憐人多了去了,若是一個個這般同情,那甄凡語豈不是觀音轉(zhuǎn)世?
“……路上碰到了,說了幾句話,我便過來了?!?
看崔瑩這樣子,溫如意就知道,她和溫喬欣一樣,誤會了。但是,這也難怪他們誤會,她和甄凡語這樣你來我往的,叫人不誤會也難。只是,她和甄凡語往來真正的目的,又不好說出來。
“我就說呢,表哥還不容易找了個機(jī)會見你一面,自然是要同你說幾句的,對吧?”
“……”
溫如意窘迫,“崔小姐,你誤會了,我和甄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樣,又是哪樣?哎,放心啦,我會替你們保密的。雖然你們身份過於懸殊,不過我從來都不是老古董,我呀,只管當(dāng)我的鴻雁,好好傳信就好?!?
崔瑩說著,拉著溫如意坐下。
她性情本是高傲,先前也不過欣賞溫如意的繡樣,對她有好感。但是因爲(wèi)甄凡語的關(guān)係,她已經(jīng)把溫如意看做自己人。
溫如意坐下,想解釋,又無從下口,只得一聲不吭,心想下次得跟甄凡語說說,讓他解釋清楚。她一個有夫之婦,可不好讓人這麼誤會。
即便將來她要和離,也不願揹負(fù)不好的名聲。
溫如意不說話,崔瑩自然當(dāng)她默認(rèn)了。
“你和我表哥啊,最大的難題,恐怕就是我舅媽了,若是我舅媽知道這件事,恐怕要生氣。不過沒關(guān)係,她遠(yuǎn)在京師,管不到我表哥?!?
前世溫如意病死在深宅,又只有青玉一個照料,對外面消息知道不多,不過也聽說甄凡語來歷不凡,現(xiàn)在聽崔瑩提及,頓時有了好奇,“你說的舅媽,是甄大人的母親嗎?她在京師?”
崔瑩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怎麼,你還不知道我表哥的身世?你們都這麼親密了!”
“……”
我們哪就這麼親密了?!
“我表哥母親是當(dāng)今聖上的親妹妹,雲(yún)青公主?!?
溫如意驚了一下,原來如此。
難怪前世聽聞?wù)绶舱Z站錯隊,最後也沒有什麼懲罰,安然無恙,想來他身份高貴,即便是做錯了些事,也有他母親的面子在。
這樣看來,她和甄凡語合作,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若是能借助甄凡語的權(quán)勢,想要脫離姜家,並不是難事。
“看你的樣子,原來你真不知道。”
其實(shí)只要稍微聯(lián)想,崔瑩母親甄氏,又聽聞?wù)缡细绺缡邱€馬,崔瑩又稱甄凡語表哥。這樣推測一下,便知道甄凡語身份。
只是她見識淺,沒有用心去想這些事罷了。
溫如意不打算繼續(xù)和崔瑩說甄凡語,不然顯得她真和甄凡語有點(diǎn)什麼了。
她拿出幾枚香囊和一些手絹,“這個,送你?!?
崔瑩一看,“這幾個繡樣更好看了,這繡工也好的沒話說,肯定不是你繡的。”
“我找繡女幫我繡的,你拿著做人情,送給你那些閨蜜朋友,若是她們有興趣,可以去月明繡莊看看,我把這些繡品,存放在那裡了。”
崔瑩神色更復(fù)雜了,“你這是讓我?guī)湍銖埩_生意啊……你倒是真會鑽營。不過我不明白了,我表哥又不缺銀子,你何必這般辛苦,缺銀子的話,找他要點(diǎn)就是了。”
“……”
過了一會兒,崔瑩帶溫如意去看今天的主角,忠德伯剛滿月的孫子。
“這會兒,我小侄子一定在我母親那,家裡的女眷親戚都圍著看呢?!?
她們一邊說著,一邊到了忠德伯夫人的院子。
此時,忠德伯崔夫人正滿臉笑意的抱著裹在襁褓裡的嬰兒,高興得合不攏嘴。
而她身邊,竟然是知府夫人和周小姐。
崔瑩見了也皺眉,“奇怪,她們怎麼在,沒聽父親和哥哥他們說請了知府女眷啊?!?
溫如意卻不奇怪,周秦身爲(wèi)寧波知府,哪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只是,她來忠德伯府赴約,周夫人和周小姐也來了,未免巧合。
溫如意一來,周小姐便瞧見了她。
便扯了扯周夫人,周夫人立即說,“崔夫人啊,你真是好福氣,這個年紀(jì)就做了奶奶,哪像我,盼個孫兒還不知道盼什麼時候了?!?
“周夫人,您還年輕,不著急。再說了,就算不是親的,你家?guī)讉€姨娘的孫子,也是你的孫子呀?!贝薹蛉私釉捳f。
“也是,不過我更盼著我兒子能給我生個嫡親的。”周夫人笑了笑,當(dāng)著溫如意的面,這話裡有話。
溫如意哪能不明白,周夫人指的是她不能生育,姜家沒有嫡生的兒子,自然也沒有嫡親的孫子了。
“姜夫人,你也來了。崔夫人,我聽說姜夫人的請?zhí)?,還是忠德伯親自寫的,這麼說,姜夫人是你的貴客?”
忠德伯崔夫人不願意捲進(jìn)他們這些是非,便說,“那是小女求著我家老爺寫的,姜夫人和小女玩得來罷了,我家爵爺哪認(rèn)識姜夫人啊?!?
聽崔夫人這麼一說,周家母女鬆了一口氣,周曉蝶看溫如意的神色也得意起來。
原來只是狐假虎威啊,看來忠德伯並不是溫如意的靠山!
崔瑩雖然不滿溫如意被輕視,但是母親這麼說,她也不敢忤逆,只好拉著溫如意去一旁坐下。
過了一會兒,崔瑩被叫去照看嫂子,溫如意就落單了。
周曉蝶找了個機(jī)會,把溫如意約到了院外後花園。
“姜夫人,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也不想拐彎抹角的說些沒用的話,咱們都敞亮點(diǎn),把話說個明白,可好?”
“周小姐,我明白你要說的事情,不過這件事情,我的想法已經(jīng)向夫君和老夫人說明,我想周小姐也一定得到了消息?!?
周小姐臉色難看,“我父親是知府,你父親不過是一個小商販,我進(jìn)家門,怎麼可能爲(wèi)妾?你若是能委屈一點(diǎn)爲(wèi)妾,我定然不會讓你難過?!?
信這話,還不如信世上有鬼。
溫如意淡然拒絕,“我不可能做妾。我進(jìn)門是妻,就不願爲(wèi)妾。老爺想娶周小姐爲(wèi)妻,我也不想阻止。只需要休了我就是?!?
“你這分明是以退爲(wèi)進(jìn),你明明知道姜雲(yún)成不能休了你?!?
溫如意雖然沒有生育,但是是在姜雲(yún)成貧賤時候入門的,若是姜雲(yún)成休了她,一定會被詬病。
“老爺又想娶你爲(wèi)妻,又不想休了我壞了名聲,甘蔗都沒有了兩頭甜,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
周曉蝶沒想到溫如意這麼伶牙俐齒,“你,你這樣固執(zhí),對誰都沒有好處,我說了以後入門會善待你,這對你,姜家,對溫家,都是兩全其美的!”
“對你們是兩全其美,對我可不是?!?
溫如意這樣油鹽不進(jìn),讓周曉蝶更是惱怒,如今她名聲已壞,再不火速嫁給姜雲(yún)成,以後可能都嫁不出去了。
她恨上心頭,身體一歪,倒在地上,然後大聲痛哭,“救命,救命??!姜夫人,你恨我便恨我,這裡是伯爵府,你不能亂來!”
“……”
溫如意楞了一下,立即回神。這一幕多麼眼熟啊!
當(dāng)年她病了搬入偏院,有一天出來透氣,在花園遇到剛剛懷孕的周曉蝶,她還沒碰到周曉蝶,周曉蝶就倒在地上,大喊救命,和今日情形如出一轍。所有人都只相信周曉蝶,或者說只願意相信周曉蝶,不信她是無辜的。
後來她又被姜老夫人痛打十幾板子,傷上加傷,差點(diǎn)死過去。
今日她是傻了纔跟著周曉蝶來這裡,再次給她機(jī)會用這麼拙劣的計謀陷害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