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從袖子裡摸出一盒膏藥,“你額頭傷口大,只怕會留疤,這個膏藥應該管用。”
溫如意看了看,卻不伸手接。
甄凡語只當她避嫌,便把小盒子放在牀邊。
結果溫如意搖頭,“這疤留下來纔好。”
這下輪到甄凡語不解了。
溫如意擡手輕輕摸了摸額頭,“留下疤,才能讓我時時刻刻記住這個教訓,記住錯付的下場。留下疤,也可以讓外人知道,我溫如意在姜家到底是什麼待遇!”
甄凡語一時震驚,“可這樣,你的臉……”
“不過一個疤,有什麼要緊的。”今後,她也不會再託付男人終生,所以醜點,也沒關係。
“也好。不過藥我還是留下,夫人願用便用。”
甄凡語說著看向門口那邊,似乎遠遠的有腳步聲,“我得走了。”
“……那甄大人,我讓青玉送去的那封信,可有用?”
溫如意急忙問,想到甄凡語做了這麼多,她總得有點回報才安心。
甄凡語快步走到窗邊,輕鬆一跳上了窗臺,而後回頭一笑,“當然有用。”隨後,他跳下窗臺,不見了蹤影。
片刻,青玉端著要,推門進來了。
青玉進來,看到溫如意臉色不對勁,“夫人,怎麼了?”
“……沒什麼,青玉,去把窗戶關好。”
溫如意不放心,雖然甄凡語從未對她有過什麼冒犯之舉,但是他這次跳窗進來,也太嚇人了。
眼下她步步謹慎,處處小心,就是爲了不出錯,不讓姜家找到藉口休了她,或者降她爲妾。
爲妾,前世已經走過了,生不如死。
而若是因爲她的過失被休,日後她也擡不起頭做人,沒辦法好好過下半輩子,不值。
而甄凡語剛纔說,會找到一個妥善的辦法讓姜雲成寫下休妻書,但是,姜雲成怎麼肯呢?之前種種的設計,都是因爲姜雲成想把過錯推到她身上,甄凡語能有辦法讓姜雲成扭轉心意?
次日。
今天溫如意感覺好多了,雖然傷口還沒癒合,但是人的精神恢復了。
她開始期待起甄凡語說的辦法,心裡上,她覺得甄凡語並非信口開河的人,既然說出來,必然能做到。
而姜雲成可能是心虛,又或者不想留下苛待妻子的惡名,給她找了好大夫,仔細幫她治療傷口。姜老夫人也幾次三番的給她送補品過來。
這真叫溫如意受寵若驚。
下午,從孃家五鄉鎮來了家屬,送信的人是家裡僕從,一臉慌張。
“老爺昨日摔了一跤,至今昏迷不醒!大夫說可能快不行了,小姐,您趕緊回去看看吧!”
溫如意大吃一驚,父親和繼母回家纔沒幾天,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她雖然怪父親對她無情,可畢竟是親生父親,養育之恩也是不能忘的,溫如意立即讓人收拾行禮,準備回孃家。
只是心裡又擔心,從鄞縣回到孃家五鄉鎮,幾十裡地,馬車快行也要一個多時辰,路上不會出意外吧?想到之前從象山到鄞縣路上的波折,溫如意心裡惴惴不安。
她實在是怕了姜家周家這些人了。
結果不到一會兒,姜老夫人就派王媽媽來傳話了。
“夫人,親家的事情,老夫人聽了,她很惦記,這麼大的事情,您一個人放去她也不放心。老爺最近公務正是忙著的時候,顧不上您,所以老夫人讓柳氏陪你一起回趟孃家。”
“……”
讓柳氏陪她回去?
雖然有點奇怪,不過有柳氏在的話,相信姜家人、周家人不會再下手了,否則也不會讓柳氏陪著她。
溫如意便同意了,“也好路上有個伴,說會兒話我也能安心一些,不知道妹妹那邊可同意陪我前往。”
“她有什麼不同意的。夫人,您也彆著急,回到孃家之後若是有什麼需要,趕緊派人來府裡告知,老夫人說了,咱們姜府但凡能幫的,便一定要幫忙。”
“多謝老夫人記掛。”
溫如意又選了自己放心的幾個婢女和僕從,又去醫館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同行,一起跟著前往五鄉鎮。
也不過一個時辰多的路程,相信不會有什麼事情。
事情順利的超過溫如意的意料。
當天中午,她就回到了孃家。
這兩年,因爲溫如意總給家裡銀子補貼,溫父又因爲有知縣女婿,在鎮裡也算混得風生水起,宅子擴建重修,又經營了幾個店鋪,家裡也添了不少僕從。
溫如意進了家門,發現溫喬生也在家中,家裡人都是一副愁容。
弟弟尚且年幼,繼母是個婦道人家,都是六神無主的樣子,看到溫如意來了,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姐姐,你可來了。爹他從昨天昏迷到現在,連大夫都說沒辦法啊!”
“弟弟,別慌。我特地從鄞縣帶了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大夫,給爹看看。”
溫如意讓青玉把老大夫從馬車上扶下來,讓老大夫吃點茶水點心,休息了一會兒,纔去了看溫父。
溫父溫秋實此刻躺在牀上,眼睛禁閉,他後腦勺有一個鼓包,根據繼母繼母的描述,昨日上午溫秋實打算去街上鋪子看看,結果還沒出家門,就被腳下一顆小石子滑了一下,整個人向後摔倒,後腦勺觸地,而後溫秋實就昏迷不醒了。
“這是我親眼看到的。可惜我距離你父親有一段距離,想要去扶他不夠,才讓他摔在地上,如今不省人事。”繼母莊氏擦著眼淚說。
“你父親摔倒昏迷之後,我立即派下人去街上請來大夫,大夫左看右看,又強行灌下湯藥,你父親還是不見好。這眼看都一天時間了,也沒有醒過來。”
弟弟點頭,“我當時也在家中,鎮上兩家醫館的幾個大夫都請來了,可他們都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溫如意便讓從鄞縣帶來的老大夫上前,“明大夫,麻煩您給看看吧。”
明大夫雖然不是什麼名醫,但是也是鄞縣老字號醫館裡的老大夫了,頗有經驗。
明大夫點頭,便上前查看溫秋實的情況。
他先是檢查了一下溫秋實的身體情況,看看眼睛、口鼻,而後又爲溫秋實把脈。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明大夫的動作。
結果,明大夫神色越來越嚴肅,他驟起眉頭,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繼母著急得不行,“大夫,怎麼樣?我家老爺怎麼回事?爲什麼總是昏迷?”
她一連發問,而明大夫卻更是一臉納悶,“我仔細的檢查了他的身體情況,以及脈象,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後腦勺我也仔細查看過了,也就腫了一點,並無大礙。”
“……可我爹怎麼不醒呢?”溫喬生急忙問。
“這,我也不清楚。也許是撞擊了腦袋,傷在裡面,表面看不出來?這也不對啊,溫老爺身體沒有任何不妥,就像是……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若是腦袋裡面受傷了,也總得有個表現啊。”
明大夫自己都糊塗了,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他這話,繼母神色微變。
“你是說我爹是睡著了?這怎麼可能?”溫喬生詫異,“若只是睡著了,這一天一夜都過去了,我爹就算不被吵醒,也得餓醒了吧。”
明大夫很羞愧的看向溫如意,“姜夫人,是小人無能。小人也看不出溫老爺究竟爲何昏迷不醒。”
連明大夫都沒辦法,溫如意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好讓人安排明大夫先去休息。
“姐姐,這下可怎麼辦?”
“……或許得找個更厲害的大夫。”溫如意一時間也不知道去找哪個更好的大夫,明大夫的醫術,已經不差了。
“如意,我聽說姜知縣認識一名曾經在宮中當過御醫的董大夫,不如請他來看看?”繼母忽然說話。
那個董大夫雖然是御醫,但是……他在姜雲成授意下說自己不孕,也不知道這個大夫到底靠譜不?
“怎麼,你父親病了,你去求求姜知縣也不成?”繼母不滿。
溫如意無奈,想著這也是個辦法,
“我這就寫信給老爺,讓他幫忙請這位董大夫來看看。”
“那姐姐,你趕緊寫信吧。”
父親昏迷不醒,溫如意心裡焦慮,暫時也不敢離開,也只能讓明大夫開一些溫補的藥房,讓人照顧好溫秋實,自己則帶著青玉等人在溫家暫時住了下來。
溫秋實摔倒昏迷不醒的消息,同樣傳到了慈溪。
溫喬欣聽說父親病情,立即要回家探望。然而她懷孕幾個月,高望不放心,決定向衙門告假,親自陪同妻子回孃家探望。
“你岳父病了?”
甄凡語聽到這個消息覺得詫異。
爲什麼溫如意身邊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溫父病了,是不是也是一個陷阱?
是誘惑溫如意出門,路上動手?甄凡語感到隱隱不安,在溫如意身上,他不敢相信巧合這回事。
“是啊,剛纔我夫人孃家傳來的消息,聽聞妻姐已經到了孃家了,她帶去的大夫,也無能爲力。我夫人急的不行,即可就要動身呢。”
這麼說,路上沒事?甄凡語鬆了一口氣。
“既然是你岳父病了,應當回去探望。慈溪去五鄉鎮一路幾十裡,你夫人又有身孕,你們還得小心。阿濤有些拳腳功夫,我讓他與你們隨行?”
阿濤是甄凡語的貼身侍從,專門保護甄凡語安全的。
高望一想,自己身邊也沒有厲害的人,妻子又有孕,出門有個幫襯也好,便喜出望外,“這樣,多謝甄兄了。”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