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瑩這話一出, 姜雨霏頓時慫了。
她只是想來奚落挖苦溫如意,報之前仇恨,可不想因此違抗律法, 那即便是她親哥哥, 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袒護她。
“崔小姐,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想要奴婢把帕子拿來看看而已, 並非想要搶奪。”
“張夫人,你這麼說,是說我是聾子了。剛纔你們說的話我聽得明白。這位董夫人說, 你張夫人任何人的東西都可以要,這裡每一個人, 都聽見了, 都可以作證。”
“那, 那是董夫人說的,不是我說的!”
姜雨霏嚇壞了, 立即出賣了董夫人。
董夫人氣得臉色大變,可眼下沒辦法,若是這話追究起來,可真是觸發(fā)律法的。
董夫人趕緊跪下,“是小婦出言無狀, 說錯了話。既然這些帕子已經(jīng)有人預定了, 我們自然不能要的。”
“只是董夫人出言無狀嗎?剛剛張夫人還說, 帕子有主, 是溫如意的託詞, 這般說,你分明就是想要搶奪?光天化日, 你們一個知縣妹妹,一個縣丞夫人,竟然想要搶奪他人財物?等下,我便去縣衙,找知縣大人問個明白!”
崔瑩平日事少,她父母低調(diào),不願她惹事,不過她畢竟是忠德伯女兒,舅媽又是公主,一般人哪敢得罪她?
姜雨霏嚇破膽,也跟著跪下,“崔小姐,是我說錯了話,請您不要計較。”
“哼。張夫人,您這般所爲,不知道是姜家無家教,還是張家管教不嚴,我今日就不與你計較。”
姜雨霏和董夫人鬆了口氣,趕緊告辭了。
崔瑩讓其他人出去,單獨和溫如意說話。
“崔小姐,這次又多謝你了。上次在五鄉(xiāng)鎮(zhèn)若不是你,我早就一命嗚呼。本早應該登門道謝,可我身份低微,貿(mào)然前去登門拜訪,怕冒犯了忠德伯。”
“你說找我便是。我爹是不喜歡我結(jié)交他人,可我找?guī)讉€閨蜜朋友,他管不著。另外,你也不必謝我,我從我爹那裡要來百清丹,是表哥許了我好處的。”
溫如意就知道是這樣。
她點頭,“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今能重獲新生,多虧了甄大人和你。”
崔瑩坐下,“沒什麼的,即便表哥不求我,我若是知道了,也不能讓你枉死。那些帕子,是劉小姐定的吧?”
崔瑩指了指剛纔姜雨霏想要搶的帕子。
“對的。聽劉小姐說,是你推薦她來我這裡買繡品,多謝了。”
崔瑩一笑,“因爲你東西好,我才推薦的。不過我也不明白你,何必留在鄞縣,大家都等著看你笑話。你若是去了慈溪,你妹妹妹夫在那,我表哥也可以照顧你一些。”
“我不怕旁人看笑話。在鄞縣好歹我也是個家喻戶曉的人,她們不管是來看我笑話,還是爲了別的什麼,來我這裡買繡品,我便有了進項,你說是不是?”
崔瑩瞪大眼睛,“你……你竟然這麼想?利用別人看你笑話的心態(tài),來賺她們的錢?”
“這樣很有效。你看今日姜雨霏就想來買我的繡品,她這麼一鬧,城裡很多夫人小姐知道了,也會想來看看熱鬧,順便光顧一下我的生意。即便我沒有那麼多繡帕,也可讓大家都知道,我的繡帕好,人人都想要。”
崔瑩瞪著溫如意,半天沒說話,“我明白了,你是故意激怒姜雨霏的。即便我今日不來,她若是搶了你的繡帕,鬧得滿城風雨,你的生意就更好了,而且,劉小姐也不會放過姜雨霏的。”
溫如意笑著點頭。
“……你,你太厲害了。我看錶哥擔心你完全是多餘的,你自己可以過得很好。”
崔瑩幾次提到甄凡語,讓溫如意有些不好意思,“多謝甄大人關心。”
“是啊,他真的太過關心你了。”
“崔小姐,你誤會了,我和甄大人……”
“你們的交易,他告訴我了。不過,我並不信這是表哥關心你的原因。畢竟你們已經(jīng)交易結(jié)束,他沒必要再關心你了對嗎?昨日,我收到表哥來信,說你在這裡當繡娘,怕別人踩低你,叫我來看看。”
“……對我而言,崔小姐,你誤會了。我真的和甄大人沒有什麼。”
她和甄凡語,是絕對不會有什麼的。
她不是傻子,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她這一世只想好好活著,決不去奢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這樣想,挺好的。上次表哥邀請平道長來這裡爲你設局,這件事被我舅媽知道了,她已經(jīng)知道你了。聽我孃的意思是,舅媽有些生氣。”
得罪公主,只怕溫如意悄無聲息的死去,也沒人知道。
溫如意頓時臉色不好,“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後一定更加小心。逃離了姜家,我只想平靜或者,其他不敢想。”
崔瑩聽了點頭,“希望表哥也能明白吧。”
果然那日之後,不少城裡富家夫人和女兒都跑到溫如意這裡來,想要買一些荷包、帕子之類的繡品。溫如意當然沒有這麼多繡品,那些誠心想買的給了定金,不誠心想要的湊個熱鬧,這也讓溫如意這個曾經(jīng)的知縣夫人名聲更大了。
半個月後,就是姜雲(yún)成迎娶周曉蝶的日子。
這兩人也算是歷經(jīng)坎坷終於在一起了,前世姜雲(yún)成和周曉蝶成親後,果然受到了周知府的提拔,最後頂替了周知府的位置。
而周曉蝶呢,仗著孃家勢大,在姜家頤指氣使,傲慢非常,自然讓姜老夫人和姜雲(yún)成頭疼,但是也沒有辦法。
周曉蝶姜雲(yún)成成親的那天,滿城敲鑼打鼓,鞭炮聲震天,周曉蝶就怕別人不知道,她是風風光光的嫁給了姜雲(yún)成。
然而,她名聲如此,儘管大家不敢公開說什麼,私底下都說她曾經(jīng)和人私奔,而後又當姜雲(yún)成外室之類的。
後院有些繡娘不嫌事大,特意跑到溫如意跟前說,溫如意一律不理會不摻和。
以後,周曉蝶就是知縣夫人了,她可不想繼續(xù)得罪周曉蝶給自己找麻煩。
她跟著明娘學了快一個月,加上她本來就有底子,很快繡工就有了模樣,雖然不及明娘,但是也能和這院子裡其他一般的繡娘不相上下。
這天,溫如意正刺繡,她的父母來了,兩人看來臉色不好。
溫如意本不想理會,只是父母非要跟她說道一二,她怕父母鬧起來,只好把父母請到隔壁茶館,聽他們說個究竟。
“那個周知府,真的是卑鄙得很。明明說好了,我允許你和姜知縣和離,他給你弟弟一官半職。可是,他竟然讓弟弟去當牢房牢吏。這,這算什麼?”
溫父氣得不行,可溫如意卻瞭然。這種情況溫如意不意外,周知府那樣的人,恨毒了她,怎麼會給弟弟安排好事情?
“如今我這般身份,父親來跟說這些有什麼用?”
“如意,自然有用。今日是姜知縣和周小姐大婚的日子,你且去府衙鬧一鬧,讓人知道周知府姜知縣出爾反爾,逼著他們給弟弟一個正經(jīng)差事,當著衆(zhòng)人的面,他們應允下來,自然不能食言了。”繼母莊氏道。
溫如意只覺得心涼,又覺得好笑。
“我逼著周知府和姜知縣答應我?我這麼大的能耐,他們直接把我當亂民拉出去打死也是可以的吧。”
她的父母,真的是一點不把她的命放在心裡頭啊。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知道他們那麼多內(nèi)幕,他們怕你說出來,只能答應你的。”溫秋實又說。
“那麼多內(nèi)幕?那父親,我要不要把你和母親夥同周知府,放毒蛇咬我這件事說出來?”
“什麼!如意,這件事可不是你母親乾的,姜知縣不是已經(jīng)查明瞭嗎,這是你母親陪嫁……”
“父親,不必說了。若是您還想我們父女留下一份情面,以後便不見了吧,撕破臉,咱們都不好看。毒蛇的事情,我心裡比誰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如意,我,我是你父親!”溫秋實急了,他被溫如意戳破,又丟面子,又惱火。
“你也是要殺我性命的人!”溫如意看向父親,斬釘截鐵道,“這次,你叫我去鬧事,後果你可替女兒想過一分?即便周知府迫於壓力答應了給弟弟差事,日後女兒還有活路嗎?父親,既然你不把女兒命當命,那女兒……也不敢拿您當父親了。我們就此,恩斷義絕吧。”
“溫如意,你竟然敢這麼說?我是你的父親,你這樣不孝,是要受人唾罵的……”
“若是父親逼急了我,我便把毒蛇事情真相對所有人說明,也想知道別人會怎麼看你!”
溫秋實被嚇到了,不敢在說話。溫如意這半年來變化太多,她既然開口,就絕對是說到做到的。若是溫如意真的到處宣揚這件事,他溫秋實虎毒食子,怕是沒有臉活下去了……
溫如意情緒不佳,便向肖掌櫃告了假,先回了家。
結(jié)果到了家,小蓮來開門,就說家裡有客人。
“是甄大人。”
甄凡語吃了一驚,趕緊走了進去。
只見甄凡語正站在前院中間的過道上,一臉嚴肅的盯著院子左右的植物。
先前,院子左右種了一些花草,溫如意見小蓮在家無事,便讓她把花草剷掉,改種一些好種的菜,又在院子角落圍了一個小棚子,養(yǎng)了幾隻雞。
“……甄大人?”見甄凡語盯著她的菜和雞看,溫如意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這是……種菜養(yǎng)雞?”
“是的,這院子空著,也是可惜。”溫如意道。
“……你生活拮據(jù)到這個地步了嗎?那三十畝地收租應當有些銀錢吧,另外,你在肖掌櫃裡寄賣的繡品,也是有進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