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彪敲病房的門進來時,顧流蘇淺眠,微微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問他:“他怎麼樣了?”
“很好,回去公司工作了!”程文彪覺得兩個人的感情第三個人真的就不用插腳啊,他現在夾在中間比做狗還難啊。
“謝謝你。”
程文彪擺擺手,“你老別說謝了,你連個閨蜜朋友都沒有,想要照顧你都難啊。”
這一句話戳中了顧流蘇的痛處,她一直嘗試想要親近她瞭解她的女孩子也給予同樣的回報,可是內心的那道防線太深,太深,即使傷口癒合了,也留下了一輩子不會消除的疤痕,所以她寧可一直孤家寡人,單槍匹馬走流氓的路,也不願意被別人包圍在溫暖與幸福裡。
那些溫暖都只不過是包裹著糖衣的炸彈,萬一一個不小心就會炸的她屍骨無存,她現在走到了這一步,已經賭不起。
“我啊,哈,習慣了一個人吧,女漢子有什麼不好的。”顧流蘇苦笑,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程文彪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你好好休息吧,季延熙想通了就來了。”
“最好別讓他來了,我的腳至少一個周就不能見到他!”顧流蘇激動的掀開被子吼了一句。
這狀態連程文彪都有些吃驚,“盡力吧。”
病房裡空無一人的時候,顧流蘇才肆無忌憚地落下眼淚來,病房門突兀地打開,黑子看到這副景象時,站在原地,竟然移不開步伐。
在他眼裡顧流蘇,顧十三從來就是一個不會掉眼淚的人,因爲她明白,遇到事情,她不解決,便沒有別人幫她解決。
顧流蘇胡亂抹了一把臉,諷刺地問黑子,“你來這做什麼,我不是已經請假了嗎?或者你現在動手解決了我也可以。”
這分明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黑子卻不忍心起來。
“假我準了,人都是有感情的。”
顧流蘇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天花板,所有的僞裝不過是爲了幸福提醒自己堅強一點再堅強一點。
每一個女孩子心裡都有一個公主夢,顧流蘇也不例外。
“早知道我當初給你找個女助理了。”黑子打趣一句。
“謝謝你,雖然我們只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可我還是謝謝你。”有道是,知足者常樂。
“不用謝我,你應該感謝你自己,三輪融資的資金我知道已經到位了,你是一個很有能力很有遠見不可多得的美麗女子,要不是你愛上季延熙,或者咱兩之間有深仇大恨,我可能會認認真真轟轟烈烈追你一次。”而不是抱著獵奇的心裡,只是得到而已。
或者等你真正愛上那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簡單的希望她幸福快樂,健康就好了。
你愛的人所要的幸福你給不了,那麼你有什麼理由阻止別人給她幸福。人不能太自私,要不然你會爲你的自私付出代價。
顧流蘇心裡驚訝得很,這才露出來久違的笑容,“你是這麼個長情的人嗎,我怎麼不知道?”
黑子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要不是白亦儒把失憶的顧流蘇從美國帶回來,或許就不會有這麼事情。
而且他若不是一個長情的人,應該在知道顧流蘇活著在美國還和白亦儒在一起的時候就趕盡殺絕,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你好好休息,腿和腳好了給你一次去國外旅遊的機會。”黑子難得這麼好心,顧流蘇這隻狐貍當然得抓住機會。
“你口說無憑,還是立個字據,或者直接給我去國外旅遊的money吧,我比較直接。”顧流蘇瞬間又恢復了灰太狼的姿態。
黑子:“……”
“說到做到。”顧流蘇提醒著黑子。
黑子走到門口的轉角處,背對著病房鏗鏘有力地回答:“駟馬難追!”
第二日早上睜眼的時候季延熙就坐在牀邊,顧流蘇嚇得渾身一個哆嗦,說話都結巴了,他該不會已經知道她腳受傷的事了吧?
“你什麼時候來的?”
季延熙玩世不恭地笑道:“爲了給你買早餐,六點就起來了,要不是和你賭氣,昨晚就來了。”
聽這個樣子,季延熙好像毛線還都不知道呢。
顧流蘇理直氣壯地說,“我要是在這裡等你給我帶吃的,早都餓死了!”
“是嗎,據我所知,來醫院看你的人好像不是我一個人吧?”
他的確是在氣頭上的,可是世界上就那麼一個讓你又愛又恨的人,沒娶到顧流蘇以前,有許許多多的人愛她,娶了她以後,他就要成倍地愛了。
顧流蘇知道季延熙是一霸道的主,撇了撇嘴道:“我都進了醫院了,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半截身子都進墳墓了,你還有心情追究這些?”
“待在病房一定很悶吧,我抱著你出去透透氣。”醫院也有廣場,季延熙是這樣想的,要不然就得去附近的公園。
“不用了,我出去亂跑的時候你嫌我太誇張,我安定的時候,你又嫌我悶,我自己都沒說悶。”顧流蘇心虛地將所有責任一股腦推到了季延熙的身上。
“我看看你的腿,這樣一直蓋著不好,醫生說要吊起來,有利於恢復。”季延熙溫柔地說著就要揭開被子,顧流蘇就像受驚嚇的兔子。
季延熙詫異,“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想吃八寶粥,你爲我去買,行嗎?”顧流蘇岔開話題,這才放鬆了一口氣。
“醫院裡給你買可以不?”季延熙放棄了要看顧流蘇的腿的想法,詢問著顧流蘇的意見。
“可以啊,就是突然想喝了。”
“你以爲你坐月子呢!”季延熙調侃了一句,隨後摸了一下顧流蘇的頭髮,大吼了出來,“顧流蘇,你幾天沒洗頭髮了。”
顧流蘇實話實說,“一週。”
最後抱怨了一句,“我這不是腿腳不方便嗎,也就懶得洗了。”然後色瞇瞇地盯著季延熙,“要不你給我洗?”
反正又不是沒洗過。
季延熙愣住了,“你等會,先給你去買八寶粥,回來給你洗頭髮。”
顧流蘇心裡偷偷笑了一會,心裡的小人雀躍了好幾圈,這才淡定地點點頭。
季延熙前腳剛出病房門,顧流蘇後腳拿起手機就給黑子撥了過去,結果黑子劈頭蓋臉地罵了一句,“顧流蘇,你有沒有分寸,這個是你的私人號碼嗎!”
顧流蘇:“我現在十萬火急,沒空和你計較什麼私人不私人,你能不能現在立刻馬上就安排獎勵我的出國旅行,我再不走季延熙就發現了!”
黑子鬱悶地聲音通過發達的光纖無線電傳到顧流蘇的耳朵裡,“季延熙發現什麼,你猴急了也用不著這麼坑我呀。”
“我是在和你商量,要不是想充分利用這次的機會的話,我犯得著嗎,跟著公司去國外我連簽證都不用了,多省事!”顧流蘇噼裡啪啦如意算盤打的響。
“你想的倒是很美啊。”
“都火燒眉毛了,你別告訴我你還有其他的條件!”顧流蘇氣急敗壞地吼道。
“沒有,你確定?只是這一次機會。”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顧流蘇著急地將手機放在桌子上,生怕季延熙進來看出異常。
纔將眼睛微瞇著調整情緒,季延熙的聲音就傳進耳朵裡,“呶,八寶粥回來了。”
“哦,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上呢,我在想要不要把你接回十三季,那樣私人醫生照顧你,徐朵朵可以陪你,我就不會擔心你孤單胡思亂想。”季延熙耐心地解釋。
集團裡這兩天事情挺多,白亦儒暗地裡在行動,想要出其不意,向南靜的可怕,昨日還出了個黎婧萱的破事情,美國分公司程文彪很久沒回去,賬目什麼都對著,就怕內部出了賊。
上一次車禍連著集團內部的事情還沒有著落,他也很焦心,壓力也很大。
“不用了,我回去又得麻煩媽,還不如在醫院裡麻煩錢。你忙你的就好。”
“我放心不下。”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就來看她。
夫妻之間沒有隔夜的仇,牀頭吵架牀尾和,顧流蘇咧開嘴笑的難看,“延熙,如果我又一次不知所蹤,你會怎麼樣?”
“這一次會把整個地球翻一遍,找不到我就陪你死。”
顧流蘇知道季延熙是認真的。
“那如果我只是散散心呢,不想你擔心額而已。我做錯了什麼事,你會不會選擇相信我?”顧流蘇低著頭,聲音低了很多。
“不確定,心涼了誰都不會相信,遇佛殺佛,遇魔殺魔。好了,快喝粥。不願意回去就在這吧。”
“一會你讓林月給我送個電腦過來吧,我無聊。”顧流蘇喝了一口季延熙喂的八寶粥——說真的,醫院裡的八寶粥太難喝了……
外面響起了季母的聲音,好像在詢問護士,顧流蘇在哪個病房。
顧流蘇兩隻手縮進了被子裡,全身細胞都處於緊繃狀態。
門應聲而開,季母笑著看著季延熙,“兒子,你兩這麼多天沒回來,怎麼都不告訴我流蘇受傷了呢?”
“媽,怕你擔心。你怎麼知道的?”季延熙有些疑惑地問著自己的母親。
季母越過季延熙徑直來到了牀前,“你管我怎麼知道的,我這不是來了,也親眼見證她癱了嗎!”
季延熙喊了一聲,“媽!”
顧流蘇知道季延熙生氣了,她也知道季延熙不願意讓任何人詆譭她。包括他媽。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季母就掀開了被子,顧流蘇被包裹的像個糉子一樣的腳就那樣映在了季延熙的視線裡,然後她感覺到季延熙不可置信的目光。
發瘋一般闖了出去,揪著醫生的領子問,“我妻子的腳怎麼了,爲什麼不通知家屬!”
醫生看著眼前這個紅著眼的年輕人,默默地嘆氣,怕家人擔心。
季延熙吼:醫生的操守呢!
季母正兒八經地坐在牀前,享受地看著惶恐的顧流蘇,“以前覺著你能耐大,都小瞧你了。都能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了,連我兒子都瞞天過海?”
“媽,你聽我……”說……
“聽你謊言連篇騙我們一家嗎?”季母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用勺子舀了一下又一下,“騙我兒子的真心很好玩嗎?”
“媽……”
季母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顧流蘇,直接從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看看吧,簽了吧。”
顧流蘇知道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可是她不會放棄,就算全世界都辱罵她,只要季延熙相信,她還是可以堅強地站起來。
她躲開視線看都沒看就回答道:“媽,我不會籤,你收了吧,延熙回來看到了不好。”
季母咬牙切齒,這個女妖精怎麼沒人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