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蘇心裡翻江倒海,好似要把季延熙剛喂她的那些粥全部嘔出來,季母的面容卻在自己眼前無比清晰。
在季延熙沒有進病房前,她聽到季母惡狠狠地一字一句抑揚頓挫的強調(diào):“我不會讓你好過,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騙我兒子!要麼你自己走,要麼我想方設(shè)法讓你滾!”
顧流蘇想,季母是有多厭惡自己呀,纔會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來。在她心裡的形象,從給了季延熙一槍開始恐怕就定型了?所以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你看,滿世界都是陷阱,她是有多麼不放心自己,才把生命都交給了季延熙,可是結(jié)果冷冰冰地甩到她眼前,赤裸裸,血淋淋地提醒她,錯的離譜。
“媽,我沒有做傷害延熙和你的事,我要你信任我很難嗎?”顧流蘇說的歇斯底里,因爲季母始終不瞭解她。
一個女人愛那個男人的話,肯定會拿命去愛,而且愛屋及烏,會包容所有對她的挑釁和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可是這些都是凌駕在愛護季延熙這個理由之上的。
“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撕爛你的嘴!讓你徹底殘廢!你說你問心無愧,那爲什麼連延熙都不知道你腳受傷的事情!”季母激動的吼了一句。
顧流蘇無言以對,她想調(diào)查這件事情是誰泄露出去的都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最終只是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大腦自動忽略了所有的季母的謾罵聲。
關(guān)門聲輕輕響起,兩年多,顧流蘇對季延熙的氣息極其敏感,懷抱著壓在心底最後那一絲希望,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看著季延熙。
在她睜眼的瞬間,季母說道:“我說你怎麼不去死?非要禍害別人?”
季延熙無奈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媽,你先回家吧,這件事情我自己處理。”
“我等著你處理了兩年,把我都處理到國外去了,這個妖精不是還在你的世界裡霸道橫行嗎?演戲也要精彩絕倫一些纔好啊,她怎麼就這麼厚顏無恥?”季母這一次是鐵了心要和顧流蘇幹上了。
也沒打算問顧流蘇是怎麼受傷的,能把自己搞成這麼個狼狽模樣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看著顧流蘇那副狐貍精的文嘴臉,她就一肚子氣,偏偏自己的兒子維護的頭頭是道。
果然季母的那句話激怒了季延熙,他眼裡波濤洶涌,強制性壓著沒有爆發(fā)出來,更多的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他也會夾在婆媳之間難做人。
季延熙看著季母,眼睛流光閃爍,“媽,我不敢保證再次讓你去別的國家安家度假,這件事我查清楚了會給你個交代,氣大傷身,你先回家?”
季母沒了底氣,幽怨地看著季延熙,眼神彷彿在說,你確定你是我親生的嗎?
“最好重新給媽領(lǐng)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回來喲,我可是急著抱孫子呢!”季母臉上堆積上了笑容,看都沒看病牀上的顧流蘇一眼,扭著身子就出去了。
病房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顧流蘇想要再次閉上眼睛時,已經(jīng)來不及,季延熙目光如炬,朝她射過來,她躲閃不及。
季延熙沒說話,走近仔細地看著顧流蘇的腳還有打了石膏的一隻腿,然後才淡淡地瞥了一眼顧流蘇,“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不小心下牀的時候輕微骨折吧,別擔心。”顧流蘇心虛地別過頭,隨便搪塞了個理由。
可是季延熙哪裡有那麼好騙,“輕微骨折需要包紮成這個樣子嗎?顧流蘇,你是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還是你有受虐傾向?”
季延熙問完這句話他就後悔了,真的很傷人。
自從顧流蘇失憶之後,她的性格能變了不少,做事沒有以前謹慎,像個莽撞的小女孩,總是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但是季延熙卻心驚膽戰(zhàn)。
顧流蘇是他想要一輩子保護愛護珍惜呵護的姑娘,她能成爲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每日裡工作壓力還有自責的心思,有時候壓的他也會喘不過氣。
他的確是季氏集團的首席總裁執(zhí)行董事,在別人眼裡,他就是強大的沒有什麼大風大浪可以撼動他的,但事實卻是恰恰相反的。
男人的內(nèi)心也很脆弱,要不然怎麼會是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默默無聞的女人呢?
男人在外面拼搏的累了,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安定的家,還有家裡可以給他溫暖的那個人。
顧流蘇要強,不願意當家庭主婦,想要有自己的事業(yè),他都可以答應,唯獨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不動聲色地就把她搞成這個樣子,還在醫(yī)院裡,更可惡的是對他,隻字未提,保持了緘默。
這嚴重打擊了季延熙的自尊心,他在顧流蘇的眼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不能託付終身嗎?受傷了也要藏著掖著,生怕他知道。
顧流蘇笑著回答:“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意外發(fā)生的時候會給你提前通知嗎?蠢貨!”
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真的連藉口都沒有,謊言都難以廝守,心裡默默告誡自己:對不起,我只是言不由衷。
季延熙心突地跳了一下,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火,看見顧流蘇難以抑制的眼淚,他就心慌了。
“傻瓜,我不想你傷痕累累躺在醫(yī)院,我卻毫不知情,傻乎乎地在公司工作,拿你的安全來換,我寧願不要!”季延熙伸出自己的文大手,擦掉了顧流蘇眼角的淚水。
“本來打算偷偷走掉的,現(xiàn)在本姑娘心情甚好,就告訴你吧。”顧流蘇本來不打算說自己要出國旅遊的事情,但是如果出現(xiàn)在季延熙的視野裡,會給他造成困擾,那她就躲得遠遠的,一來散散心,二來季延熙還可以放鬆一下整日因爲她受傷而緊繃的神經(jīng)。
季延熙瞬間黑了臉,氣急敗壞地說了一句:“顧流蘇,你數(shù)數(shù),你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逃跑多少次了!”
顧流蘇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這不是每次都沒逃出你的手掌心嘛!”
“你這麼個情況還想飛向哪裡去?”季延熙超級無語了,真想仔細看看顧流蘇的腳長成什麼樣,怎麼就執(zhí)著地想著跑呢!
“哎呀,這個是公司組織的員工旅遊呢,你放心了,有公司那麼多人爲我這個廢人保駕護航,我不會死的……”顧流蘇越說,季延熙的臉色越難堪,最後就禁聲了……
“不許說自己的不好了,我不允許你去!請病假!”最後三個字,季延熙是咬牙切齒從嘴裡蹦出來的。
顧流蘇伸手抓住季延熙的手,無辜地眨著眼睛,“我要去!”
季延熙冷酷地甩開顧流蘇的手,“這件事我暫且不追究,不準撒嬌!”
顧流蘇瞬間換上一副兇巴巴的眼神,“季延熙,爲什麼女人正兒八經(jīng)給你說事你卻當我無意間竄了個屁,我嬌滴滴連我自己都噁心到的時候,你卻信了,什麼邏輯?”
季延熙大笑:“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囂張的時候,張牙舞爪氣急敗壞的樣子很可愛?”
“有。”
“誰?”季延熙想,爲什麼還有人說過!
“我面前的個豬頭,我就要去,我不管。”顧流蘇也鐵了心要逃離一段時間,因爲這樣突兀地回“十三季”,和季母又避免不了摩擦,那樣不是她想要的。
季延熙嘆氣準備說話的時候,被顧流蘇打斷了,“你別說你要別人跟著我,不可以!那樣我會崩潰的!”
季延熙準備說出的話悉數(shù)都吞進了肚子裡,他拿顧流蘇真的無可奈何。
在剛纔拉著醫(yī)生衣領(lǐng)問顧流蘇的情況時,他以爲不會原諒這樣的欺騙,或者會有一場即將來臨的更大的風暴。
既然顧流蘇這麼認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隱藏,最簡單的動機就是不希望他擔心,那麼他讓她如願以償,不多問,給她足夠的自由空間,然後一個人獨自煎熬。
可是一切都在他問顧流蘇,顧流蘇回答問題的時候,他所有質(zhì)問的,責備的,還有心裡疑惑的全部都不翼而飛了。
細細想來,他真的不清楚也不敢清楚,已經(jīng)愛顧流蘇到了何種地步,甚至可以不聞不問她所作所爲的理由,繼而包容。
也想過顧流蘇要走的話會放她走,就是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刻,會不會閉著眼睛真正做到?jīng)Q絕。
“如果我非要離開呢?”顧流蘇聲音已經(jīng)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身上又塗上了一層保護色,好像是拒所有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季延熙不懷疑顧流蘇會幹出讓他吃驚的事情,嘆了口氣,“不想回十三季就暫時住酒店吧,我讓私人醫(yī)生給你治療,用最好的藥物,你要去就去吧。”
他纔是那個老狐貍,既然顧流蘇不讓跟著保鏢,那麼他自然會讓保鏢暗暗地跟著,保護她。
他的心肝寶貝,怎麼能放心她在受傷的時候,遠走高飛,而他卻毛毛都不知道。
顧流蘇難掩眼裡驚喜的光芒,“真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來,擊掌!不許反悔!”顧流蘇賊嘻嘻地拉起季延熙的手,鄭重地點頭,同意了剛纔季延熙的提議。
她願意去酒店暫住接受私人醫(yī)生的治療。
季延熙:“……”
估計老了之後,他的生活每一日還是驚心動魄的,至少顧流蘇不會讓他清閒。
季延熙的電話打斷了兩個人,顧流蘇不安地收回手,季延熙去了窗邊接電話。
“我這邊安排好流蘇就回公司了,你先應付著吧。”季延熙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顧流蘇還是看到了季延熙那一瞬間眉頭緊皺的樣子,難道有什麼棘手的事情?
“要不你就先去忙,你讓來接我的人我放一百心!”顧流蘇自豪地拍著胸脯保證。
“我一個心都放不下。”季延熙不悅地瞪了顧流蘇一眼,繼續(xù)說道:“以後小心點,遇到事情了,第一時間想辦法告訴我,我擔心。”
“嗯。”
“出去旅遊讓別人多照顧點你,現(xiàn)在是傷員。”
“嗯。”
“錢不夠了就說,讓林月給你送卡。”
“你怎麼這麼囉嗦?”
季延熙:“……”
老天!他這是赤裸裸的關(guān)心好嗎!
季延熙的手機又跟個蒼蠅一般震動了起來,掐掉電話轉(zhuǎn)頭對著顧流蘇說:“我抱著你下去,出院手續(xù)讓助理來辦。”
顧流蘇心裡咆哮,你丫的辦事效率要不要這麼高,我的小心臟會受不了!
但是嘴上還是乖乖地應了一聲:“嗯。”
嗯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