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宸也知道，逮住弗蘭克比救出歐陽鳳鳴更重要。

得知弗蘭克的陰謀之后，行動的性質已經發生改變。救出歐陽鳳鳴很重要，可是阻止弗蘭克的陰謀得逞，拯救成千上萬的無辜者更加重要。唐旭宸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弗蘭克的陰謀涉及恐怖襲擊。

抓捕帕多佐沒有驚動弗蘭克。

至少在楊詩琪他們抓住帕多佐的時候，那輛GL500越野車沒有改道，仍然在高速公路上朝南行駛。

問題是，營救歐陽鳳鳴未必不會被弗蘭克發現。

只要察覺到危險，弗蘭克會在第一時間離開墨西哥。一年多來，木林森與唐旭宸費盡千辛萬苦才確認他藏在墨西哥。要是讓他逃走了，在木林森生死未卜，唐旭宸不可能繼續以岡薩雷斯的身份活動的情況下，就算再花十年也未必能找到他，更別說在他的陰謀計劃全面得逞之前。

可是，就這么放棄歐陽鳳鳴嗎？

唐旭宸辦不到。

雖然不欠歐陽鳳鳴人情，但是自從三年多前在巴基斯坦搜尋核彈頭，到一年多前在美國保護薛震遠，兩人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除了那張讓人討厭的嘴，歐陽鳳鳴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情報人員。

為了捍衛國家利益，他鞠躬盡瘁。

現在他需要幫助，唐旭宸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拋下他。

知覺告訴唐旭宸，弗蘭克讓他活著，與開始實施的陰謀有關，陰謀得逞之后，弗蘭克肯定會殺了他。如果錯過這個機會，也許幾天后，他會被埋葬在墨西哥高原上，或者沉入墨西哥灣。

唐旭宸拿出了放在后備廂里的武器箱，開始組裝自動步槍。

已經決定讓楊詩琪前去營救歐陽鳳鳴，沒必要再瞻前顧后。

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果營救行動驚擾了弗蘭克該怎么辦？

弗蘭克派人去取那筆現金，表明那八千萬美元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就算弗蘭克打算逃離墨西哥，也會帶上那筆錢。

截下那輛越野車，也許能把弗蘭克引出來。

這只是備用計劃，最理想的選擇依然是跟著那個家伙找到弗蘭克。

組裝好情報人員為他準備的那支使用加長槍管的SCAR-H自動步槍，唐旭宸又為兩名情報人員準備好了槍械。

“老唐。”

聽到林志威的招呼聲，唐旭宸朝前方看去。

“那輛車在前面下道了。”林志威回頭看了眼唐旭宸，此時由另外一組情報人員負責直接跟蹤，唐旭宸所在的這輛車落在后方大約一千米處。“那是一條死路，小張詢問，要不要跟上去。”

“死路？”

“一條通往幾座農場的山路，沒跟其他道路連接，大約有二十千米。”

“讓他們別下道，到前面去調頭。”

林志威沒有遲疑，立即用對講機聯系了前方的情報人員。

“讓其他人做好戰斗準備。”唐旭宸為自動步槍裝上具有夜視功能的瞄準鏡。大口徑自動步槍有一個好處，即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當成狙擊步槍使用，在四百米內的射擊精度不比狙擊步槍差。

“所有人都有，做好戰斗準備。重復一遍，所有人都有，做好戰斗準備。”

唐旭宸拿出手機，調出衛星導航地圖，然后聯系了劉雪麗。

“老唐？”

“我們在華雷斯南面大約兩百千米處，已經過了阿烏馬達鎮。我們需要這附近的偵察衛星照片，能辦到嗎？”

“現在？”

“對。我們跟蹤的那輛越野車離開了高速公路，上了一條通到幾個農場的山路，無法繼續跟蹤。弗蘭克肯定在某個農場里面，你得調來一顆偵察衛星找到那輛越野車，我們才能展開行動。”

“明白，我馬上安排。”

“要多久？”

“等等。”劉雪麗馬上聯系了田皓桐，讓他查出偵察衛星的運行情況。

唐旭宸乘坐的越野車已經到了路口，趙明雄把車停在路邊。

“老唐？”

“在。”

“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明白。搞定了，聯系我。”

“好的。”

結束通信，唐旭宸下了車。此時，另外兩組情報人員已經到達，之前在前面跟蹤的那組情報人員也已折返回來。

唐旭宸立即做了安排，讓一組情報人員守在路口。

除非乘飛機離開，不然弗蘭克必然經過這個路口。

剩下的六名情報人員，三人留下來負責駕車，另外三人跟隨唐旭宸徒步前往五千米外的那座農莊。

這附近很荒涼，如果不是挨著一條格蘭德河的支流，也不會有這些農莊。

在墨西哥北部地區，除了城鎮與河流、湖泊附近的農場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人跡罕至的荒漠與戈壁。這些農場很偏僻，有的已經因為河流季節性干涸而荒廢，即便沒有荒廢的也無人長期定居。在這片干燥荒涼的土地上，很難通過辛勤勞作維生，大部分農民會在農閑時到城市里務工。

此時，這條山路旁的一座農場里面。

弗蘭克正在收拾行李。

雖然帕多佐為他效命，但是弗蘭克的生活一點都不奢靡，甚至非常簡樸，有點像古代的苦行僧。

弗蘭克一直堅信，他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

人活著，必須要有理想。

數十年來，弗蘭克一直在為理想奮斗，哪怕遇到過很多危險，吃了很多苦頭，背上了千古罵名，甚至亡命天涯。

讓弗蘭克堅持下來的，正是那個崇高理想。

只是，弗蘭克得面對殘酷的現實。

這一切，原本可以在一年多前結束。可是那個叫唐旭宸的情報人員，準確的說是中國國土安全局局長橫刀殺出，幾乎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護送薛震遠安全回到國內，讓弗蘭克精心策劃的暗殺行動落空。

弗蘭克很不甘心，更不會放棄。

敬嫣玲只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哪怕她知道弗蘭克沒安好心，仍然天真的認為能夠利用弗蘭克得到目的。

讓弗蘭克略感欣慰的是，她死了。

如果敬嫣玲活著，她很有可能在嚴刑拷打下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讓中國情報安全機構加強防范。

當然，對她來說，死是一種解脫。

以她犯下的罪行，活著會比死亡更加痛苦。

雖然暗殺薛震遠的行動失敗了，但是局勢沒有失去控制。在加拿大被帕多佐雇傭的人救走時，弗蘭克看到了另外一個機會。只是大概一年前，當木林森來到華雷斯，弗蘭克有點后悔了。

當然，他不是為所做的事后悔，而是為沒有做的事后悔。

當初不應該綁架歐陽鳳鳴，該直接殺了他！

木林森出現后，弗蘭克立即想到，他沒有背叛軍情局，把他引來的不是自己，而是歐陽鳳鳴。

要是能再拖上幾個月，問題也好辦。

問題是，木林森殺了卡斯特羅，讓帕多佐產生了懷疑，局勢即將失去控制。

雖然弗蘭克知道木林森沒有背叛軍情局，但是他沒有告訴帕多佐，而是讓帕多佐利用木林森。

原因很簡單，帕多佐不是中央情報局的情報人員，連合同雇員都不是，只是一個受到威脅后被迫跟中央情報局合作，為中央情報局提供資金的毒梟。他不可能守口如瓶，也就不能讓他知道得太多。

如果告訴他木林森是臥底，他會在第一時間殺了木林森。

木林森死在華雷斯，中國軍情局很快就會查出他與中央情報局的關系，然后會派人秘密抓捕他與審訊他。

撬開他的嘴并不難，他會交代出歐陽鳳鳴的下落，也會供出弗蘭克。

相反，只要他不知道木林森的真實身份，沒有對付木林森，中國軍情局不會在掌握確切線索前抓捕他。

只是，卡斯特羅的死，打破了這個微妙局面。

帕多佐開始懷疑木林森，向弗蘭克索要了木林森的詳細資料，知道是木林森殺害了卡斯特羅。雖然帕多佐對這個愚蠢的表弟沒有多少感情，但是他已經知道木林森并非善類，也就不會放過木林森。

認識到這一點，弗蘭克才決定提前采取行動。

雖然沒到最佳時機，但是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證明了弗蘭克的擔憂。

帕多佐派人綁架了菜菜子，用歐陽鳳鳴考驗木林森，證明了木林森的臥底身份，然后殺了木林森與菜菜子。

要不了多久，軍情局就會采取行動。

華雷斯已成是非之地。

弗蘭克并不怕死，不過沒有蠢到留下來等死的地步。

按理說，干掉帕多佐，也就是殺人滅口是最佳辦法。只是這么做有很大的風險，即帕多佐有一支私人軍隊，對付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此外，弗蘭克已經“死了”，他能調動的人手并不多。還有，殺了帕多佐，很有可能產生適得其反的結果，即讓軍情局堅信他一直在掩護弗蘭克。

綜合這些因素，弗蘭克決定“放走”帕多佐。

當然，只是暫時的。

在帕多佐離開華雷斯，落得形單影只的時候，弗蘭克派去的殺手就會出現，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他。

弗蘭克早就做了安排。

帕多佐得離開華雷斯，他也得馬上離開藏身之地。

在走之前，還得處理好一件事。

八千萬美元。

那筆錢不是為弗蘭克準備的，他有一筆私人存款，足夠他頤養天年。那是為秘密行動準備的資金，一筆必不可少的現金。

拿到那筆錢，弗蘭克就再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