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綱怎么也沒想到,他會栽在兩個初出茅廬的外勤人員手里。
雖然不是國土安全局的人,但是張德綱知道,那些懷著滿腔熱血加入國土安全局,在接受一年培訓之后就領(lǐng)證上崗的應(yīng)屆大學生,其實是些半吊子,根本無法跟其他情報安全機構(gòu)的外勤人員相比。
拿軍情局來說,招募的應(yīng)屆大學生首先要接受兩年到三年的基礎(chǔ)技能培訓,在通過嚴格的考核之后才能成為在編情報人員,此后還得跟隨老資格的情報人員行動兩年,在得到認可之后獲得單獨行動的資格。
就算在國內(nèi)執(zhí)行應(yīng)付突發(fā)安全事故的行動不需要掌握高深的諜報技巧,一年時間,也無法學到多少東西。要知道,剛?cè)胛榈男卤枰肽陼r間才能掌握射擊技巧,而外勤人員需要掌握的技能更多。
那幾槍,沒有打中張德綱的要害。
他爬了起來,準備揀起掉在地上的手槍。雖然木林森住的是特護病房,但是房間的面積并不大。守在里面的那名外勤人員肯定在門后面,把槍口對準了門板,朝門板開幾槍就可能打中他。
殺了他或者打傷他,再進去殺了木林森。
張德綱咬緊牙關(guān),忍住肩膀上的傷痛,舉起了手槍。
“放下手槍,放下手槍——”
警衛(wèi)人員趕到,同時出現(xiàn)在走廊兩端,而且都端著沖鋒槍,還穿了防彈衣。
張德綱微微一愣,猛然意識到,他錯過了干掉木林森的機會,絕不能錯過讓自己永遠閉嘴的機會!
雖然不想死,但是他必須死。
如果被國土安全局逮捕,他同樣會死,已叛國罪被處死,而他的家人會受到牽連,全都不得好死。
張德綱調(diào)轉(zhuǎn)槍口,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禱告,也沒有懺悔,他是無神論者,不相信上帝、不相信真主、不相信佛主,不相信任何神。
死就死,如同斷掉了電源的電視。
腳步聲越來越近,張德綱冷笑了起來,扣下了扳機。
只是,手槍沒有響。
張德綱嚇了一跳,沒等他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就感到全身麻木,像是被一萬伏的高壓電擊中。
沒錯,他確實被高壓電擊中,來自警衛(wèi)人員手里的電擊槍。
殺了我,殺了我!張德綱已經(jīng)倒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跑到身邊的警衛(wèi)人員。他想喊出聲來,只是聲帶已被麻痹,除了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如同一條掉在田埂上的小魚。
通過安裝在走廊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田皓桐看到了發(fā)生的事情。
“不要殺他,把他關(guān)起來,不要讓他跟任何人接觸。”田皓桐給抓捕張德綱的警衛(wèi)人員下了命令。“老唐。”
“抓到他了?”
“對,在木林森的病房外面。他用毒藥麻痹了一名外勤人員,不過被另外一名外勤人員射傷。警衛(wèi)人員及時趕到,他試圖自殺,只是沒有成功。”田皓桐一口氣說完,“現(xiàn)在立即審訊他?”
“不,不能這么做。”
“那該怎么做?”
“讓醫(yī)院加強戒備,讓我們的人封鎖周圍街道。”
“什么!?”
“說得簡單一點,我們沒有抓住他,而是讓他溜走了。記住,讓我們的人控制住抓捕他的警衛(wèi)人員,嚴密封鎖消息。還有,把他帶走之后,安排一名與他沒有關(guān)系的醫(yī)生去搶救木林森,下達病危通知書。”
“你是說……”
“他試圖自殺,擺明了害怕活著,明白?”
田皓桐明白了過來。“好的,我馬上安排。”
“劉雪麗在哪?”
田皓桐一愣,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算了,她受了那么多折磨,肯定很疲憊。聯(lián)系楊局,讓他派一名審訊專家過去,不要繞彎子,直接告訴張德綱,跟我們合作,交代出幕后主使,我就幫他申請?zhí)厣饬睿瑸樗募胰颂峁┍Wo。如果他不肯合作,仍然負隅頑抗,我們就把他還活著,沒能成功刺殺木林森的消息放出去。”
“這樣行嗎?”
“就算是十惡不赦的人,也有在乎的東西。他在刺殺失敗后想到自殺,肯定是為了保護他的家人。就算什么都沒說,只要我們把消息放出去,他的家人就會受到牽連,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明白,我馬上聯(lián)系楊局。”
“讓審訊專家把話說清楚,哪怕只有半點隱瞞,特赦令就會作廢,他會受到審判,以叛國罪被處死。就算幕后主使放過了他的家人,我也不會手軟。不管他們逃到哪,我會找到他們,然后殺了他們。”
“老唐……”
“這只是審訊手段,照我的話去做。他知道我是誰,知道我會做出什么樣的事,肯定會害怕。”
田皓桐暗自嘆了口氣,沒再跟唐旭宸爭辯。
“有結(jié)果了,立即告訴我。”
“好的。”
田皓桐聯(lián)系了楊懷烈,十分鐘后,張德綱被一架直升機送回了國土安全局總部,軍情局的審訊專家隨即趕到。
張德綱確實很了解唐旭宸,也非常害怕唐旭宸。
哪怕他沒有提前調(diào)查唐旭宸,在搶救展鵬圖的時候,唐旭宸的極端行為也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在他的認識中,唐旭宸是一個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瘋子。
此外,他不想死,更不想害死自己的家人,而接受唐旭宸開出的條件,以招供換取特赦與保護成了唯一選擇。
只用了十五分鐘,他就交代出了所有事情。
用不著田皓桐向唐旭宸匯報,在張德綱接受了唐旭宸開出的條件,決定招供之后,田皓桐就讓宮浩寧開了一條保密視頻通信頻道,連接上審訊室的攝像頭,讓唐旭宸看到整個審訊過程。
張德綱知道的非常有限。
大概一個月前,他接到一個匿名電話,對方要他聽從使喚,威脅他如果不肯合作,會殺了他的家人,而答應(yīng)合作,他能得到一百萬美元,并且在事情后安排他離開中國,送他去某個歐洲國家。
最初,張德綱還不大相信。
接到電話的第二天,他的妻子在下班回家途中遭遇車禍。隨后,他又接到了那個人打來的電話。
這次,他沒有懷疑。
大概半個月錢,他收到了五十萬美元,而且是裝在紙箱子里的現(xiàn)金,由一名快遞員送到他家里。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就沒有什么好稀奇的了。
由展鵬圖發(fā)起的恐怖襲擊開始之后,他按照那個人的指示,主動申請去國土安全局總部的急救中心效力。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一個病毒程序植入國土安全局的服務(wù)器,獲得了人員調(diào)度信息。第二件事是把救護車與急救人員的安排情況告訴那個人,以此幫助展鵬圖逃出了被包圍的小區(qū)。第三件事是在搶救展鵬圖的時候做手腳,即給他下毒。第四件事則是刺激木林森,引起術(shù)后并發(fā)癥發(fā)作,讓木林森完蛋。只是唐旭宸發(fā)現(xiàn)得及時,木林森沒死于術(shù)后并發(fā)癥。
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去軍區(qū)總醫(yī)院殺害木林森。
“他交代的事情基本屬實,我們在服務(wù)器里找到了那個病毒程序,沒在木林森體內(nèi)檢出那種藥物。”
唐旭宸一直在思索,沒有急著吭聲。
“當然,他也許有所隱瞞,我們將繼續(xù)審訊他。老唐?”
“恐怕,他只知道這么多。”唐旭宸長出了口氣,說道,“如果他沒亂說,威脅他的那個家伙肯定不是恐怖份子。”
“那也未必。”
“要挾他的人非常了解他,知道他有資格到國土安全局總部急救中心效力,知道他能接觸到重要人員,甚至知道他會在什么時候去國土安全局總部。顯然,只有掌握全局的人才知道在什么時候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比如國土安全局總部在什么情況下,需要從軍區(qū)總醫(yī)院抽調(diào)醫(yī)護人員。”
田皓桐眉頭緊鎖,這到是事實。
“還有,如果要挾他的人是東伊斯蘭圣戰(zhàn)軍的恐怖份子,早就利用他提供的內(nèi)線情報逃脫了我們的抓捕。至于泄露出去的消息,很有可能跟那個病毒程序有關(guān),由要挾他的人提供給恐怖份子。不管怎么說,張德綱是隨時有可能落網(wǎng)的內(nèi)應(yīng),他不可能知道得太多,要挾他的人也不會讓他知道太多。”
“媽的!”
“繼續(xù)審問他,把問題羅列出來,反復詢問。他沒有受過反審訊訓練,多問幾遍就能發(fā)現(xiàn)問題。”
“明白,我知道該怎么辦。”
“有發(fā)現(xiàn)了,再跟我聯(lián)系。”
“好的。”
通話結(jié)束,唐旭宸把楊詩琪找了過來,簡單說明了情況,讓她去加強搜捕部署。
雖然張德綱沒有提到運送病毒擴散裝置的人是誰,也許他根本就不認識那個人,但是唐旭宸依然覺得,那個家伙不是恐怖份子。就算他與張德綱沒有關(guān)系,也很有可能通過要挾張德綱的人獲得了一些關(guān)鍵消息,比如國土安全局的追捕行動,從而設(shè)下圈套,切斷了追捕他的線索。
當務(wù)之急,依然是抓到那個運送病毒擴散裝置的家伙。
他不但心思縝密,而且膽量出眾,了解國土安全局的追查方式,知道如何才能切斷追捕他的線索。更重要的是,他的所做所為是為了保護幕后主使,阻止國土安全局查到與幕后主使有關(guān)的信息。
顯然,他在這起事件中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唐旭宸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認識幕后主使,甚至知道更多秘密。抓到他,就能查出幕后主使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