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非常猛烈，整棟別墅瞬間就被烈焰吞沒。
守在外面的六名特勤人員全被炸飛，進入別墅的十二名外勤人員，以及里面的綁匪與人質肯定沒法幸免。
“不……”
楊詩琪一把拽住唐旭宸，沒讓他做蠢事。他們在直升機上，而直升機離地面大約有一千五百米。
“老莫，莫非言！？”田皓桐也很急。外勤人員用攝像頭拍下的畫面已經消失，通信也在爆炸發生時中斷。
不，這不是真的！
被楊詩琪死死抱住，唐旭宸掙扎了幾下就安靜了下來，或者說呆住了。
他看得很清楚，爆炸發生前，莫非言找到了劉雪麗。雖然被綁住手腳，戴著面罩，嘴里還塞了塊抹布，但是唐旭宸一眼就看了出來，她就是劉雪麗，高矮胖瘦與膚色發型與劉雪麗別無二致。
“田皓桐，立即派人過去，叫上鑒定人員，查清楚人質的身份。”
“已經派出增援人員，鑒定專家很快就會趕到。”
“有結果了，立即跟我聯系。”楊詩琪格外強調了“我”，只要田皓桐不是笨蛋，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明白。”田皓桐當然不是笨蛋。
楊詩琪看了眼唐旭宸，說道：“老唐，那個人不是劉姐。”
唐旭宸沒有吭聲，知道楊詩琪在安慰他。
“雖然我跟劉姐不是很熟，但是綁匪為什么要炸死她？”等到唐旭宸抬起頭來，楊詩琪才說道，“綁架她，是為了得到她身上的病毒與抗體。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就算綁匪抽取了她的血，獲得了病毒與抗體，也要搞清楚病毒在脫離寄主后能否生存下來，沒有理由現在就炸死她。”
“被炸死的不是她？”
“肯定不是。”
唐旭宸苦笑了起來，為了安慰他，楊詩琪學會了撒謊，哪怕是善意的謊言。
看到唐旭宸冷靜下來，楊詩琪放開了他，給歐陽鳳鳴打了電話。就算宋大為提供的情報沒有假，劉雪麗被炸死了，綁匪也全都被炸死了，等于追查幕后主使的線索已經斷了，得讓歐陽鳳鳴重新審問宋大為。
此時，“美迪亞”號貨輪已經駛出長江口，進入了東海。
接到楊詩琪的電話，歐陽鳳鳴立即回到船長室。
“綁匪引爆了炸彈！？”宋大為也很驚訝。
“宋大為，你認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劉雪麗被炸死了，你現在要考慮的不是能不能到達澳大利亞，而是能不能活著享受一千萬美元。”歐陽鳳鳴掏出香煙，說道，“唐旭宸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首先會認為是你提供了假情報，甚至是故意把劉雪麗的事情告訴我們，讓我們去營救她。”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宋大為張大嘴，不敢相信的看著歐陽鳳鳴。
“正是你提供的情報，我們才相信，那些家伙綁架劉雪麗是為了得到她身上的病毒，并且由此相信，他們不會立即殺害劉雪麗。如果你說的是謊話，他們就不會讓劉雪麗活著，而是需要一個殺死她的機會。”
“什么機會？”
“一個能夠掩蓋他們的真實企圖，讓我們看不出半點破綻的機會。”
“這……”
“好好想想。”
宋大為并不笨，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聰明。轉眼一想，他就明白了歐陽鳳鳴的意思。劉雪麗在即將獲救的時候被炸死，國土安全局會認為是營救行動驚擾了綁匪，迫使綁匪在最后關頭引爆炸彈，與劉雪麗身上的病毒沒有直接關系，也就會認為幕后主使沒能及時獲得劉雪麗身上的病毒。
國土安全局不會就此罷休，但是沒有了病毒，幕后主使掀不起大風浪。
關鍵是，劉雪麗死于營救行動，很難跟陰謀扯上關系，國土安全局就無法獲得對付幕后主使的證據。
劉雪麗死了，幕后主使卻逍遙法外，唐旭宸會有什么感想？
只要宋大為不是太笨就能想到，唐旭宸會把責任歸咎到他身上，然后追殺他，讓他付出代價。
讓宋大為畏懼的不是國土安全局，而是一個把他當成仇敵的超級情報人員。
“說實話，我相信劉雪麗的死與你無關。”歐陽鳳鳴抽了兩口煙，才說道，“你沒有理由害死她，更沒有理由得罪唐旭宸那樣的瘋子。再說了，你已經拿到一千萬美元，有什么理由放棄未來的美好生活呢？還有一個小時，貨輪就將到達公海。船長已經準備好快艇，我會按照協議放你去澳大利亞。”
“你真的認為與我無關？”宋大為看了歐陽鳳鳴一眼。
“當然。”歐陽鳳鳴遞了一根香煙給宋大為。“我們是一種人，只有一點區別，你為錢賣命，我為理想與信仰賣命。你已經拿到錢，有什么理由撒謊？再說了，不是你派人綁架劉雪麗，那些家伙不受你控制。或許，這是一個早就設下的圈套，目的是要用這種方法切斷我們的調查線索。”
宋大為點上香煙，說道：“其實，你們從一開始就錯判了局勢，最先認為弗蘭克是幕后主使，然后認為展鵬圖是幕后主使，再后來還盯上了拉提夫與阿布哈辛，卻始終沒認識到他們只是受人擺布的棋子。”
歐陽鳳鳴抽著煙，沒有吭聲。
“如果不是我，你們會在環球金融中心爆炸襲擊之后結束調查。”
“你認為我們這么容易被蒙蔽？”
宋大為笑著搖了搖頭，抽了兩口煙，才說道：“當然，在這里面，唐旭宸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歐陽鳳鳴微微一愣，隨即就鎖緊了眉頭。
在此之前，宋大為把唐旭宸說成是一坨“狗屎”，現在卻提到唐旭宸在調查行動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怎么，很驚訝？”
“你是說，綁架劉雪麗……”
“在酒店里幸存下來的人肯定不止劉雪麗一個。大約有百分之一的人對病毒免疫，因此有好幾個幸存者。”
歐陽鳳鳴的眉頭跳了幾下，想到了之前忽略的問題。
“如果只是為了獲得病毒與抗體，他們完全可以綁架另外幾個人當中的一個，沒有必要對付劉雪麗。雖然劉雪麗是國土安全局局長，知道很多秘密，但是她知道的那些秘密，對幕后主使來說根本就不是秘密。再說了，在她進入酒店后，是另外一名高級官員在負責國土安全局的工作。沒有她，唐旭宸依然抓住了展鵬圖，你們依然拆掉了臟彈，干掉了東伊斯蘭圣戰軍的所有恐怖份子，還抓住了我。就算讓她回到國土安全局總部負責情報支援工作，未必會有更好的結果。”
“唐旭宸？”
“幕后主使知道唐旭宸與劉雪麗的關系，知道綁架劉雪麗能讓唐旭宸失控，知道殺了劉雪麗能讓唐旭宸喪失理智。”
“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動手？”
“當然，把劉雪麗的尸體送到唐旭宸面前，能給他沉重打擊，但是肯定無法跟在他面前殺死劉雪麗相比。”
“媽的！”
“劉雪麗的死確實與我無關，也不是你們的錯，而是幕后主使對你們了如指掌，知道你們的一舉一動。”
“奸細？”
宋大為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已經挖出了內奸，幕后主使沒有必要安排兩名內奸，他有其他辦法搞到想要的情報。”
“什么辦法？”
“我不知道。”
歐陽鳳鳴看著宋大為，想看出宋大為是不是在撒謊。
“我真的不知道。”宋大為嘆了口氣，說道，“你好好想想，展鵬圖是什么人？幕后主使能控制他，肯定不簡單。”
宋大為應該沒有撒謊，因為他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撒謊。
當然，宋大為說的這幾句話，讓歐陽鳳鳴認識到，依靠國土安全局，未必能夠查出幕后主使。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
“你確實是一個裝瘋賣傻的聰明人。”
宋大為賣弄強笑了笑，說道：“干我們這一行，太聰明的人都活不長久。”
“我會盡量勸說唐旭宸，讓他不再針對你。當然，前提是，我們能夠通過你提供的證據把幕后主使繩之以法。”
“我不是笨蛋，我情愿得罪一名總統，也不情愿得罪一名發瘋的超級情報人員。”
“你明白就好。”
“你得聯系一名絕對靠得住的人，讓他派一架直升機過來接里，然后送你去北京。”
“證據在北京？”
宋大為點了點頭，說道：“我在北京呆了幾天，也是在那里獲得的證據，放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行，我去安排。”
歐陽鳳鳴沒有羅嗦，只是現在有誰靠得住？
木林森躺在病床上，楊詩琪跟著唐旭宸，田皓桐那些國土安全局的人未必靠得住，剩下的只有一個人了。
此時，北京北面的森林公園里面。
那名在莊園里向老人做出保證的中年人看了眼手表，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在他身后，幾名武裝人員正把一男一女兩名被綁起來的人質塞進越野車。兩名人質試圖逃跑，武裝人員掄起槍托，把他們砸倒在地。中年人回頭看了一眼，讓那些武裝人員不要對人質動粗。
電話接通，中年人朝前走了幾步。
“好的，我知道該怎么辦了。”聽了好一陣，中年人只說了這句話，然后掛斷了電話。
朝越野車走去時，中年人打了第二個電話。
“錢已經匯到你們的賬戶上，按計劃行動，完事后跟我聯系，打備用電話，你們知道號碼。”
上車后，中年人拆掉手機，然后丟到了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