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平時，一個小時不算長，可是剛剛過去的一個小時，對唐旭宸、楊詩琪與田皓桐來說都極為漫長。
別墅被完全炸毀，客廳的地板坍塌，鑒定人員沒能進入地下室。在消防人員到達，清理出一條通道后，鑒定人員才進入地下室。可惜的是，人質與兩名國土安全局外勤人員被炸得粉身碎骨。鑒定人員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確認地下室里有三名遇害者，能證明人質是劉雪麗的只有那枚訂婚戒指。
“好的，我知道了。”
在楊詩琪掛斷電話的時候，唐旭宸朝她看了過去。那是田皓桐打來的電話，說的是劉雪麗的事。
“我們的人找到了劉雪麗的訂婚戒指。”
唐旭宸的眉頭跳了幾下，仍然目不轉睛的看著楊詩琪。
“應該是綁匪摘了下來，沒有在戒指上發現血跡等殘留物。”楊詩琪稍微停頓一下，又說道，“鑒定人員將對找到的尸體碎片做基因檢驗，幾個小時后才有結果，現在還不能確定遇害的人質就是劉雪麗。”
唐旭宸沒有吭聲，一個小時足夠讓他冷靜下來了。
“老唐……”
“不用勸我。”唐旭宸長出口氣，終于開口了。“綁匪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引爆炸彈，為什么炸死人質？”
楊詩琪看著唐旭宸，覺得他是傷心過度，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如果要殺劉雪麗，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不用讓三個家伙搭上性命。”唐旭宸揉了揉額頭，說道，“沒錯，那三個家伙肯定參與了綁架行動，可是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想賠掉小命。如果他們是受人雇傭綁架了劉雪麗，更沒有理由把自己炸死。”
“他們是恐怖份子。”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恐怖份子？”
楊詩琪有點無語，或者說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很明顯，他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恐怖份子。如果是，他們就不會把劉雪麗關在這棟別墅里面，而是帶著她去國土安全局總部。你也看到了，炸彈威力非常驚人，如果在國土安全局總部引爆，就算炸不垮大樓，也會造成極為巨大的破壞，能炸死很多人。再說了，劉雪麗是在我們消滅掉了東伊斯蘭圣戰軍的余孽之后被綁架，與其沒有直接關系，難道還與其他恐怖組織有關？如果這些家伙直接為幕后主使賣命，更加不可能是恐怖份子，很可能是花錢請來的雇傭兵。”
“如果他們是雇傭兵，那么……”
“雖然雇傭兵都為錢賣命，但是絕不會搭上自己的性命，更不會把自己炸死。”唐旭宸看了楊詩琪一眼，說道，“也許，他們只是被利用了，不知道別墅里有炸彈，也不是他們引爆的炸彈。”
“你是說，這是一個陷阱？”
“我反復看過外勤人員在行動中拍下的畫面，直到炸彈引爆之前，別墅里的綁匪沒一個使用過遙控器之類的東西。還有，三名綁匪在察覺之前就被制服，根本沒機會引爆。如果不是他們做的，那是誰干的？”
“問題是，我們在監控小區里的無線電活動，沒有發現異常。”
“引爆炸彈，未必需要無線電遙控器。”
“這……”
“爆炸前，莫非言割斷了人質手上的繩索。”唐旭宸從平板計算機里翻出莫非言被炸死前拍下的畫面。“你仔細看下，他掀開人質，然后爆炸就發生了。從我們的角度來看，他的這個舉動是想把人質救走。可是在爆炸發生前大約半秒鐘，畫面的角度迅速改變。攝像頭裝在手槍上，他肯定丟掉了手槍。他與向玉貴一樣，在為國土安全局工作之前在軍情局的特種部隊服役，就算其他能力不怎么樣，但是肯定有豐富的實戰經驗。遇到什么情況，他會突然丟掉手槍？”
“需要把持槍的手空出來。”
“什么事情一只手辦不到，需要兩只手？”
楊詩琪鎖緊眉頭，沒搞明白唐旭宸的意思。
“很明顯，這是他的本能反應。在當時的情況下，能讓他這么做的，只有可能是試圖保護人質。”
“他知道即將發生爆炸？”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他肯定看到了炸彈，知道即將發生爆炸，所以在第一時間想到保護人質。”
“可是……”
“也許，炸彈就在人質坐的沙發下面，使用了某種非遙控引信，比如壓發引信，或者綁住人質的繩索上有一根很細的金屬絲，只要金屬絲斷掉，炸彈就會引爆。當然，是不是這么回事，等鑒定人員確認了爆炸點就知道了。”唐旭宸稍微停頓一下，又說道，“可見，綁架劉雪麗的人，知道我們會來營救她，甚至知道我們遲早能夠找到這里，所以提前設下陷阱，等著我們鉆進去。別墅里的綁匪只是擺設，好讓我們上當，讓我們認為干掉綁匪就能把劉雪麗救出來。”
楊詩琪微微點了點，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在最心愛的人遇害之后，唐旭宸還能如此沉著冷靜的把事情分析透徹，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做的。
“覺得很難理解？”
楊詩琪勉強笑了笑，說道：“老唐，你用不著硬撐，還有我與歐陽，我們一定會把幕后主使糾出來。”
“你覺得我在硬撐？”
楊詩琪沒有說什么，這個時候亂說話只會刺激唐旭宸。
“其實，在宋大為招供之后，我就知道，成功救出劉雪麗的希望極為渺茫。如果綁匪殺了她，甚至在我面前殺害她，只有一個目的，用她的死打擊我，讓我失去理智，讓我的精神崩潰。”
“老唐……”
“雖然事實并非如此，我還沒有到達北京，但是我目睹了整個過程，與當著我的面殺害她沒有半點區別。”唐旭宸長出口氣，又說道，“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失去理智，只會讓幕后主使得逞。劉雪麗死了，我很悲痛，但不會在這個時候哭出來，我不能讓她白白死掉。這還讓我相信，我們離幕后主使已經不遠了，不然他不會用如此極端的方式來對付我。這更加說明幕后主使怕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也不是歐陽。不是我看不起你跟歐陽，而是我在元首那有很大的影響力。”
楊詩琪微微一愣，說道：“只有你能夠說服元首，讓我們追查下去。”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顯然，只要我們追查下去，肯定能查個水落石出，所以幕后主使才會想方設法的打擊我，讓我退出調查行動。到時候就算你跟歐陽繼續堅持，也未必能獲得元首的支持。”
“還有，我們無法直接向元首匯報調查情況。”
“沒錯。如果宋大為沒有說謊，幕后主使肯定是個大人物，最后得元首出面，你們卻沒有這個能力。”
楊詩琪知道，唐旭宸說得很有道理，很有可能就是事實。
“查出幕后主使之前，我不會退出。”唐旭宸長出口氣，說道，“聯系田皓桐，讓他告訴鑒定人員，先找到爆炸點。如果我的推測是對的，讓田皓桐組織一些可靠的人員，我們得利用宋大為提供的證據查出幕后主使。記得告訴田皓桐，關鍵是保密，絕不能讓無關人員知道那個證據。”
楊詩琪點了點頭，掏出手機給田皓桐打了電話。
唐旭宸也沒閑著，也掏出了手機，撥了歐陽鳳鳴的電話號碼。
只是，沒有人接。
“記住，保密是關鍵，幕后主使肯定是個大人物，說不定在我們內部還有奸細，或者能通過其他渠道掌握我們的一舉一動……他還好，沒什么問題……好的，我會告訴他，你安排好相關人員……”
“等等，別掛電話。”
楊詩琪微微一愣，趕緊說道：“小田，等下，老唐有話跟你說。”
唐旭宸揮了揮手，讓楊詩琪把電話轉到他的手機上。國土安全局的手機是定制的，能多線路通話。
“田皓桐，我是唐旭宸。”
“老唐，你該好好休息……”
“現在不是說休息的時候，我給你一個電話號碼，你能查到這部電話的地點，以及之前的通訊記錄嗎？衛星電話。”
“這……應該能查到，不過需要很多時間。是誰的電話？”
“歐陽。”
“他在哪，為什么要用衛星電話？”
“一艘船上。”唐旭宸看了眼手表，說道，“在長江口附近，有沒有我們的偵察機？”
“沒有。”
“從附近的空軍基地出動偵察機，需要多久才能趕到？”
“至少半個小時，而且偵察機得做好起飛準備。如果沒有，恐怕要一個小時。在尋找核廢料與臟彈的行動中，空軍部署在上海附近的偵察機全都出動，短期之內，沒有可以出動的偵察機。”
“聯系總參謀部，查查附近有沒有可以調動的偵察機。如果有，立即派出去，尋找一艘集裝箱貨輪。”
“等等……”過了片刻，田皓桐才說道，“空軍沒有可以調動的偵察機，最近的在蘇北與浙南，現在起飛，一個小時后才能趕到。不過，海軍的‘遼寧’號航母在東海北部執行訓練任務，在舟山群島北面，離長江口不遠。如果出動艦載偵察機，半個小時內就能到達長江口附近。”
“聯系‘遼寧’號的艦長。”
“老唐，你得親自給元首打電話。”
唐旭宸微微一愣，這才想到，“遼寧”號的指揮權不在總參謀部，而是在元首府，需要薛震遠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