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她哪裡是需要什麼說法,青圭想要留著的是她的命啊!
起初她並不明白,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還要什麼說法?找到那個名劍山莊的莊主,要麼將他扔進萬蛇窟活活被咬死,要麼就凌遲處死,總歸來說一句話,將青圭害成這麼悲慘模樣的人必須得死。
如此過了幾年容色才明白,當初青圭只是打消她尋思的念頭罷了。藥王谷的胡攪蠻纏,苦學武藝不是爲了其他,而是爲了替青圭了卻夙願,將少莊主抓到她跟前,讓她問一問那些問題,雖然那些問題與青圭來說早已無關緊要。
“青圭姑娘的夙願已了,你也瞭解了對她的承諾,還是節哀順變吧。”葉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容色點了點頭,轉身就下了山。下山後才知道名劍山莊的少莊主已經命喪於此,村民們一擁而上,將少莊主未在中間,有人拳打腳踢,有人直接上了嘴,咬其肉啃其骨。
容色與葉笑到達山腳下的時候,少莊主也就剩下一副白骨,骨頭上的肉硬生生的被村民們咬了下來。每一個人臉上都鮮血淋漓,分不清是少莊主的還是他們自己的。
平日裡善良溫厚的村民們現在一個個紅著眼,猶如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
看著這一幕,容色有些膽顫心驚,她想過少莊主無數種死法,卻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原本只是打算讓少莊主對著他曾經傷害過的人一一道歉,最後藉由她的手將他碎屍萬段,卻沒有想到這些人自己先動了手。
“神……神醫……”不知道是誰先反應了過來,有人出聲叫道。也正是這一聲神醫,讓在場的所有人回過神來,尖叫聲、哭喊聲連成了一片,葉笑卻將容色帶走了。
騎在高頭大馬上,與葉笑肩並肩,夕陽西落,霞光萬丈,世間靜謐。噠噠的馬蹄聲在耳邊回想著,空氣裡還瀰漫著餘熱,汗水從鬢角滑落,讓容色仍舊有些恍惚。
“你打算去何處?”
容色垂著眼道,“也沒有什麼值得讓人留戀的地方,就四處走走。”
“那你許我的諾言準備何時兌現?”
容色嘆了一口氣說,“緩緩吧,我有些累了。”
“也成,反正我夜梟教有八大長老掌教,難得我是一個閒散的教主,就陪著你東遊西逛,直到你兌現諾言爲止。”
容色從未想過一個邪教的教主會如此風趣幽默,也沒有想到一個被名門正派打成用心險惡的邪魔歪道會如此的沒心沒肺。容色與葉笑走了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地方的風土人情。葉笑時不時的嘴毒,偶爾又會很貼心,這一路也不算是無趣。
最讓容色沒有想到的是在與葉笑投宿的客棧遇到蒼梧,距離上一次與蒼梧分別的時候已有半年,半年未見他依舊風情俊朗,而她依舊是個嗜酒的酒鬼,只是身邊多了一個夜梟教的教主做跟班。
“容姑娘。”很顯然蒼梧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容色,驚詫過後便喜笑顏開,“真是太巧了,能在這裡遇上你。”
“當真是巧啊,雲隱公子。”容色懶懶的瞥了他一眼,偏沒有叫蒼梧二字,而是換成了他原本的名字。
他又一瞬間的不可置信,隨即苦笑道,“你都已經
知道了?”
“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蒼梧被她堵得一陣鬱結,吶吶的道,“小容兒,你至今還是不肯原諒我?”
“我已原諒了那個死去的人。”容色的視線穿過了他,落在了他身後的櫃檯上,“掌櫃的,一間上房。”
“另外再加一間,在這位姑娘的隔壁。”葉笑跟著補充,掌櫃的應了一聲,小二立即高聲叫道,“兩間上房!”
辦完入住手續之後,容色沒有理會蒼梧就跟在了即將要帶她上樓的小二身後,走到蒼梧身邊的時候,蒼梧身後抓住了她的手腕,低聲道,“容兒,我們談談。”
容色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冷冷的道,“你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
說著便與小二上了樓,葉笑跟在後頭,笑瞇瞇的道,“長的也不過如此,哪裡能留得住容色的心?”
蒼梧沒有理會葉笑的打趣,他心裡知道容色與旁的女子是不同的,她一旦恨上了某個人便一輩子都不肯原諒。從她至今不肯見自己的兒子便能知道她的性情,所以當自己以蒼梧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他以爲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如若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新開始,以往的傷害難不成就不是傷害了?
容色是個記仇的人,斷然不可能因爲他換了個身份便不記恨當初他對她所做的種種。
房間安頓好之後,蒼梧就去敲容色的房門,裡頭很久都沒有傳來動靜,但蒼梧仍舊是鍥而不捨。
大抵是動靜太大,住在隔壁的葉笑打開門,雙手環胸靠在門前頗爲惋惜的道,“容色這人說不見你就不見你,你便是將門敲穿了她還是不會見你。”
“我知道。”蒼梧低聲道,“但我總要試試。”
葉笑笑道,“你與她又什麼深仇大恨,她竟會如此恨你?”
蒼梧嘆了一口氣,對於曾經種種,哪裡又是一兩句就能說得清的?當年他一心一意謀權奪勢,除了自己最愛的便是那個孩子,雖然那個孩子是容色所生,但容色與他來說不過是個棋子。
棋子有情,但是執棋之人未必有情,最後種種不過是慘不忍睹罷了。
當執棋之人生了情,可棋子卻斷了請,以後種種不過是執念而已。
蒼梧在容色的門前站了一夜,第二日晌午小二路過的時候才詫異的道,“客官您還站在這裡做什麼?住在裡頭的客官一大早便退了房。”
蒼梧不信,硬生生的推開了門,裡頭空蕩蕩的,唯有窗戶大開著。
他的臉上像哭又想笑,最後也踉蹌的離開了這家客棧。
不復再見,是容色給蒼梧的答案,而他亦看懂了。
出了城門一路向東,葉笑問道,“你當真不見那個傻子?”
“情緣已盡,何必再見。便是這世上所有的畫本子裡女主角受了男主角慘無人道的對待之最後都哭著喊著要在一起,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我也不會與他在一起。”
“爲何?”
容色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我捅了你一刀,再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你能原諒我麼?”
“那絕對不能,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你捅了我一刀,自然也得讓
我捅一刀回去這纔算是兩清。”
“你瞧,就是這個理。他把我當棋子用的時候太過心狠手辣了,我對他早已心灰意冷。便是他當初炸死,非要我原諒他,我見他是個將死之人的份上勉強的嘴上原諒了他,但是我心裡恨不得他是死在我手上!說起這個我就來氣,這個混蛋不僅炸死,還騙老孃!”
葉笑歪著頭想了想道,“其實你現在還恨的話,還是可以將他一刀捅死一了百了的。”
容色砸吧了兩聲嘴才說,“要不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善良的女人了,看在他兒子的份上,我也不能將他一刀捅死了,這樣不大好看。”
葉笑總結了一下:“你怎麼不老實說你就是慫呢?”
容色長嘆一口氣,“教主,你是不知道,作爲一個勤勞美麗的女主角,可以傻白甜,可以被逼著腹黑,就不能不明不白的殺人啊!這樣會被很多人嫌棄的。”
“我瞧你也沒有傻白甜的天分啊。”
“誰不說呢!”
“倒是蠢的讓人想直接把你滅了。”葉笑跟在後面補刀,氣的容色臉色發白,雙腿夾住的馬肚子,一聲呵斥,甩著馬鞭就朝著葉笑襲過去。
作爲夜梟教的教主,葉笑哪裡能那麼容易就被容色給抓到,自然是駕著馬一溜煙的跑遠了。
容色想的很明白,縱然當年喜歡雲隱喜歡的要死,在他做出那種種噁心的事情之後,自己還能回頭,那真是可以去吃屎了。這種事就跟家暴、出軌一模一樣,一次容忍、二次容忍,男人就有恃無恐啊。反正做錯了是隻要好好道歉女人就會原諒你,家暴沒有成本,出軌也沒有成本,只要說上幾句: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我下半身/手,事情就那麼發生了。你相信我,我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了,我再也不打你/不出軌/不跟別的女人生小孩了。
你瞧瞧,漂亮的話說的多冠冕堂皇,然而根本就改變不了他是人渣的事實啊!
容色也想好了,不管是遭到多少人的辱罵,堅決不跟渣男複合。誰知道一個能炸死欺騙百姓、老婆、孩子的男人還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做不出來,真心不知道現在伏小做低還有什麼陰謀詭計要使。想到這裡,心裡都是拔涼拔涼的。
想起之前的種種,容色就覺著自己這個女主角當的太特麼窩囊了,都被人欺負成那樣了就知道跑,也不知道站起來摸把衝鋒槍將那些混蛋都給突突突了。當然,這個年代根本就沒有衝鋒槍這個玩意兒,要是有的話她第一個先弄到手。
報仇的這種事情呢轉瞬即逝,特別是女人跟女人之間的撕,機會更是稍縱即逝。
當初雲隱在宮裡弄了那麼多的女人,還將她一個人扔進了冷宮之中。不說能豔冠六宮吧,剛從大理寺出來就被那個什麼妃子給壓制的死死的,到頭來還在她身上栽贓嫁禍了一把,害得她可憐兮兮的半死不活的在那個鬼冷宮裡茍延殘喘。
想起之前種種,容色就慪的心肝肺疼,知道滄桑是雲隱那個混蛋,更是氣的肺都要炸了。還虧的當初想過要不就跟蒼梧過了吧,爲了讓蒼梧想清楚,就連自己嫁過人、生過孩子都交代了,還故作傷感的抒發了那麼一大通狗屁感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