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容色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過神。
哆嗦半晌才道,“你說什麼?”
薄言有些不忍心,最終沒有重複,只道,“你在此耐心等待,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你來此不就是爲了告訴我方纔的話,爲何現在又不肯說了?”容色輕笑,“盟主你不是心慈手軟的人,雲隱曾給我過絕望,容家也曾將我打入萬丈深淵,東陵盟也做過類似的事情。我容色什麼時候被打倒過?即便被打倒,我也會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
薄言沉默片刻,“三天之後,雲隱會迎娶鎮遠將軍的掌上明珠陶嫺,納入宮中後便是皇貴妃。同時也安排選秀之事,過不了多久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都會齊全了。”
容色點了點頭,神色鎮定的道,“這很好。”
“你對他依舊有留戀。”不是疑問而是陳述,薄言嘆息一聲道,“滿腔真心就這麼錯付了,你可甘願?”
“不甘願,他想將皇宮都被美人堆滿都可以,只要我能活著離開這裡,他就決然不會好過!”容色神情堅毅,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成分。
薄言有些落寞,低聲道,“只要你想好便好,你只需再次委屈幾日,我定然會救你出去。”
薄言離開了地牢,這座地牢中又只剩下孤單寂寞。容色靠在牆上,這才慢慢的消化薄言所說的話。想著想著就笑了,笑聲在整個地牢中迴盪,悲傷又寂寥。
當容色從大理寺地牢裡出來的時候,皇宮之中已經多了一位皇貴妃,還有幾位嬪妃。所有的事情都發展的太快,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容色身上的罪名都被洗清,接到宮中立即被封爲皇后。
舉行典禮的那一天明帝並沒有出現,而是由內侍代爲完成了儀式。容色甚至不知道皇后這個頭銜可以用來做什麼,也不知道在明帝的眼中她究竟算什麼。
躺在椒房殿的牀上容色纔想明白,自己與明帝來說不過只是一枚棋子罷了。所謂的深情不過是做來給她看的,所謂的照顧也只是用來迷惑她的眼睛。明帝自始至終看上的只有那塊奇石上刻下的字,以及她神醫的名聲和技能罷了。
想明白這些事情,要說不傷心那是自欺欺人,不憤怒那是騙鬼!
但是悲傷、憤怒又有什麼意義?到頭來她不過是多了一個皇后的頭銜,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很多。
本以爲逃離了東陵盟,卻沒有想到跳進了更大的深坑。這個坑底沒有希望、沒有感情,有的只是絕望。
身爲後宮中的嬪妃,所有的子嗣都由奶孃撫養,當然小包子也不能養在容色身邊。
從大理寺出來之後,她沒有見過小包子,也沒有見過初九。就連明帝,她的丈夫也都一面沒有見過。
嬪妃不來皇后宮中請安,宮婢、內侍也不是標配,很顯然這個所謂的椒房殿只是一個冷宮罷了。
容色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腦子轉的飛快,無非是在想翻身的法子。
爲了自由,她不惜得罪薄言,如今又成了籠中的鳥兒,怎麼可能安分?想方設法的與薄言聯繫上,不過是爲了離開這個鳥籠子。只是薄言這次給出的條件很苛刻,如若想離開皇宮,就必須要回到東陵盟
,此生此世都不能出走東陵盟。
容色想了很久,終於一咬牙一跺腳就答應了。
都是失去自由,至少在東陵盟不會有人讓她去殺人,也不會一直留在東陵盟半步不許離開。
回到宮中半個月容色才見到小包子,長高了些又壯了些,看起來挺健康的。
小包子看容色怯怯的,抓著奶孃的衣角一直不敢上前,容色鼻尖一酸,面上卻笑道,“包子,不認識娘了?”
包子怯怯的叫了一聲母后,仍舊是不上前。
“怎麼,怕我吃了你不成?”
小包子搖了搖頭,小聲的說,“父皇已經對我說過娘已經回來了,只是以後不能叫娘,只能叫母后。”
“你怕我?”
小包子垂下眼沒有說話,容色覺得胸口堵著一口氣,怎麼都上不來。
容色瞅著跟在小包子身邊的奶孃道,“你先下去,我要與我兒子說回話。”
奶孃冷哼一聲道,“聖上說了皇后無德,萬不能讓皇子獨自與皇后娘娘相處,恕奴婢不能從命。”
容色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腦袋裡嗡的一聲炸開了。本以爲自己是堅強的,可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堅強,眼淚一直在眼中打轉轉,終究是沒有落下來。
她伸手指著門外,冷聲呵斥,“滾出去,或者說你是想從這裡橫著出去?”
小包子大驚失色,連忙往奶孃身後躲,帶著幾分委屈說,“母后,求你不要再殺人了,你現在就很可怕。”
一句話將容色擊的潰不成軍,她全身顫抖,指著門外,有氣無力的道,“走!”
奶孃將小包子帶走,容色頹然的跌坐在地上,在眼中打轉轉的眼淚才落了下來。她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兒子會變成這樣,爲什麼從大理寺出來一切都變了。
她還是原來的容色,可是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了。
深知哭是沒有用的,擦乾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茫然四顧,這個空蕩蕩的宮殿比大理寺的地牢還要寂寞空曠。
“娘娘,您也累了,歇著吧?”姑姑瑜澤在旁勸道,容色點了點頭,轉頭進了房中躺下了。
沒有人告訴她爲什麼,也沒有人想她說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就這樣被所有人孤立起來,放任她自生自滅。
瑜澤爲她蓋好了被子,低聲道,“娘娘好生休息,奴婢先退下了。”
容色沒有吭聲,而是伸手抓住了瑜澤的衣袖。瑜澤看向容色道,“娘娘?”
“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容色睜著眼睛卻沒有看向瑜澤,那句話似乎在問瑜澤,也似乎在問自己。
“皇子只怕是偏聽了旁人的閒話,等到娘娘與皇子的誤會解開了就好了。”瑜澤垂著眼道。
“要是這誤會永遠都解不開呢?”
“皇子總會長大,等到長大定然會理解娘娘的用心良苦。”
容色閉上了眼,有淚水從眼角滑落。瑜澤用帕子給容色擦拭眼角的淚水道,“娘娘當放寬心,畢竟您是六宮之首,一國之母。”
“不過是個虛名,你瞧這椒房殿跟冷宮有什麼區別?”
“
聖上只是公務繁忙,等忙完這陣子,定然會來看娘娘的。娘娘還是保重身體重要,莫要傷了自己的玉體。”
“姑姑,你在皇宮多年,歷任兩代皇帝,可曾見過皇帝有心?”
一句話將瑜澤問愣了,半晌只匆匆道了一聲,“娘娘乏了,還是歇會兒吧。”
瑜澤離開後,寢宮又安靜下來,靜的讓容色心生恐懼。
聽到動靜的時候,容色就坐了起來。她看著出現在自己寢宮的薄言道,“今日是來帶我走的?”
薄言點了點頭,“已經安排好了,你現在就能跟我走。”
“初九去了哪裡?”
薄言的神色有些古怪,容色盯著他又問了一遍,薄言這才道,“初九死了,所有人都告訴包子,初九是死在你的手裡。包子年幼,與初九感情甚好,如今初九不在了,他恨你卻又怕你。”
容色顫抖著,從牀上爬了下來,要不是薄言眼疾手快,容色就要跌個狗啃泥了。容色被薄言半抱在懷中,容色嗓子裡發出野獸一聲的嗚咽聲,不住的掙扎著,“你讓開,我要去找雲隱!”
“容色,你冷靜一點!”薄言低聲呵斥,“初九已經回不來了,包子是他的兒子,他不會傷害包子。他能傷害的不止是初九,還有你啊!”
“我不信,我不信初九已經不在了。你騙我!你騙我!”容色歇斯底里的大叫,不斷的捶打著薄言的胸口,“你走開,我要去問問雲隱,我的初九究竟去了哪裡!”
薄言給了容色一個耳光,終於讓她安靜下來。薄言冷冷的道,“你想去問什麼?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答案?難道他親口告訴你初九已經被他殺了,你就能接受了?你以爲你是怎麼出來的?那是初九拿命換來的!”
容色茫然的看著他,“你……你說什麼?”
“初九爲你頂下了所有的罪,所以你出來了,他死了。因爲謀殺天子,他的屍體掛在城樓上數日,是東陵盟埋葬了他。”薄言苦笑,“我本不想告訴你,但是又希望你能真正的看清雲隱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容色,你的愛情夢該醒了,所有的一切也都該結束了。”
容色的眼淚爭先恐後的從眼睛裡涌出來,眼前的薄言都有些模糊,呆愣愣的問道,“初九真的不在了?”
“不在了。”
“是爲我而死?”
薄言點了點頭,“是雲隱將他推出來做了替罪羊,他別無選擇。”
“你早就知道初九是炮灰,你卻沒有施以援手?”
“我想救他,但是沒有趕得上。雲隱的目的就是讓包子與你反目成仇,所以纔會堅稱初九是你殺掉的。身爲皇后,手刃了謀殺先帝的兇手,你才能這麼快從大理寺出來,成爲皇后。”
“我不懂,很多事情都說不通,是你在騙我還是雲隱在騙我?”
薄言將容色擁進懷中,低聲道,“當初你進東陵盟我確實有利用你之心,但是現在我絕不可能騙你。我所言句句屬實,若是不信,離開這裡,你儘管去查。”
容色咬了咬牙道,“你帶我出去!”
就在容色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瑜澤的聲音,“娘娘,聖上來了,奴婢來伺候您梳洗更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