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容色的視線一直在老夫人和容國公身上逡巡,在他們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到絲毫的愧疚與憐惜。老夫人佯裝出來的憤怒被容色一眼看穿,而她只是抱著手等著接下來的戲。
“衡兒,可有此事?”老夫人瞧著大夫人冷聲道。
“絕無此事,是這丫頭血口噴人。母親,當日二丫頭懷孕您也知道,我做出的這個決定也問過老爺與母親。二丫頭敗壞門風是事實,帶回來的孩子便是證據。便是她當日不是與那流浪漢私通,也是與旁人私通生下了孽種!我容府是名門望族,怎能如此藏污納垢,若要兒媳視而不見,兒媳死也做不到?!贝蠓蛉寺暅I俱下,“若是母親覺得當年的處罰太重,兒媳不配爲容家的當家主母,便讓老爺休了我,另娶一個聰明賢惠的當家主母進來?!?
老夫人見狀,連忙安撫,“衡兒說的什麼混賬話,停妻再娶你講華兒當成了什麼人?!?
“當年之事確實經過我的同意?!睒s英華的眼神變了幾變,“容色敗壞門風在前,怨不得衡兒。”
容色雙手一攤,無奈的道,“既然你們都有了定論,何必再來問我?父親與母親都覺得當年的決定沒錯,又何必將我迎回來?”
“哼,你以爲我們想迎你回來,還不是看在寧王殿下的面上,不得不將你迎回來?!比蒈圃谝慌岳湫?雙眼中滿是不屑,“還以爲我們求著你回來的啊!”
容色皮笑肉不笑的道,“我還當真以爲你們求著我回來的,不然現在何苦在這裡逼著我問聖上爲何召我入宮。既然這裡不待見我,那我也不能在這裡自討沒趣,就此告辭。這些日子就當我花錢租住你們這裡,走的時候會去賬房結算?!?
話說完容色就頭也不回的朝著門口走去,背後的容國公卻變了臉色,忙出聲道,“容色,除了這裡你還能去哪裡?”
容色停住腳步,扭過頭瞅著容國公冷冷一笑,“不勞父親費心,我容色在江湖上還有些虛名,何處不是我家?!?
“便是你在外邊再有本事,你也是爹的女兒?!比輫谅暤?“哪裡有將家當做客棧的,著實可笑。安安心心在府中住著,若是有誰爲難你,儘管來告訴爲父。”
“怎的,這個時候想做慈父了?當年我娘死後才幾日你就迫不及待的扶正了一個妾室,當時您怎麼不想著做慈父?五年前將我暴揍一頓扔出家門,怎的不願做個慈父?方纔我聲淚俱下訴說著當年我所受的苦,您怎不做慈父?”容色笑的冰冷,本不願與這些人正面衝突,卻又覺著部位這具身體原本的出人出口氣,心裡就不踏實,“虛僞、無知、噁心?!?
“容色,你怎麼與你父親說話的!”老夫人狠狠的拍著桌子,大聲的呵斥。容色瞧得見老夫人這個時候的憤怒並不是佯裝出來的,而是真正的憤怒。
“既然不待見我娘,爲何又要娶她呢?看中她的家世,能助你登上高位?”容色笑的有些猙獰,“一日夫妻百日恩,當初你對我娘那般無情,午夜夢迴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被自己的絕情嚇著?”
容國公的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就連一旁的容靜思也坐不住了,那模樣分明是想躥出來掐死她的節奏。
這個時候提到容國公的原配
很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但是容色還是故意提了?,F在不僅是容國公的臉色變了,老夫人的臉上跟她的兒子臉色差不了多少。
“我孃家道中落,你們覺著沒有什麼用了,就想一腳踢開。因爲某一位妾室的孃家已經慢慢的爬上來,你們爲了巴結妾室的孃家,想要儘快的扶正一個小妾,硬生生的將我娘折磨致死。你們以爲我年幼,沒有記憶,根本就不避諱我。但是你們卻沒有想到我不僅記得,還深深的唾棄你們?!?
記得?開玩笑,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女人怎麼可能知道一個古代女人年幼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她才佔據這具身體的時候,身體裡還殘餘著一點意識,窺探到了這個可憐女人的過去。同時也知道這個女人膽小懦弱,根本就是一個死包子。
這一次回來,容色明顯感覺到容國公府裡上上下下都還以爲她還是當年那個任人魚肉的死包子,所以做事、說話根本就不把她當回事,能怎麼往死裡整就怎麼整。然而這羣人卻不知道當年那個死包子早就魂歸地府,如今的容色不僅不是死包子,還是不要慫就要乾的主。
耍心機?不會!
策劃陰謀?不屑!
所以什麼招數來了,她都只能硬接,接不了的就全數扔給東陵盟便是。終歸她是東陵盟的人,在這個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年代,區區一個容國公想要對付東陵盟,無疑是以卵擊石。
正因爲有東陵盟撐腰,所以容色才如此肆無忌憚。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唯有容蘭低聲道,“二姐姐,你別說了,傷了父親與奶奶的心?!?
“他們若是有心,怎能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四妹,我勸你早早的去廟裡吧,在容國公府上住久了,可保不準什麼時候把小命都搭進去?!比萆^也不回的踏出了門外,臨離去之前還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往後那些放了慢性毒藥的湯就不必往芙蓉園送了,拙劣的伎倆看著怪噁心人的?!?
說完這句話容色才揚長而去,屋中的容靜思瞬間就變了臉。
“什麼毒藥的湯?”老夫人冷聲呵斥,然而整個屋子鴉雀無聲。
容色剛踏進芙蓉園,薄言就湊了上來,滿臉八卦的問,“聽說你當著老夫人和容國公的面掀家底了?”
容色白了他一眼,“盟主你太八卦了?!?
“小容兒,不是我說你啊,你怎麼就不知道尊老愛幼呢。再怎麼說這也是你父親和奶奶不是,即便他們有萬般不是,你作爲一個晚輩怎麼能在他們面前那樣說話呢?”
“盟主,你是不是聖母癌附體了?”
“什麼?什麼是聖母癌?”薄言被容色的話說的一臉懵逼,完全不理解她口中的聖母癌究竟是什麼。
容色無奈的嘆氣,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具身體裡住著一個從千年前來的老妖怪。這裡的所有人跟她都沒有關係,她就想當情商低的那種人,被人懟了就懟回去,就算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也好過自己氣的半死。
“盟主,不知您現在住在何處?”容色笑瞇瞇的看著薄言,看的薄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雙手抱胸,防備的看著容色道,“你……你想做什麼,我可是清白之軀,絕對不能讓你得逞。”
容色惡狠狠的笑著,猶如霸佔良家婦女的惡霸,“盟主,您別怕,我只是帶著包子和初九跟你擠一擠。我現在是沒地方住了,只能靠盟主了。盟主,請您看在我們也是東陵盟一員的份上,就行行好,收留我們吧。”
“小容兒是容國公府的嫡女,前兩日又瞧見你從街上大包小包的搬進府中,想必定然家財萬貫。既然小容兒這麼有錢,定然是能住得起君悅來客棧的,何須來擠一擠?!北⊙院俸僖恍?立即轉身朝著出口走去,順便擺了擺手,“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就此告辭。”
本以爲薄言只是說說而已,最起碼幫她搬個家,誰知道竟就這樣揚長而去,氣的容色直跺腳。
然而苦力跑了,容色只能自己動手搬東西??吹角皟商彀峄貋淼膽鹄酚钟X得頭痛起來,早知道這麼快要搬走就不買這麼多東西了,搬來搬去麻煩死了。
“娘,我們爲什麼要搬走啊,不是住的好好的嗎?”小包子眨巴著眼睛問。
“你還想每天都喝毒湯啊?”
小包子連忙搖頭,朝著初九身後躲了躲,“我又不是初九叔叔,身上有那麼多蠱蟲能消化毒物。”
容色似笑非笑的摸著小包子的腦袋道,“既然不想喝毒湯,爲什麼要留在這裡。”
“這裡不收銀子?!?
容色深深的覺得要給兒子上上課,這麼看重金錢是不好的行爲,“兒子,銀子固然重要,但是小命比銀子更重要。”
小包子鼓著嘴說,“但是沒有銀子就要餓肚子,我不想餓肚子?!?
容色特別無奈,瞅著包子的眼睛問,“包子,娘讓你餓過肚子嗎?”
小包子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初九也跟著搖了搖頭,想了半晌小包子還是追上一句,“孃的薪資三年沒有漲了?!?
一提起這個,容色就滿肚子火,然而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連忙擺手道,“你怕,你娘我明天就在君悅來客棧擺個小攤,開始接私活掙錢養你?!?
“哎,也只能這樣了。”小包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即道,“娘,我幫你拿點東西吧?!?
原本以爲兒子大了,已經懂事了,容色差一點因爲感動要流下眼淚了,卻見小包子拿起一個最輕的油紙包就往外走,容色依稀記得那個油紙包裡是昨天買的松子糖。
初九一言不發,將工具箱、裝衣服的包袱往背上一扔,也自顧自的跟著小包子去了,獨獨留下容色一個人面對前兩天搬回來的東西大眼瞪小眼。
考慮了半天,容色終於痛心疾首的捨棄了大部分的包裹,只拎了幾味名貴的中藥追著初九和小包子去了。
有時候還真不能隨心所欲的買買買,比如說要搬家之前,買了太多東西又沒有搬家公司的古代,只能忍痛割愛,遺棄那些在街上好不容易淘到的寶貝。
即便住進了君悅來客棧,容色覺著自己的心依舊在滴血,還琢磨著要不要再去一趟容國公府上將那些東西打包快遞到下榻的客棧。然而想起榮國府中那些蛇蠍心腸的人們,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誰知道會不會有誰趁著她不在,在那些東西里動手腳,畢竟都是要送進肚子裡的東西,可不能隨隨便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