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就侯在殿外,見容色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你進去吧,我自己出宮就行了。”
初九執意的搖了搖頭,容色無力的擺擺手,嘆了一口氣說,“我就在這裡等著你,你辦完事來送我出宮。”
聽了這番話,初九才展顏,立即朝著殿內走去。
看著初九的背影,容色不由的感慨,三年未見,初九依舊還是當年的初九。
“我瞧是誰呢,原來是你。”嬌俏的聲音從容色的身後傳來,閉上眼都知道這個聲音是屬於誰。
容色轉過頭去看,果真是一身錦衣華服的容靜思。她容顏嬌俏,妝容精緻,身後跟著數名宮婢與內侍,神色恭敬。
容色神色倨傲的看著她,冷笑著,言語苛刻的道,“怎麼著,三年沒見到底是睡了自己的妹夫?”
容靜思臉色一滯,咬牙切齒的道,“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混賬丫頭,見到本宮還不下跪問安!”
“我倒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將你也納入後宮,可見即便是生病了,可對女/色方面仍舊是不服老啊。只是明帝的眼神不大好,選女人的眼光越來越爛,真是什麼東西都能往後宮裡納。”
“你……”容色氣急敗壞,“來人給本宮張嘴,不懂事的死丫頭不打是不成器的!”
站在容靜思身後的內侍立即上前,準備將容色拿下,高處卻傳來頗爲威嚴的聲音,“我瞧你們誰敢動我母后!”
所有的人都朝著殿門口看過去,只見雲祁面目嚴肅,小小年紀卻不怒自威,天生的領袖氣質一覽無遺。他擡腿走了下來,那些企圖拿下容色內侍立即跪在了地上,宮婢也跪了一地道,“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願殿下千歲千千歲。”
“方纔是誰要張我母后的嘴?”
榮景色也變了臉色,結結巴巴的道,“殿下,你聽我解釋,事情並不是這樣。這個女兒私闖皇宮,根本就不是您的母后……”
“來人,良妃無德,羞辱皇后娘娘,令人張嘴!”雲祁冷冷的道,絲毫感覺不到他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
“你敢,我是你父皇的嬪妃,你敢來張本宮的嘴,造反了不成?”容靜思慌了神,強作鎮定的道。
雲祁不慌不忙,“誰說是我要張你的嘴?你身爲一個小小的良妃,竟然要對皇后娘娘動刑,到底是你要造反還是我要造反?若是我進去將這件事稟告父皇,你以爲只是張嘴便能了事的?若是不想在冷宮之中度過餘生,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受了這次的懲戒。”
容靜思的眼中有不甘,有怨恨,更有怨毒。她冷冷的看著雲祁和容色,咬牙切齒的說,“好,好!不虧是你容色教出來的好兒子,竟敢對父皇的嬪妃動刑!”
雲祁笑了笑,笑容之中早已沒有了天真無邪,更多的是算計,“是誰說我要動父皇的嬪妃?這明明就是皇后娘娘看不慣你這尊卑不分的樣子給你個教訓罷了,你竟開口污衊東宮太子,可見是知錯不改之徒。”隨即看向容色,神色之中露出幾分天真,“母后,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容色明白這個孩子是在爲自己出氣,更知道有理有據的反駁旁人,心裡既歡喜又惆悵。
“良妃張嘴二十,讓她有個記性,以防他日再犯。”容色朗聲道,那聲音頗大,讓明帝殿中的內侍也聽得一清二楚。
明帝的內侍哪
裡敢怠慢,連忙毛遂自薦親自來行刑。容靜思哪裡還敢反駁,硬生生的受了懲罰。
初九從殿中/出來的時候,容靜思受了懲罰,滿嘴血跡,惡狠狠的盯了容色一眼,轉身帶著宮婢和內侍狼狽的逃了。
“哎,這宮規越發的鬆散,讓母后受驚了。”
容色盯著容靜思的背影低聲問道,“容靜思是何時進的宮?”
雲祁一愣,忙慌亂的解釋,“娘,你別多心,良妃進宮純屬權宜之計,並不是父皇貪戀女/色……”
“照著你父皇的身子看來,也不會是近一年納入宮中的。良妃已經並列爲四妃之一,固然也不可能是短時間入宮的。三年前我離開宮裡的時候,她就被接進宮中來了吧?”
雲祁囁嚅半晌才小聲的道,“娘,你不要怪父皇,父皇也是沒有別的選擇。”
“是啊,沒有別的選擇,所以可以犧牲我。雲祁,你記住,有些東西你一旦捨棄了,就永遠的捨棄了,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你父皇爲了皇位能捨棄我一次,他日就會爲了別的東西再一次捨棄我,這就是我與他爲什麼再也回不去的原因。”
“娘……”
“你既然想走你父皇的路,那麼爲娘也會告誡你,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以算計,唯獨愛人的心是算計不來的。”
“父皇已經後悔了,娘就不能原諒父皇一回?”
容色咧嘴一笑,輕聲道,“他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即便我原諒了他,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娘是神醫,一定有就父皇的辦法。”
“沒有,我沒有辦法救他。他的病是孃胎裡帶出來的,所以我救不了。”
雲祁的眼淚不住的落下來,緊緊的抓著容色的衣袖道,“我以爲只要娘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就不會再分開……”
容色沒有看兒子,而是將視線落向了遠方。
一家人?她與明帝、與雲祁從來就不是一家人。從前是她一廂情願,而今是她選擇不原諒。
這些話她沒有說出來,更沒有辦法讓這個不滿十歲的孩子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不是當日愛著寧王的容色,而他也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包子。
“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容色伸手將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拂去,看著初九道,“還要勞煩你送我出宮。”
初九點了點頭,容色沒有看戀戀不捨的兒子,決然的同初九朝著宮外走去,就如三年前一樣。
“娘,我知道錯了!”
身後的雲祁聲淚俱下,容色的心揪了起來,雲祁又道,“若是三年前我選擇跟娘走,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並沒有什麼不同,三年前我確實殺了人,那個人是你父皇的父皇,是你的爺爺。雖然我沒有殺初九,但是初九是因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段時間。當年你並沒有冤枉我,所以你不必自責。”
“爲什麼?爲什麼不能原諒我和父皇?”
“不是不原諒,而是不愛了。我與你父皇的情分在三年前就已經盡了,勉強在一起,沒有人會幸福。”容色自以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腳下的腳步開始急促起來。
她很害怕,害怕身後的孩子又問出什麼奇怪的問題,問出了她沒有辦法回答的問題。所以出宮的路像是在逃,爲了逃離這個讓她覺得壓抑的地方。
初九纔將她送到宮門口,她就遇到了雲舜。雲舜風塵僕僕,似乎從遠方纔趕回來,見到容色明顯一愣,隨即笑容滿面的叫了一聲:“嫂嫂。”
“好久不見。”容色淺笑著說,雲舜也應了一聲,“確實是好久不見,嫂嫂過的還好嗎?”
“挺好的,聽說你和莎莎已經成婚了。”
雲舜不好意思的撓著頭道,“已經有了一個胖小子了,嫂嫂若是有空,可去我府上看看。”
容色點了點頭,“我去過龍虎幫,龍虎幫的人說你帶著莎莎去遊山玩水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昨夜纔到京都,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來得及安定,我就趕來給五哥請安。”雲舜又露出那種傻傻的笑意,“還要告訴五哥我當爹爹了,讓他爲我高興高興。”
“恭喜你做了父親,更恭喜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雲舜咧著一嘴小白牙,笑的靦腆,“這還要多謝嫂嫂,當初若不是嫂嫂,莎莎也不可能那麼順利的與薄盟主退了婚。”
“那是你們緣分至此,與我何干?倒是添了大胖小子,我得討口就酒喝喝。”
“這是自然,待我向五哥請了安,就去請嫂嫂喝酒。”
“那便說定了,你快些入宮吧,我先回去了。”
雲舜愣了愣,隨即向容色告辭,狐疑的朝著宮裡去了,而初九領著容色也出了宮。
初九將容色安置在京都最大客棧裡,隨即匆匆回去覆命了。待到初九前腳剛走,容色後腳就換了住處,直接搬到了城北的青樓中。
“薄公子,再喝一杯嘛!”
“是啊,薄公子不能只和紅妹妹的,我們其他姐妹敬的酒也得全數喝了!”
那些鶯鶯燕燕正在灌薄言的酒,容色一身男裝,倚在窗前,手裡端著一壺酒,時不時的朝著嘴裡倒上一口。她的視線落在院中的那片木槿花上,這個時節的木槿花開的正盛,看得人有些迷醉。
薄言朝著身邊的美人兒們使了個顏色,立即有穿著紅衣的女子款款的貼了上去,甜膩的聲音能讓人骨頭都酥了,“容公子,怎的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喝悶酒多無趣,不如讓我們姐妹們陪你喝吧?”
鼻腔衝進一股異香,纔打斷了容色的思緒。她皺著眉看著貼到自己身上的女人輕笑道,“你看不出我是女人,還這麼貼上來?”
“哎喲,哪裡能看不出呀。只是你穿了男裝,大家都以爲你不想讓人看得出來嘛!”紅衣女子笑的嬌俏,容色卻道,“你們只需陪好薄大爺,我這裡不需要陪,去吧!”
紅衣女子碰了個軟釘子,有些訕訕的。立即有鵝黃裙子的女子笑道,“姍姍姐還說男女通吃,這男女通吃到了容姐姐那裡可是行不通了呢!”說著又往薄言懷中靠了靠,“薄公子,你說是吧?”
薄言往鵝黃裙子女子嘴裡灌了一杯酒道,“你們容姐姐就看上了你們院子裡的那片木槿花,你們倒是說說種什麼花不好,偏要種什麼木槿!這倒好,每日讓我這個大爺帶著她這個女人來青樓喝花酒。”
容色無心理會她們,依舊看著院中的木槿花發呆,時不時喝上一口酒。
明帝病危,太醫院的太醫一直守在宮裡,生怕明帝一不小心就過去了。初九已經來了好幾趟,希望容色能進宮延續明帝的性命,而她卻一直在猶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