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情況緊急,容不得他遲疑。維倫盯著米蘭達,再度使用了“混沌穿梭”。
與此同時,教父的匕首出現在了他的手心,暗淡無光,與夜色融爲一體。
這把匕首曾經悄無聲息地奪去了很多人的性命,但它上邊從未沾染過一滴鮮血。
隨後,一縷黑煙浮現在了光芒照耀下的米蘭達身後。
尚未等對方有所察覺,維倫的左眼中便浮現出紫色的時間之輪——說時遲那時快,趁著格蘭特爾人的動作變得遲緩,他用匕首在米蘭達的喉嚨上輕輕一劃。
頓時,米蘭達的傷口處鮮血噴涌,臉上掛著驚愕的表情,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吹竭@一幕,維倫便斷定,這位難纏的公主殿下已經被他割斷了氣管,心跳也徹底停息。
實話實說,對於眼前的場景,維倫深感不可思議。他不敢想象,歐羅巴遠征軍心裡最可怕的夢魘,就這麼輕輕鬆鬆就被他殺死了?
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星光下的女人雖然死了,她頭頂的星光卻一如既往地耀眼。而戰場上衝鋒陷陣的格蘭特爾軍隊,依舊和之前一樣生機澎湃、體力驚人。
難不成……我眼前的這個公主是個冒牌貨?維倫心裡浮現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格蘭特爾士兵顯然也發現了維倫的存在:他們怒視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刺客,用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
維倫並沒有立即逃脫。
他的“混沌穿梭”還能再使用一次——如果敵人真的開槍,他有把握在子彈洞穿胸口之前逃脫。
不過在此之前,他更願意冒險知道真相:米蘭達公主,到底是不是死在他眼前的這個女人?
“星辰的選民,新生的英雄,你終於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幽幽傳來。維倫擡起頭,看到一個身著軍裝的女子從軍隊中緩緩走出,容貌竟然與剛剛死去的那人頗爲相似。
“你是?”維倫皺緊了眉頭。
梅瑞狄斯家族四少爺抵達贊恩防線並不是秘密。對方聽過諾亞一世的遺囑,並且能認出他,維倫並不感到意外。
他隱隱猜到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
她雖然沒有被星光所籠罩,但虛空之中,卻似乎有若干無形的線條,連接著她與格蘭特爾的每一名士兵。
這纔是真正的“生命之光”。
“自我介紹一下,”女子微笑道,“我是米蘭達·伊蘇爾,你們歐羅巴人深惡痛絕的那位格蘭特爾公主。”
她看上去年齡不大,應該還沒有二十歲,擁有濃密的褐色捲髮和明亮的大眼睛——儘管模樣柔美可人,說話卻格外犀利。
“原來是公主殿下!幸會,幸會?!?
維倫的語氣聽上去很敷衍。與此同時,他的目光則停留在那具剛剛被他割破喉嚨的屍體上。
“那是我的替身,”注意到維倫的表情,公主冷冷笑著解釋道,“有些意外吧!”
維倫誠實地點了點頭:“探照燈,果然是種好東西?!?
說話時,他認真觀察了周圍的狀況:士兵們手中的槍都已經上了膛,如果他再度上前刺殺公主,就算用上時間之輪,估計也會在瞬間被轟成馬蜂窩。
想到這兒,他又接著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我什麼事兒,我就先告辭了?!?
與此同時,他悄悄地在心裡嘗試驅動“混沌穿梭”。然而,米蘭達公主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心頭一緊,默唸到一半的咒語,也就此被打斷了。
“你以爲,我不惜暴露歐羅巴那邊的臥底,爲你佈下這個局,真會這麼輕輕鬆鬆地就把你給放走?“
維倫瞇起眼睛,只當她在嚇唬自己,重新開始默唸咒語——他並不認爲自己值得對方付出這樣的代價。但這一回,他嘗試了好幾次,都無法與混沌溝通,體內的巫術力量,也彷彿被硬生生地跟外界切斷。
隨後,他又試圖調用時間之輪,也同樣徒勞無獲。
看來她沒有騙我,維倫心想。雖然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很明顯,現在我什麼力量都用不了了。
此時此刻,他再一次深深體會到死亡帶來的危機感。
“放棄掙扎吧,梅瑞狄斯家族的客人,”米蘭達的聲音再度響起,仿若死神的宣判般尖銳刺骨,“在克里弗德先生的‘諸神禁區’之中,就算你長了翅膀也逃不了了?!?
克里弗德!諸神禁區!
這兩個詞彷彿一道驚雷,劃過維倫的腦海。
據他之前的調查,克里弗德是格蘭特爾王宮的侍衛隊長,也是長庚星的選民——在他的能力“諸神禁區”的覆蓋範圍之內,一切力量都無法被使用出來。
在維倫看來,這個在大部分時候都顯得很雞肋的能力,對選民和術士來說卻是最可怕的殺招。
凜凜寒意,瞬間席捲了他的全身。
但維倫還是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告訴自己:這位叫米蘭達的公主似乎並不打算立即要他的命。如果他的猜測沒有錯,那麼他還有逃脫的機會。
“格蘭特爾的公主殿下,您以前也是這麼招待客人的嗎?”維倫微笑著說道,刻意表現出雲淡風輕、不以爲意的態度,“我該評價格蘭特爾民風淳樸,還是您的父母缺乏管教子女的經驗?”
他很滿意地看見米蘭達公主的表情漸漸陰沉了下來。
不過即便這樣,她依舊沒有吩咐士兵開槍射擊。
“梅瑞狄斯爵士真是伶牙俐齒,”她象徵性地笑了一下,“當然,如果你願意,你就把它理解爲我對你的邀請吧!我希望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咱們能相處愉快?!?
她果然是想把我活捉回去!維倫在心中暗暗想。
這樣一來,他就暫時沒有必要和對方拼個魚死網破。
他堅信,那位克里弗德先生一定會有力量耗盡的時刻。待到那時,他便可以催動“混沌穿梭”,從這位公主身邊逃脫。
但維倫心中依舊存在著一個疑惑。
米蘭達公主親口說,他們佈下一個大局,付出種種代價,只爲了活捉他這個小小的連長。
他對此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麼理由讓格蘭特爾人堅信,自己一個人的價值要超過整支遊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