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瞬間滿臉通紅，方欲出言反擊，就見阿濟格騰地站起來，撥出腰刀，粗聲大嗓地喊道：“誰反對睿親王即位，就是與我三兄弟爲敵，格殺勿論。”說完，揮刀重重地砍在桌子上。

豪格也當仁不讓，爭鋒相對，抽出佩劍，劍指阿濟格的鼻尖，硬聲高喊：“你若今天動武，我先如宰羊一般，宰了你。”

鰲拜譚泰等豪格的支持者見狀，也紛紛一躍而起，怒目相視，抽刀亮劍，欲與阿濟格等人廝殺。

在此危急關頭，鄭親王濟爾哈朗睜開雙眼，爆射出一道寒光，大喝一聲：“來人！”

話音未落，數百鑲黃旗將士高舉刀劍，蜂擁而入，將與會的衆人緊緊包圍起來。大家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齊刷刷地盯著濟爾哈朗。

代善厲聲問道：“鄭親王，你這是要幹什麼？”

濟爾哈朗神色凝重，冷聲說道：“今天是議事，不是廝殺。我奉先帝遺旨，誰若敢率先動手，分裂大清，大家可羣起而誅之。”

聞聽此言，大殿內立時鴉雀無聲，衆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代善立刻轉怒爲喜，朝濟爾哈朗微微一點頭，說：“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爲止，大家千萬不可魯莽行事，等我將此事上奏皇后，再做議論。”

等衆人退出之後，大殿內只剩兩人時，代善問道：“鄭親王臨機處置，可真是奉了先帝遺詔？”

濟爾哈朗反問道：“禮親王莫非懷疑此事有假？”

代善嘿嘿一笑，說：“不敢不敢，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晚上，代善范文程等人進宮面見正宮皇后哲哲，諮詢她對立君的看法。哲哲皇后還沉浸在哀痛之中，面帶憂傷淒涼，說：“先帝中道崩殂，留下偌大的王朝，豪格多爾袞兩虎相爭，各不相讓，若處置不慎，我大清將分崩離析，先帝的心血將毀於一旦。”

濟爾哈朗輕聲說：“皇后不必難過。我等先帝舊臣就是拼上性命，也要維護大清王朝的統一，斷不可使太祖太宗創立的業績付之東流，斷不可使我大清再回到四分五裂任人宰割的混亂狀態。”

“鄭親王此話說得極好。”

代善趁機說：“眼下豪格與多爾袞已成水火冰炭之勢，不論立誰爲君，都會引起朝政大亂不穩，局面堪憂。”

皇后點點頭，轉頭詢問靜默不語的范文程：“範章京，先帝在世之時，對先生推崇百般，每遇軍國大事，必召先生入宮諮詢，不分晝夜。先生籌劃一謀，先帝必嘉納之。今先帝魂歸草原，先生可再謀一策於我，然否？”

范文程躬身答道：“啓稟皇后，容臣思謀片刻，待熟慮之後，再啓奏皇后。”

自從清太宗皇太極猝死之後，大清王朝第一謀士范文程一連數天，閉門不出，晝夜處於惶惶不安之中。

昨天，睿親王多爾袞出手毒辣，以擾政叛國之罪，斬殺了遊說其登基稱帝的貝子碩託，並且籍沒其家，而碩託正是范文程的旗主。按照大清律令，旗主問罪，屬下人員必定被追責，且罪加一等。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待在家中的范文程來回走動，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令其倍感恥辱的事情。

性格乖巧叛逆而又風流成性的豫親王多鐸，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竟然對范文程新娶的妻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無奈之下，范文程將此事告知於皇太極，請求處理。皇太極儘管寵愛多鐸，對他平日裡的細節作爲裝作看不見，不聞不問，但這種直接羞辱朝臣且有失朝廷體統臉面的事，特別是關乎自己信任有加的范文程，事情就不簡單了。

當下，皇太極勃然大怒，當即做出了嚴厲處置，豫親王多鐸因謀奪大臣之妻罪而被罰銀萬兩，奪去所屬牛錄三分之一。

范文程雖然化險爲夷，但仍不免憂心忡忡。多鐸乃一旗之主，貴爲親王，又系睿親王多爾袞之一母同胞至親弟弟，因故降爵，遭受處罰，日後會舍此不究嗎？萬一多爾袞稱帝，是否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況且，自己又是皇太極最寵信的文臣領袖，一朝天子一朝臣，縱覽歷史，舊臣能夠得到新君信任重用的極少，大部分不是被降職永不敘用，就是革職流放充軍，甚至被嚴懲處死，禍連九族，范文程不得不考慮這些關係到自

身安危的利害現實因素。

想到這兒，范文程極爲平靜地說：“啓奏皇后，方纔禮親王說得極是，肅親王睿親王兩人，久戰沙場，功勳極高，且又手握重兵，不論立誰爲君，對大清王朝來說，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禮親王代善眼睛一亮，急忙問道：“範章京可有良策？”

哲哲皇后也隨後緊聲催促道：“你快說說，如何解決這道難題？”

范文程苦笑一聲，說：“臣一時半會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鄭親王濟爾哈朗沉思片刻，說：“範章京的一番話提醒了我，除了豪格多爾袞之外，我等可從先帝的其他兒子中選擇一個，立他爲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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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善一拍大腿，略顯興奮地說：“好主意好主意。鄭親王的這個主意確實不錯。立先帝的其他兒子爲君，既可避免因豪格多爾袞之爭而引起的自相殘殺，維護我大清王朝的統一，又能使先帝開創的大業後繼有人，好!”

范文程也趕緊附和說：“鄭親王的這個主意，確實高明至極。”

其實，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只是不想說出來罷了。自古以來，外臣參與皇室內部事務特別是立儲之事，其結局是很悲慘的。間不疏親，這四個字就是極爲深刻的血的總結概括。

自幼飽讀詩書熟知歷史掌故，而今又經歷了清太祖清太宗兩朝，飽歷宦海風波智謀日益高深老辣的大學士范文程，豈能不明白這裡面蘊含的殘酷性？

哲哲皇后心中砰的一動，立時想到了一個人，這就是她的親侄女也是皇太極生前極爲寵愛的莊妃布木布泰。

如果莊妃年僅六歲的兒子福臨能夠繼承大統，這對母以子貴的皇室宗族來說，自己和侄女布木布泰海蘭珠能夠在大清王朝繼續保持尊貴的地位，繼續享受人間榮華富貴，就有了徹底的保障。同時，自己的孃家蒙古科爾沁部也會跟著沾帶光彩，以後不受其他蒙古部落的欺負羞辱。

想到這兒，哲哲皇后兩眼射出興奮之光，略有激動地說：“這是一條上等之策，大家就按照此策，仔細想一想，立先帝的哪個兒子合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