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夫人是熱心,她非常殷切地為這個破碎的家做著她認為有益的事,她也只能這么報答袁晗,以慰籍她的在天之靈了。
郝葉一直滿面春風地跟在駱鈞們的身側,他已經吩咐著讓人在鴻福酒家訂了幾桌酒席,給駱鈞們接風洗塵。
郝葉對李恪昭也是相當的敬重的,雖說李恪昭現在身上并沒有官職,可是李恪昭考了第十九名,而郝葉也知道他是托了曹老的福才當上這個縣令的。
應酬說話的事情現在全權由李恪昭代理了,推說不去酒樓了,駱鈞現在歸心似箭,只想快些到佳味軒,等過兩日還要親自去府上再聚呢。
“也罷,就依你們吧。”郝葉也不知道怎么勸,這次雖說是衣錦還鄉,可到底心里裝著傷心事,人家無心應酬,他也不能強迫。
郁夫人還在一邊張望,卻聽見有人喊著,人來了,人來了,郁夫人踮著腳一看,可不是嗎?人雖然穿的精神,隔的距離也遠,可看著那模糊的神情似乎也不是那么開心。
漸漸地,駱鈞一步一步靠近佳味軒了,敲鑼打鼓舞紅綢的人已經停了,都十分專注地看著榜眼。
駱鈞膽怯了,他不敢邁足,不敢再向前一步,他忽然胸中滿腹愁腸,他不知道找誰去傾訴。
還是郁夫人,她看駱鈞舉步維艱,擠到人群前面,道:“榜眼大人,不敢跨這門檻了嗎?”
駱鈞抬起眼睛,看了郁夫人一眼,眼中有了一絲波動,這是和袁晗有關的人,他知道郁夫人自從郁家抄了以后便留在佳味軒了。
“郁夫人。”駱鈞點了點頭。這是他進了靈水鎮后說的第一句話。
郁夫人牽強地笑了笑,“進去吧,難道不認識了。”
駱鈞又抬頭看了一眼,別說,還真的有那么一點陌生,沒有了袁晗,哪里都是那么的不熟悉了。
駱鈞到底還是邁開了步子。跨進了這個有著許多回憶的小鋪子。
里面除了幾個客人之外。并無他人,吃東西的人見駱鈞被這么多人簇擁著,也開始局促。站起來不是,坐下也不是,這大概就是人們口中的榜眼吧。
郁夫人搶先一步到天井里,叫正在洗碗的袁燦道:“快隨我來。駱鈞來了。”
袁燦來不及說一步話,就被郁夫人拉到鋪子去了。一到鋪子,就看到那個熟悉的大哥哥愁腸百結地站在那里,眉頭鎖的緊緊的,有任憑一雙巧手也揉不開的愁。
袁燦覺得他應該換身衣服。這樣站著實在太不合適了,一身的油漬,半卷的袖子。他想開口叫一聲駱鈞哥哥,可是喉嚨好像被上了鎖。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聽老何頭夫婦說,袁晗有可能是被駱鈞的父母害死的,想到這里,袁燦不自覺的退了一步,跟駱鈞拉開了距離。
“說話呀。”郁夫人見袁燦怯生生的,心里很是著急,覺得這孩子太不懂事了,不知道把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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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燦沒有說話,更加抗拒地退了一步。
洪濤和李恪昭見袁燦像個小大人似的,苦大仇深的樣子,十分心疼。
“怎地?幾個月不見,不認識了。”雖說他是個粗人,但是此刻說話卻十分溫柔,洪濤對袁燦是疼愛的,剛開始那會兒不是還想著要袁燦加入他的白銀會么?
袁燦眼珠子在李恪昭何洪濤的身上掃了兩眼,這才哽咽著叫了一聲,“恪昭哥哥,洪濤哥哥。”
“不哭啊,不哭。”洪濤看到袁燦就像看到袁晗似得,滿腹的憐愛,把袁燦摟在懷里柔聲地哄著。
洪濤們三個人一番相見之后,便又無話可說了。
郁夫人幾次推袁燦讓他上前跟駱鈞打招呼,可是袁燦就是不愿意,站在那里盯著腳尖一句話也不說。
駱鈞就那么一直把袁燦看著,心里一直在揣測袁燦為什么不理他,為什么看到他卻像是見到陌生人一樣。
駱鈞對袁燦本來就疼愛,加上袁燦又是袁晗的弟弟,可是他竟然不理他,這對他是多么大的打擊啊。
“你一定在怨我吧。”駱鈞開口,聲音微乎其微,不是別人在怪他,是他自己在怪他自己。
袁燦還是不說話,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一想到袁晗有可能是駱鈞的爹娘害死的,他就辦不到。
駱鈞嘆了一口氣,默默地上前蹲下,一把抱住袁燦,竟然有種讓他塵埃落定的感覺,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是這么久以來他最輕松的一刻。
袁燦是有些抗拒的,可是那都是些客觀的因素,所以當駱鈞似乎放下所有的疲憊的時候,袁燦也有些動容了,他也抱住了駱鈞,委屈難過了好久才叫了一聲駱鈞哥哥。
駱鈞心里是高興的,他聲音有些欣喜的答應著,“嗯。”
不過袁燦到底是個孩子,心里沒有想到太多,只覺得這是他的大哥哥,什么都可以說,“駱鈞哥哥,姐姐是不是你的爹娘害死的。”袁晗很怕知道答案,可是又忍不住想問。
駱鈞頓了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說是又不是,說不是卻也是因為他們,駱鈞有些煩躁不知道該怎么跟袁燦開口。
郁夫人沒想到袁燦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樣的話,趕忙上前打圓場道:“榜眼大人,你可千萬別介意啊,袁燦也是因為......”郁夫人看駱鈞的樣子就知道駱鈞傷的不淺,也不敢提袁晗的名字,“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
“他不是孩子了。”駱鈞嘆了一口氣,他現在是個大人了,在這些天里竟然能撐起這間鋪子。
郁夫人聽了臉上一頓,難駱鈞生氣了,要跟袁燦計較。
“燦兒,你怪我嗎?”駱鈞沒有理會郁夫人,他眼里只有袁燦。
袁燦頓了頓,“我不怪你,只是......”他想姐姐了。
一番相認之后,駱鈞的家仆才上前,給主人匯報了最近的工作。
“我們進去看看叔嬸而吧
皇后無德。”駱鈞站了起來,緊緊地牽著袁燦的手,老何頭夫婦下不了床了,他得去看看他們。
駱鈞有些不敢跨進那間房間,他不知道里邊等待他的是殷切的期盼還是滿腔的憤怒。
里面的老何頭夫婦早就聽到外邊的動靜了,不過他們一心認定袁晗是被駱老頭夫婦害死的,心里堵著一口氣,父債子償吧。
駱鈞才跨進那間房,老何頭就奮力地抓著早已握好的碗,朝駱鈞砸了過去,“你還有臉來,你還有臉來!”
何嬸兒也掙扎著要下床和駱鈞拼命,”你還我的袁晗,你還給我。“
洪濤和李恪昭趕忙上前安撫情緒十分激動的老何頭夫婦,生怕他們氣出個好歹。
駱鈞并不解釋,任由著他們發泄,跪在他們的床前,本來就是他的錯,打罵都是應該的。
“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行了嗎?”何嬸兒見駱鈞跪在床前,更加的好動手了,便要揪駱鈞的頭發。
駱鈞只是一味地認錯,“是我沒有照顧好袁晗,我對不起你們。”
老何頭夫婦折騰的筋疲力盡,靠在床頭喘著粗氣,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可找到我們袁晗了?”
駱鈞更是慚愧的說不出話來,一點痕跡都沒有。
“我的天吶,我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兒啊。”老何頭夫婦嚎哭不已,人沒了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可是好歹也該留個尸首,怎么什么都沒留下。
洪濤握著老何頭的手,“叔,你別動氣了。”
老何頭情緒激動,指著駱鈞道:“他的老子娘害死我們袁晗,還好意思來,來干什么,說兩句好話就能消了我們的心頭之恨!”
“我恨不得吃你的肉。”何嬸兒眼中泛紅,真有種吃人的架勢。
袁燦見老何頭夫婦這么仇恨駱鈞,心里很是害怕,害怕他們真的把駱鈞給吃了,便道:“干爹干娘,不要吃了駱鈞哥哥,他沒有害死姐姐。”
老何頭夫婦趕忙一把拉過袁燦,道:“我的兒啊,你還小,哪里知道,別聽他幾句好話就把你唬過去了。”
“我不信駱鈞哥哥會害死姐姐。”袁燦看著駱鈞的這個樣子,駱鈞是最愛袁晗的,他怎么會害死自己最愛的人呢。
何嬸兒哼了一聲,指著駱鈞道:“以前的話,尚可相信,現在我是斷斷的不信,如今你的身家可不一樣了,我們袁晗小門小戶的,怎么配的上你,還有你的爹娘,他們一開始就看不上我們家袁晗,如今你不一樣了,我估計著,就是他們在路上害了我們袁晗的。”
“我從未覺得袁晗配不上我,叔嬸兒,不是我說大話,我敢說袁晗這輩子都是我的妻子,不管她還在不在,你們都是我的父母,我這次來,就是來接你們的。”駱鈞心如刀絞,他是怎么才撐到現在的,就是因著面前的三個人和他家中的父母。
老何頭聽了一聲冷笑,對駱鈞諷刺道:“來接我們?哼,你會這么好心,別不是因為出了這樣的事,心里覺得內疚,又怕別人說嘴,便想來找點安慰是不是?你把我們都當成傻子嗎?你以為我們會相信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