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糖雖說知道這庫巴臧龍是個直腸子,但也沒想到這老頭子居然直到這個份兒上,一個九十度的拜師禮,完全無壓力的拜了下去,單單是這份心性和率直,就讓她很是欣賞。
眼瞧著這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子對自己大鞠躬,她的心里倒是生出了幾分歉意,“臧龍先生,其實你沒必要做到這個份兒上,咱們剛剛的條件,也只是我隨口一說,你勿須當真的。”
“那怎么行!我老頭子說話一向算數,說一不二,既然說了拜你為師,就是拜你為師,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師傅,您叫我臧龍就行了,哪有師傅稱徒弟先生的,這不是破壞輩分嘛!”庫巴臧龍義正言辭,臉上全是鄭重嚴肅。
白玉糖聞言,多少有些黑線:看來她這師傅還真是不做都不行了!
“那……好吧,我不反對你叫我小師傅,不過,我還是叫你臧龍先生,就像你說的,你畢竟比我大好多,不能亂了輩分。”
庫巴臧龍不滿意的抽了抽嘴角,還想多說,庫巴托爾卻是忍不住插言了,他要是再由著這老頭子說下去,估計自己的輩分都要低白玉糖一頭了!
“臧龍先生,這也是白小姐對您的尊重,一片好意,您就不要推辭了。”
庫巴托爾將目光投注到白玉糖的身上,笑的熱情,“白小姐,我聽說你很喜歡收藏古玩,對吧,我正好也有一間不算大的收藏室,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參觀一下,如果看上喜歡的東西,我無償送給白小姐。”
“收藏室?”白玉糖心中微微一動,眼中劃過了一抹異彩。
看來這個庫巴托爾對她做了不少的調查啊!
如今試探出自己的能力之后,這位將軍就開始對癥下藥,進行拉攏了。
說起來,庫巴家族的底蘊很不一般,白玉糖倒是對庫巴托爾的收藏室產生了幾分興趣。
既然有人想讓她免費參觀,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我的確很有興趣,既然庫巴將軍盛情邀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白玉糖沉靜笑道。
庫巴托爾聽見白玉糖答應下來,臉上的笑意更濃,“那太好了,白小姐,你看這樣,我和臧龍先生,一會兒還要去翡翠礦上走一趟,安排一下,我讓臧赫帶你去收藏室,你喜歡哪件,就跟臧赫說,總之呢,你們今天遠道而來,先好好的休息一天,明天我再帶各位去礦上,白小姐意下如何?”
“庫巴將軍安排得很周到,就按您說的辦。”白玉糖嫣然輕笑的點了點頭。
“那好,我跟臧龍先生就先告辭了。”
“小師傅,咱們明天見。”
眼見庫巴托爾跟庫巴臧龍告辭離開,庫巴臧赫立刻有禮的走上前來,“那白小姐,咱們現在就去收藏室吧,我相信,你會感興趣的。”
庫巴托爾的宅邸跟白玉糖在漢南省的別墅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有一個大大的地下室。
這位庫巴將軍的收藏室,就是由地下室改建的。
不過,這里的面積要比白玉糖的那個地下室大上四五倍左右,寬敞明亮,地下室的屋頂上掛著歐式的復古水晶吊燈。
整個地下室裝修的十分豪華,尤其是那些收藏品:陶瓷,木雕,青銅器,牙雕,雜項等等,全都分列在造型精美的架子之上,并沒有分門別類,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完全按照美觀的標準來的,觀賞性明顯大于收藏性。
其實,這種現象在上流社會很普遍。
這些人有了錢,有了權之后,就會追求高雅藝術,玩玩古玩,搞搞收藏神馬的,其實,這些人對于收藏是一竅不通,東西買回來,都是撐場面用的。
估計這個庫巴將軍同樣如此。
旁的不說,白玉糖一眼望去,就發現了三件贗品,這讓她的興致不由得減少很多。
“玉兒,你來看看這個。”
這時,涅梵晨的聲音突然間傳了過來,宛如雪山之巔飄過清冷的山風,夾雜著冰蓮的香氣。
白玉糖循聲望去,只見在收藏室的一個角落中,放著一個不太起眼的長柱形四方龍紋尊。
“這是……”白玉糖不由得目光大亮,快速走進了幾步,“漆器,似乎是漢代的……”
眼前的這方龍紋尊簡單古樸,通體呈黃棕色,四個面上,分別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青龍,青龍的鱗片,似乎是用凝碧凍石鑲嵌而成,龍眼看不出材質,周身圍繞著水浪波濤,宛若騰云駕霧,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歐陽歡見白玉糖臉上露出了些許興奮之色,不由得妖嬈笑道,“糖糖,漆器是什么東西?很珍貴嗎?”
“漆器就是用漆涂在各種器物的表面上,經過雕刻,堆填,描金,等等手法,所制成的器物,一般的漆器,都會用以木為胎,多用來制作屏風、屏掛、桌椅、家具、器皿等等,方尊漆器還真是不多見,反正我是第一次見,而且,這方尊似乎……”
很不同尋常!
這是一種感覺,很難解釋清楚,白玉糖說完之后,不由得集中精神,用異能掃去。
一看之下,她的眼底深處,立刻綻放出了一抹滾滾涌動的七彩華光。
那方龍紋尊的物氣竟是已然凝結成型,宛如四條青龍在云海中纏繞交錯,神異非常!
看來這方龍紋尊著時不一般,絕對不可能是普通的漢代漆器,很可能是國寶重器!
而且,白玉糖還驚訝的發現,這方龍紋尊內部的木胎上,有著許多細密的小孔,那種構造,跟當初的云山霧罩白砂玉髓供春壺的內部,有著幾分相似。
難怪那尊佛蓮會對自己出聲提醒,看來他也看出了這方龍紋尊的不同凡響。
庫巴臧赫眼見白玉糖專注的盯著龍紋方尊,久久不言,不由得主動開口問道,“白小姐喜歡這個物件?”
白玉糖點了點頭,毫不避諱的沉靜笑道,“嗯,我很喜歡。”
她從這方龍紋尊擺放的位置就能看得出來,這方尊并沒有得到庫巴父子的重視,或者說,他們并沒有發現這方龍紋尊的真正價值。
果然,聽了白玉糖的話之后,庫巴臧赫眼中一喜,果斷的說道,“如果白小姐喜歡的話,我可以代表父親,將這方龍紋尊送給你,只不過,白小姐不再考慮一下嗎,這里還有不少收藏值得一看。”
很明顯,庫巴臧赫想要最大程度的表現著自己的誠意。
“不必了,我很喜歡這方龍紋尊,我的手上還沒有漆器類的收藏,這件正和我的心意,不知道臧赫少將能否忍痛割愛?”白玉糖自打看到這方龍紋尊的物氣開始,就生出了要將它收入囊中的心思,現在庫巴臧赫既然這么大方,她自然是毫不客氣的接下了這份誠意。
“談不上什么忍痛割愛,既然白小姐喜歡,這方龍紋尊,就送給你了。”庫巴臧赫干脆的笑言道。
白玉糖聞言,不由得綻開了一抹笑意,猶如四季花開,嬌嫩如水的唇瓣帶著一絲狡黠,“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呃……好,好,你喜歡就好……”庫巴臧赫被白玉糖這一笑的風情迷了眼,眼底深處不由得深邃了幾分。
此刻,白玉糖得了這方龍紋尊,心情大好,下意識的沖著涅梵晨的方向看去。
正巧涅梵晨也正瞧著白玉糖,清冷的唇角含著寵溺的笑意,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幕,正好被一直凝視白玉糖的歐陽歡瞧在眼里,一雙鳳目妖嬈的瞇了瞇。
之后,白玉糖在庫巴臧赫的盛情邀請下,又在收藏室逛了一會兒,才算是準備離開。
誰知就在她快要走出收藏室的時候,目光陡然一凝!
涅梵晨清冷的眼眸也微微的閃了閃。
原因無他,只見在收藏室的大門背面,掛著一幅繪制詳盡的牛皮地圖,而這幅地圖竟是跟白玉糖手中的那幅羊膠紙地圖極為神似!
那份羊膠紙地圖,正是白玉糖從川島望月的月夜櫻花圖上,剝離下來的那張!
白玉糖仔細的看過圖上的標記,意識到那可能是一幅藏寶圖,但是,卻不知道那圖上所繪的地形代表了什么位置。
現在看到大門背面的這幅地圖,她才算是真正的豁然開朗!
“臧赫少將,這幅地圖是緬甸地區的地形圖?”白玉糖心中微微熱切,聲音卻是沉靜得很。
庫巴臧赫雖然不知道白玉糖為什么突然問起了地圖的問題,還是溫潤的說道,“這個是翡翠礦區周邊以及緬甸金三角地區的地形圖,因為我們的營地駐扎在這里,自然要將周邊的環境搞清楚,這是一份最詳盡的地形圖,所以,被掛到了收藏室。”
“既然這幅地圖是翡翠礦區的周邊地形圖,想必,你們應該有不少的復制版本吧,不知道能不能給我提供一份兒?”白玉糖淡笑問道。
“白小姐也想要地形圖?”庫巴臧赫眼中習慣性的浮上了一抹謹慎的疑惑。
白玉糖答得隨意,“你想讓我幫你們賭礦,總要讓我對周圍的地形有所了解吧,而且,我對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想要份兒地圖看看,應該很正常吧,臧赫少將應該不會這么小氣吧?”
“當然不會,不過,白小姐也別小看這份地圖,我敢說,這份地圖是整個緬甸金三角地區最詳細的地圖,要不然,也不會存放在收藏室里,既然白小姐想要,我就給你一份兒,雖說只是復制品,卻跟這幅一模一樣,就是材質上差了些。”庫巴臧赫對白玉糖的理由倒是沒什么懷疑,爽快的答道。
“那我就多謝臧赫少將了。”白玉糖滿意的笑了笑。
“白小姐太客氣了,咱們現在也算是相熟多日,又是合作伙伴,你稱呼我臧赫少將就太見外了,不如把少將二字去掉如何?”庫巴臧赫熱切的說道,一雙隱藏在溫潤背后的雙眸,閃爍著禿鷹見到獵物一般的光澤。
白玉糖還沒來得及說道,一直站在一旁把玩紅色長發的歐陽歡妖妖嬈嬈的開口了,醇酒般勾魂的聲音中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嘲諷,“我看不怎么樣!這有的人啊,就是會蹬著鼻子上臉,庫巴臧赫,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糖糖的合伙人,僅此而已,用不著搞得這么親密。”
“你!”庫巴臧赫顯然被歐陽歡氣的夠嗆,一切的好風度似乎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青筋暴起!
白玉糖見此,不由嗔怪的瞧了歐陽歡一眼,這個妖孽還真是到哪兒都不安生啊!
“臧赫少將,我朋友說話口無遮攔,你不要見怪,我逛了一天,也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下,要是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把地圖和方尊送到我的房間里。”白玉糖轉移話題的說道。
庫巴臧赫見白玉糖開口了,眼中的暗火不由得被壓下了幾分,他銳利的瞪視了歐陽歡一眼,這才擠出了一絲笑容,“好吧,白小姐的要求我一定照辦。”
夜晚,華燈初上,萬家燈火。
吃過了晚飯之后,涅梵晨,歐陽歡,夏允杰和公孫郝仁三人都聚集到了白玉糖的房間中,龍家兄弟則是兢兢業業的手在白玉糖房間門口,猶如兩尊門神,不讓旁人跨國雷池一步。
“龍家人還是很有誠意的嘛,這地方還挺不錯的!”夏允杰吃飽喝足之后,倚在沙發上,很是安樂。
公孫郝仁鄙視:“他們對你好,是因為小糖有價值,你個吃貨!”
“我瞧著那個庫巴臧龍那老頭兒就挺順眼的……”夏允杰反駁道。
“庫巴臧龍是不錯,只是其他人恐怕就沒那么單純了。”白玉糖喝著椰果汁,意有所指的說道。
“庫巴家族的野心不小,他們雖然以禮相待,卻不得不防。”
涅梵晨轉動的手中的佛珠,音色清冷,話雖然簡單,卻猶如佛語,字字珠璣。
“我倒是覺得庫巴家族的兩父子是聰明人,他們現在還沒那個膽子打什么壞主意,將來嗎,就難說了……”
歐陽歡滿不在意的晃動的手中的紅酒,一雙鳳目妖嬈的落在了白玉糖和涅梵晨兩人的身上,“還是說說那方龍紋尊吧,我可是看得清楚,你們兩個在收藏室里一直眉來眼去的,糖糖,想必這個方尊不一般吧?”
歐陽歡的聲音活像是打碎了一剛老陳醋,酸的夠嗆。
他這個話頭一起,夏允杰和公孫郝仁也來了興致,同時將目光轉到了,放在房間中央的那方龍紋尊上。
“能讓小表妹看上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小表妹,你快說說,這方龍紋尊有什么特別!”夏允杰對白玉糖完全就是盲目崇拜,因為他在自己這個小表妹的身上,已經見識過了太多的奇跡。
見此,白玉糖淡淡的笑道,“這個方尊的確有些不同,不過,我也沒把握,需要驗證一下,你們等等,我去取些水來。”
這些男人哪里舍得讓白玉糖親力親為,公孫郝仁第一個站了起來,春光燦爛的笑道,“還是我去吧。”
十幾秒的時間,這廝就端了一盆清水回來。
“小子,夠迅速的啊!”夏允杰調笑道。
公孫郝仁根本不理會自己的損友,燦爛的笑道,“小糖,你說咱辦?”
“把水慢慢的倒進方尊就可以了,直到注滿。”白玉糖淡淡的笑道。
“好!”
隨著清水慢慢的注滿方尊,這方尊周圍果然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就如同當日的云山霧罩一般,周圍同樣升騰起了蒙蒙水氣,隨著水氣的增多,漸漸轉變成了水霧,凝聚成型。
就在眾人集中的視線之下,那方尊四壁上的青龍分明活動了起來,搖首擺尾,嘯傲九天,似乎在水氣形成的生波云海中,暢游翱翔,那景象,當真神異到了極點!
“天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神奇的東西!太震驚了!”公孫郝仁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興奮的雙眼冒光。
夏允杰對此頗為鄙視,“切,我可見過不是一回了,告訴你,小表妹的收藏件件都這么神奇!”
歐陽歡的鳳目中也流露出了一絲訝異,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這妖孽的神經一向強悍,自然不會被撼動分毫,他宛如玫瑰花瓣一般的唇角倒是流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呵呵,要是庫巴臧赫知道自己居然隨手送出去這么一件寶貝,恐怕會大大的后悔吧!”
這時,公孫郝仁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小糖,你說過這個物件好像是漢代的漆器,難道漆器都這么神奇嗎,應該不是吧!”
“當然不是,這并不是普通的漆器,而是漆器中的精品,漢代的天水漆器。天水漆器繁工珍材,程序復雜,所有的材料都要用純天然的,當然,普通的天水漆器并沒有這么神奇;漆器,最重要的就在于漆,這件天水漆器所用的漆是天水樹樹皮中流出的生漆,這種生漆極為珍貴,可遇水凝形,不過可惜,天水樹早在漢代就已經滅絕了,關于這種天水漆器的記載,我也是在姬爺爺收藏的古籍中看到過,這件方尊很可能是最后一件真正的天水漆器。”
白玉糖微微的感嘆了一句,沖著涅梵晨問道,“佛子大人,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發現這件方尊的?”
“我對漆器了解的并不多,不過,我曾經在西域收藏的《帝辛雜談》中,看到過關于這件方尊的描述。”涅梵晨冰白色的唇瓣微微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清冷的說道。
“哦,什么描述?”白玉糖立刻來了興致,雙眸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