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聖見無量真人總是吊其胃口,趕忙催促道:“別賣關子了,快點說!”
“我念他們修到拓神之境不易,所以並沒有妄下殺手,只是將他四人打傷,本想詢問爲何行此滅絕之事,但沒想這四人竟同時自碎神元而亡。”無量皺著慈眉,一字一句的說道。
“什麼!竟然有這等事,那可是四位拓神君者啊,當年人之皇者一戰震天下,定下聖者不可隨意出手的規矩,所以日後便有了‘君臨天下’之說,可以說拓神境強者已經是世俗間的巔峰存在,他們怎麼可能會如此不珍惜自己性命。況且當今世上的門派世家中能同時出現四位拓神君者的寥寥可數,而且這四人又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這就更讓人難以想象他們背後的勢力究竟有多強。”醫聖也感到此事非同尋常,腦子在不斷盤算到底哪些勢力有如此實力。
“那四個人很是怪異,讓我總有一種面對死人的感覺,可我又能清晰感受到他們的生機。而且他們功法很是奇特,我從未見過也未聽過,至今還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無量邊說邊搖頭,隨後又看了看躺在牀上呼吸微弱的雲海。
“會不會靈屍派,此派傳承向來神秘,外人很少知曉,自大動亂之後,便銷聲匿跡,他們具有保存完好屍身的秘法,而且還能控制它們爲己所有,甚是詭異妖邪,我曾研究多年都沒有什麼成果。我想恐怕也只有這些靈屍強者纔不會在乎自己生死吧,而且也符合你所講的‘如對死人’的特徵。”
無量聽完,陷入沉思,回想當時的情形,半晌後纔開口說道:“確實有幾分相似,不過那股生機是很強烈的,甚至強過很多普通拓神君者,絕不是屍身。”
“也許靈屍派經過這麼多年演化,秘法提升了也說不定。陰陽相濟,生死迭繼,很多東西不是你我能瞭解的,死之極便是生,或許他們真的能從死屍之孕育出生機來。”說著醫聖看了眼旁邊的雲海,頭皮感覺一陣發麻,不禁續道:“難道死人真的能復生嗎?僅存一絲靈識就能重聚神魂嗎?”
無量聽完也是一陣恍惚,如果真的如此恐怕一些上古能人奇士說不定能復活歸來,而且福禍難料。兩人都一陣沉默,沒有把此話題延伸下去,一切也只是猜測而已,從古到今還從未聽說過先例。
“雲海遭遇雖奇,但我想此子來歷不會這麼簡單吧。”片刻之後,醫聖又繼續問道。
“賢弟所言不錯,我帶雲海離開後,又多次回到出雲城中打探,才知曉他父親是‘雲福鏢局’的總鏢頭,修至聚元之境,是當地頗有名望的俠者。以他的修爲在世俗中保鏢押運綽綽有餘,而且雲總鏢頭爲人仗義,名聲甚好,可從‘雲福’名字中看出一二。出事之後城中人議論紛紛,有人說雲鏢頭得罪了人,有人說是保了不該保的東西,但後來我打聽到的一條消息更加震撼。”無量頓了一下,又喝了口清茶。
“什麼消息?快說。”醫聖一臉急切地催道。
“賢弟,你可還記得甲子年九月初九重陽之夜。”無量故弄玄虛問道。
“當然記得,那夜戰神隱退百年後高調歸來,約戰妖尊於玄宇之巔,引動天下修士目光,堪稱當世最強者的巔峰之戰。當時我也在觀戰,若是沒我在場,不知要死傷多少無辜之人呢!可惜無量兄心無旁騖,不好爭鬥,所以錯過了那千年難遇的精彩一戰,實在是太可惜了。”醫聖說完思想一下又回到了當時的情景,那一戰雖然過去十幾年,但此刻還是記憶猶新。
“我雖未親歷,但也耳聞衆多。我想說的重點不是那一戰,而是那兩團莫名出現的光影。”
醫聖聞聽,頓時臉色一變,“當然記得,很多人分析那是人皇前輩設的局,想要聚集天下所有高手於一地,以保那兩團光影的周全。智聖前輩早有預言,這輪甲子會有‘神胎’降臨。可那夜竟然出現兩團光影,出乎很多精通神算之人的預料,天機聖人更是推測出‘神胎魔化’。你我雖不善於推演,但到了這等境界,很多事情還是有所瞭解和記憶的,不論那兩個到底是什麼,這輪甲子必有大事發生,不管是‘天孕神胎’還是‘天孕魔胎’恐怕都是未來禍亂的導火索。”
“賢弟所言不錯,這雲海就是其中那團白色光影。”
“什麼!”醫聖騰身站起,瞳孔放大,錯愕不已,直盯著雲海上看下看,像是欣賞他最喜愛的古藥一般,足足看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待心情略微平復後才道:“無量兄,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吧,雖說人皇前輩有保他們周全之意,但也沒有去追尋他們,想讓他們自生自滅,可你卻…”
“當我知曉此事之時已是三月之後,世人皆有惻隱之心,我既然收留了這孩子,又怎能再將其捨棄。況且他心性冰冷,如若放任自流,將來可能會有大禍。把他留在身邊,我可以逐漸改變其心性,助他更好成長,無論將來是魔是神,他現在只是個孩子,一個普通的人,未來那些都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變數。”
“無量兄心境超世,天下少見。可這個雲海體內確實怪異無比,且殺戾暴虐之氣過重,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將來很難改變。當不斷不斷,必受其亂,不如…不如…”醫聖欲言又止,自知以他的身份說出這種話來很是不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無量真人頓時面色一沉,“我知道賢弟要說什麼,這裡還叫你一聲賢弟,如若以後再提,別怪我這個作兄長的不認你這個兄弟。我輩修行悟道數百年,感受天地道則,看破世間生死,怎能行如此滅絕之事,對一個未開化的孩子下手,以後寢食能安嘛!你被世人尊稱當代醫聖,救人性命是你的天職,你竟有如此兇殘想法,難怪這麼多年你修爲不進反退。”
醫聖聽完,臉色幾變,羞愧萬分,他絕不是一個心狠毒辣之人,否則也不會成就醫聖之位,方纔只是被無量之言驚到,一時亂了方寸才失口胡言。堂堂醫聖,被無量一番數落,頓感臉上無光,喉結頻動,幾欲開口,但又沒什麼反駁之詞,最後低頭不語。
兩人半晌無話,突然張澤天在牀上一陣掙扎,嘴裡胡亂叫道:“師弟,快走!…師弟不能死,你還要報仇呢!…師傅,還等著我們壽禮呢。”
無量趕緊來到張澤天身前,用玄功穩重張澤天心神,使其恢復平靜,隨後不禁眉頭緊皺,心道:原本以爲雲海把仇恨淡化了,難怪他此刻殺意大盛,定是被天兒言語激勵所致,不過這等危急時刻能保住性命纔是最重要的,至於以後就任他去吧。又一想到張澤天口中壽禮,雙眼立時渾濁,想必兩個弟子一定是想給自己一份大禮,才以身犯險。
“無量兄,你可真是好福氣啊,有個這麼孝順的徒弟。此子雖看似普通,但體質驚奇,內蘊靈秀,不知他有何來歷啊?”醫聖此時也已恢復平靜,也想借此打破尷尬之局。
“天兒他確實不凡,論來歷,也不輸於雲海。”
醫聖付之一笑,不信道:“無量兄說笑了,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比雲海來頭更大的。”
“我從無虛言,他們是同一天出世的,你可記得當日是出現了兩個光影?”
醫聖忙活了半天,只覺口渴,結果剛喝了口清茶,還沒等嚥下,聽無量這麼一說,差點將茶水噴出,滿臉驚愕,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情,失態顫聲道:“你說什麼?難道他是——另外一個?”
無量微微點了點頭。
“心如直水,寵辱不驚,神似凝虛,萬法可定……”醫聖在屋內來回踱步,嘴裡不停唸誦他的‘太乙歸神經’的口訣,以平復他的心情。醫聖足足走了十八圈之後,這才平靜下來,面色凝重道:“老哥哥呀,你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一個也就算了,竟然同時將兩人都留在身邊,這實在是太危險了,你當日是沒有見到,自他們出現那一刻起便爭鬥不休,最後雙雙崩碎後重組。智聖判斷很有可能戰神與妖尊決鬥,打入未知空間,最終使‘神胎’提前降下,致使其尚未完全擺脫‘魔胎’,導致兩者同時出現。收留一個也就罷了,你怎麼竟然把兩個都弄到手,莫非你要……”
“賢弟此言差矣,不是我弄到手,而是他們找上門來的,我與天兒甚是有緣。”
“你與誰都有緣!”沒等無量說完,醫聖便打斷。
無量一陣無語,於是把與澤天一家相遇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醫聖。
“這未免過於夢幻了,也太過讓人匪夷所思了。如果說一個被你遇到是巧合,可兩個偏偏都叫你遇到,這恐怕只能說是天意了。既然天意如此,也只能順其自然了,不過只怕你今後是……”醫聖聽完,不住搖頭嘆息,滿臉無奈。
“我不信天意,我只信緣分,既然我們有緣,那就隨緣去吧。不論他們到底孰‘神’、孰‘魔’,我都要‘神魔同度’,助他們破禁錮,登臨絕顛。”無量真人一反常態,此刻面色堅定,字句鏗鏘,充滿一種改變世界的偉力。
醫聖聽完到吸一口涼氣,心中既佩服又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