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人順聲一看,說話者正是白天那位藍(lán)衣公子,正站在小院門口,斜身倚著木門,滿臉笑容。
張澤天對這位藍(lán)衣公子印象非常不錯,不知他用的什麼手段竟也留在紫靜軒住宿,趕緊起身應(yīng)道:“我說怎麼突覺仙風(fēng)迎面,超塵之氣襲人呢,原來是公子您來了,快來坐坐。”
藍(lán)衣公子倒不客氣,徑直來到三人石桌旁坐下,揶揄道:“就你愛滿口胡言,不知道你對你那‘澹臺妹妹‘說了多少好話,有沒有騙到手???”
張澤天眉毛一挑,抿了抿嘴,轉(zhuǎn)移話題說道:“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出身何門啊?”
藍(lán)衣公子輕哼了一聲,道:“你們叫我公子明就行了,看你這表情就知道著了澹臺雪的道,我可告訴你們,她絕對是個厲害角色,你們想打她的主意可要小心點(diǎn)?!?
“怎麼看你很緊張的樣子,莫非也你暗戀她怕被我們搶先嘛。”張澤天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誰像你呀!看見美女就邁不動步??!”公子明不忿道。
“呦呦呦!看你這表情,難道你不喜歡美女,相反喜歡像我這樣的俊男嗎?”張澤天笑的合不攏嘴。
公子明氣的說不話來,拂袖而走。
乾元見狀趕緊解釋道:“公子留步,我二弟口無遮攔,都是無心之語,不必當(dāng)真?!?
公子明頭也不回,徑自離去。
“二弟,你也真是的,他一個……唉,不說了,以後說話也注意點(diǎn)?!鼻袷强闯隽耸颤N,猶豫一下最終忍住沒說。
“不就是幾句玩笑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就生氣,未免太小氣了。”
乾元頗有深意的一笑,並未再說什麼,隨後三人各自回屋休息。
皎月綴空,銀輝滿地,幽靜的小院顯得分外祥和。乾元推開房門,來到院中,仰首而立,靜靜看著那輪明月。此行主要目的是求證澹臺雪到底是不是瑤琴,雖說澹臺雪矢口否認(rèn),但卻也能看出她有很多難言之隱,終是不能確定答案,乾元自己心中也不知到底希不希望澹臺雪就是瑤琴,內(nèi)心很是糾結(jié),反側(cè)難眠,便出來透透氣。
一道白色身影飄然而下,落在乾元身後。乾元並未回頭觀瞧,但聞到那特有的香氣,便知來人是澹臺雪,輕語問道:“你怎麼來了?”
澹臺雪輕笑一聲,上前兩步,與乾元並肩而立,悠聲道:“因爲(wèi)我睡不著。”
“那和我有什麼關(guān)係?”
“因爲(wèi)我們一樣?!?
“我們爲(wèi)什麼一樣?”乾元平靜的外表下起了一絲波瀾。
“因爲(wèi)我們很像。”
“哪像?”
“我們都喜歡曲藝茶道,都愛自然美景,都好恬淡幽靜?!?
“那你猜猜我現(xiàn)在在想什麼?”乾元從始至終都未看過澹臺雪一眼,一直盯著看天上的月亮。
“這還用猜嗎!乾公子定是在想我爲(wèi)什麼知道你的愛好?!卞E_雪同樣也未看過乾元一眼,只是盯著深邃的夜空,兩人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那就說說吧。”
“其實很簡單,我彈的曲子還沒有人能聽出其深意,可乾公子第一次便能懂其真意,可知你精通音律,而且還是一個與我曲意相通之人,因爲(wèi)我愛曲,所以你也必會如此。另外在桃花小院,從乾公子舉杯品茶的姿勢便可看出你對飲茶甚是講究,我也同樣愛茶,故此我們又是相通。因爲(wèi)我愛美景自然,所以我便大膽猜測乾公子也是如此?!?
“澹臺姑娘觀察細(xì)微,懂人心思,真是佩服。”乾元心中確實有些吃驚,沒想到澹臺雪如此瞭解自己的心思。
“恐怕乾公子嘴上說佩服,心裡卻是在怨我心機(jī)過重吧?!卞E_雪自嘲道。
“既然姑娘如此聰穎,有些話我不說你也知曉?!鼻獊K未否認(rèn)。
“乾公子倒是磊落。我猜乾公子還在思你的瑤琴姑娘吧,如果有機(jī)會我真是想見見那瑤琴,看看究竟是何等女子,竟能讓乾公子如此朝思暮想。”
乾元勉強(qiáng)一笑,道:“我比你更想知道?!?
“那不知乾公子心目中瑤琴是何模樣呢?”
“夢中的模樣?!?
“你知道什麼是夢中情人嗎?”澹臺雪音色素然,臉上竟閃現(xiàn)一絲忸怩之色。
“總之不會是做夢時碰到的情人吧?!鼻勗捙d致並不是很高,隨口應(yīng)道。
澹臺雪啞然而笑,沉吟片刻,略顯黯然,道:“其實夢中情人只是你虛構(gòu)出來的而已,她可能來源於紛亂街頭的驚鴻一瞥、一篇感人至深文章中的幾行文字、一個對古代人物的記憶描述、一個身邊朋友的某種特質(zhì)優(yōu)點(diǎn),或許連你自己也不記得,但那種剎那的震撼會在你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你會不自覺的把很多印象糅合在一起,構(gòu)造一個你想象中的情人,也就是所說的夢中情人。所以即使你找到瑤琴,她也未必是你想象的樣子,她可能是一個喜歡無痛呻吟的萌弱少女、一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阿婆大嬸、一個世俗虛榮的名門千金、一個粉黛濃妝的青樓歌妓,當(dāng)然也可能是一個殺人如麻、心機(jī)深沉的修真魔女。如若這樣,倒還不如徹底釋然,公子你又何必執(zhí)著於去找瑤琴呢!”澹臺雪雙眼望著銀月,深情款款的說道,整個人沐浴在月輝之中,顯得甚是超凡脫俗,與白天媚惑之氣大不相同。
乾元心中一動,不禁偏頭看了看澹臺雪,反覆思忖,沉默半晌,纔開口道:“如果她真的存在呢?”
澹臺雪微微一怔,半晌後才說道:“如若瑤琴真的存在,雖然你兩人不知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身在何方,但畢竟?jié)蓾櫾谕黄鹿庀?,守望著同一彎明月,即使不見也能心意相通,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分別呢!”澹臺雪面色憂然,兩眼開闔之間帶著陣陣神傷。
乾元心中大動,不禁又扭頭仔細(xì)看了看澹臺雪,映著月光,襯著春夜和風(fēng),嗅著桃色花香,她給人一種時遠(yuǎn)時近、似真似幻的感覺,乾元看的一陣失神。
“我很想問乾公子一個問題,不知可否?”澹臺雪美眸望著月色,還是沒有轉(zhuǎn)頭。
“請講。”
“你覺得我像瑤琴嗎?”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但話語中卻帶著無限的希冀與忐忑。
“有時像,有時又不像?!鼻剖嵌堑幕卮?。
“足矣!”澹臺雪不再發(fā)問,乾元也不再出言,只是默默看著那輪銀輝遍地的銀月。在柔美的銀輝映襯下,兩人都顯得明靈出塵、不履凡俗,也不知過了多久,二人雖沒有任何交流,但同時消失不見,只留下滿地的月色和無盡的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