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不打還好,掀出了這些屍鱉,水面上的油漿飄散開來,將附近的屍鱉都吸引了過來,但見周圍十多米的範(fàn)圍內(nèi),到處都翻涌著水花,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沒有間隙,根本就數(shù)不清屍鱉的數(shù)量。
王威大驚,屍鱉羣距離他只有一米多遠(yuǎn),而且包圍圈還在縮小,正漸漸將他逼向死角。屍鱉他以前沒見過,但是聽趙二麻子喝酒的時候提到過,說是一沾血肉咕嚕就沒影兒,一炷香功夫就爬便全身所有器髒,人身上凸起一個包,眼睜睜看那包上下爬動,一過炷香時間,活人的全身就得被掏空。
在這關(guān)頭,他也顧不了那麼多,舉槍就打。他的手槍子彈有限,而且不能連發(fā)。轉(zhuǎn)眼之間,子彈就打空了。
趙二麻子在後面大喊,“官長,來這邊,這邊有木排。”
王威一邊上子彈一邊答應(yīng)了一聲,後面掃過來一梭子子彈,將沸騰的水面阻了一阻,王威趁機裝好子彈,猛一轉(zhuǎn)身,打爛幾隻“水花”。
他看到十多米遠(yuǎn)的地方,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已經(jīng)上了木排,趙二麻子正在搗鼓著一隻木桶,不知道幹什麼。楊懷玉挺著衝鋒槍掃射,槍槍精準(zhǔn),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果然是英姿颯爽。
楊懷玉在木排周邊打爛了一羣屍鱉,衆(zhòng)屍鱉嗅到油漿的味道,都朝著那羣屍體游過去,王威身後的屍鱉壓力暫緩。他跟楊懷玉配合,打爛周圍幾隻屍鱉,分開一條水路,淌水朝木排走去,楊懷玉又在他身後掃出一面水牆,阻止屍鱉靠近過來。
王威趁機快速爬到木排上去,趙二麻子手上拿著一團(tuán)布片,布片上浸滿了油,他將王威拉上木排,就將布片團(tuán)點燃,擲入聚在一起鬨搶同伴油漿的屍鱉羣中。
那布團(tuán)浸滿了油,落入水中經(jīng)久不滅,再加上一羣屍鱉搶著吃油漿,紛紛浮出水面,布團(tuán)剛好落在油漿上面,直燒的一羣屍鱉橫屍連連,水面上漂浮了一大片,周遭空氣裡都飄著一股屍臭味。
王威和楊懷玉各自拿過一隻竹篙,撐著木排,向前緩緩駛?cè)ィ嫔蠈器M翻涌,漂浮一層密集的油漿,水下的屍鱉不知道有多少,整個水面看上去都是鬧騰的一大片。
不過這隻木排看上去非常結(jié)實,也不怕屍鱉的大鉗子能夾穿木板,三人在木排上倒也不怕這些屍鱉。
木排一路朝前駛?cè)ィ嫔系膶器M居然浮了上百米,從上游漂下來的屍體一出現(xiàn),就立刻被屍鱉爬滿。這種肥大的屍鱉衝入屍體,從腦袋鑽進(jìn)去,腹腔裡穿出來,不到片刻功夫,屍體就剩下個空殼子了,看得木排上的三人背後直冒冷氣。若非找到木排,三人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爲(wèi)屍殼了。
木排行駛了一段,將屍鱉拋到後面,水面漸漸平靜,看那水下,一眼望不到底,估計已經(jīng)深了許多。王威幾番拿竹篙試探,都插不到底。
趙二麻子擡頭觀望,看到前方那盞幽燈的光漸漸變大,已經(jīng)亮如蠶豆,如同星火。但是幽燈周圍的東西,卻看不清楚。
王威和楊懷玉奮力撐篙,木排上行數(shù)百米,水面上的屍體突然多了起來,密密麻麻地向下遊漂去,王威敏感地感覺到這裡有問題,他讓趙二麻子小心觀察。過了一會兒,趙二麻子突然叫道:“快看,幽燈在那裡。”
王威和楊懷玉朝那邊看去,果然看到黑暗深處有一團(tuán)火光,那團(tuán)火掛在山洞頂上,得仰著頭才能看到。火下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是一個方方的,有棱有角的物什,趙二麻子盯著那團(tuán)火看得兩眼發(fā)直。
王威道:“看清楚了嗎?不行咱們從洞壁上爬上去瞧瞧。”
趙二麻子過了半天才道:“那團(tuán)火不是掛在洞壁上,它是掛在山洞中央的洞頂上。”
王威接連避開水面上的幾塊凸起的大石頭,重複著趙二麻子的話,“在山洞中央的洞頂上?怎麼會掛在中央?”
他停下竹篙,朝前看過去,果然看到山洞中央的那團(tuán)火正越燒越旺,火團(tuán)下面一個巨大的輪廓漸漸露了出來,在黑暗中有了模糊的棱角。
楊懷玉也忘了撐竹篙,她看了又看,道:“那個好像是一座金字塔,像古埃及的法老金字塔一樣。”
王威一愣,趙二麻子也不解,道:“什麼金子塔?金子塔?這小妞想發(fā)財想瘋了吧?”
楊懷玉哼了一聲,道:“所謂金字塔,就是古埃及曆朝歷代的法老王的墓葬方式,法老將他們的墓穴修建成一個利錐形狀,建造金字塔的材料都是巨大的長條石。許多金字塔都能在沙漠裡屹立千百年而不倒。”
趙二麻子啐了一口,道:“他孃的,假洋妞就是怪,石頭塔就石頭塔唄,硬整出個金子塔出來,一點都不務(wù)實。”
楊懷玉爲(wèi)之氣結(jié),怒道:“你——”
王威撐著木排漸漸靠近那座金字塔,只見那東西一部分沉入水裡,露出水面的部分有數(shù)十米高,呈一座倒立錐形狀,底下寬,上面窄小,而且從下到上,越到上面越發(fā)窄小,這個東西看起來非常奇怪。
王威估摸著,這座所謂的金字塔露出水面的一條邊,也得有個幾十米長,算是一座巨大的建築了。
趙二麻子咋舌道:“官長,假洋妞,你說馬文寧老兒率領(lǐng)大軍修建的東西,難道是這個玩意,這個叫金字塔的東西?”
木排朝金字塔靠攏,金字塔周圍漂滿了黃軍裝的屍體,木排都沒辦法接觸得更近了。一直撐到這裡,三人才有再也沒法忍受的感覺,周遭的屍體腐臭味讓三人連胃內(nèi)的酸水都嘔吐了個乾淨(jìng)。
王威無奈之下,狠狠屏住呼吸,用竹篙撥開靠在金字塔周邊的屍體,楊懷玉撐著木排,防止被水流衝下去。
趙二麻子看著靠近木排的這邊,找尋著從哪裡爬上金字塔比較好攀登。他看了半晌,心裡暗暗罵馬文寧老兒,將金字塔修建得如此精緻,金字塔側(cè)面的石頭都打磨得非常光滑,縱然石條之間的縫隙可以撐腳,爬起來也頗爲(wèi)吃力。
趙二麻子看那團(tuán)火燒得旺盛,心中奇怪,這火不會也跟鐵鳥上的銅燈一樣吧,用的是屍油做燃料,經(jīng)久都燒不絕,否則也沒法撐住十幾年。
他正想著,突然看到火團(tuán)下露出一個人影來,趙二麻子揉了揉眼睛,再仔細(xì)一瞧。他孃的還真沒看錯,金字塔的塔頂上真的趴著一個人影。
趙二麻子推了推王威,指了指上面,王威會意,順著方向看過去,目光掃射到那個人影,心裡也是一凜。
王威急忙衝趙二麻子和楊懷玉比劃了一下,楊懷玉留下來撐木排,他和趙二麻子一人一個角,上去將金字塔上的黑影逮住。
兩人都點頭表示明白,王威將火把咬住,趙二麻子則棄了火把,拿著衝鋒槍,楊懷玉撐著木排靠近金字塔,兩人躍了上去,一人一個角,順著金字塔的脊樑線爬上去。
他們爬了一炷香的功夫,漸漸逼近塔頂,塔頂上的火團(tuán)刺得人眼睛發(fā)疼。王威爬上來的時候還帶著火把,是怕黑影發(fā)現(xiàn)他們,會立刻將火團(tuán)熄滅,到時候四周都是漆黑,他們就落了被動。
爬近了,王威才發(fā)現(xiàn)那團(tuán)大火燃燒旺盛,根本就不是一下子就能澆滅的東西,就將火把熄滅,把幹木頭插在金字塔的石槽裡。沒防到石槽太淺,沒吸住幹木頭,王威手一鬆,木頭就啪嗒一聲落入水裡。
金字塔頂上的黑影受到驚嚇,身子一鎖,就縮了上去,王威和趙二麻子對望一眼,提了槍,唰唰幾下就翻上了金字塔頂。
金字塔頂上有一具透明的石棺,卻沒有半個人影,趙二麻子心中奇怪,也顧不上棺材,匆匆跑到金字塔的另一面,正好看到那個黑影溜到水面上,趙二麻子顧不了那麼多,就是一陣掃射。王威也趕過來,衝著黑影跳下的水面連開幾槍。
槍聲過後,水面漸漸平靜,王威道:“黑影很像是那具清兵的屍體,對不對?”
趙二麻子點頭,道:“一點沒錯,他孃的,老子還看到他那頂騷包的清兵綠營斗笠呢!”
王威看那影子雖然動作很快,但是姿勢頗爲(wèi)僵硬,猜測八成就是活屍,跟當(dāng)日他在唐古拉山雪峰上遭遇的那個探險隊員的樣子很像,但其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很難說清楚。
兩人回到金字塔頂?shù)闹醒耄斨醒敕胖豢谑祝壮拾胪该魃瑑扇舜掖颐C5胤蟻恚瑳]有仔細(xì)看。
現(xiàn)在一瞧,就看出不對勁了,這口石棺與他們在昌都密林裡見到的那口石棺非常像。只不過這口石棺周身半透明,比昌都密林裡的那口要大出許多,石棺頂上十多米高的地方,火團(tuán)發(fā)出刺眼的光芒,火焰胡亂翻騰。
王威道:“這口棺材,估計就是馬文寧送進(jìn)唐古拉山的那一口,你看這棺材底部的寬度,跟石樹的樹底樁非常接近。”
趙二麻子將石棺繞了一圈,道:“官長,一點沒錯啊,馬文寧那廝費勁千辛萬苦運來石棺,再窮盡上千人力搗鼓出這麼個古里古怪的玩意,他腦子有病吧?”
王威沒理他,他爬上石棺的棺蓋,將臉貼在棺蓋上,想向裡面窺探。但是棺蓋裡面一片混沌,怎麼瞧都瞧不出個東西出來,倒是棺蓋上有幾滴新鮮的血跡,估計是清兵屍體留下的。
王威換了幾個地方,都沒看到什麼東西,他就爬了下來,對趙二麻子道:“不對啊,民間的說法,不是說馬文寧爲(wèi)了開石棺,命人用火炮將棺蓋掀翻了麼?這棺蓋還好好的,一點破損的痕跡都沒有。”
趙二麻子也覺得不對勁,當(dāng)然就是馬文寧衝動之下,掀翻石棺棺蓋,才發(fā)現(xiàn)老喇嘛被肢解在石棺裡,好似遭了天葬一樣,這棺蓋還真是一點沒破損。
王威有蹲下來看了看棺蓋與石棺磨合的地方,那塊地方倒是有不少朝內(nèi)的缺口,但是都被棺蓋給蓋了起來,只能看到有口子痕跡。王威又推了推棺蓋,棺蓋紋絲不懂。
趙二麻子道:“難道馬文寧其實沒有開啓石棺,民間傳說,一向都是以訛傳訛。當(dāng)時的說法不是馬文寧被遭了天葬嗎?哪有人知道他不但活著,還把他的盜墓部隊開到唐古拉山雪谷下的千米地下呢?”
王威搖頭道:“我看出來了,這口棺材的確被火炮轟擊過,你看棺蓋與石棺磨合的地方,有內(nèi)陷的凹槽,外面的缺口被磨掉了。而且棺蓋與石棺並沒有對齊,棺蓋小了許多。你記不記得當(dāng)時我們查看石樹底部的缺口的時候,那個口子比這口棺材要高出許多,那高度正好是棺蓋的高。”
趙二麻子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馬文寧那廝拿火炮轟翻了棺蓋,又去石樹那裡截了一塊做棺蓋,真有他的。”
王威點點頭,道:“既然石棺被馬文寧開過,應(yīng)該就沒那麼難開了,我們一起推棺蓋看看。”
兩人說幹就幹,站在石棺一端,一起用力推,連推幾下都沒推動。王威突然想起來什麼,道:“那具清兵屍體的影子當(dāng)時是朝著這一面的對吧?也就是我們的對面?”
趙二麻子茫然地點點頭,不知道王威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王威又道:“你就爬在棺蓋邊弦上,別動。”
說著,他自己走到他們當(dāng)初爬上金字塔的那一面,朝下看,果然看到趙二麻子的影子跟清兵屍體的影子在同一個位置。金字塔下,楊懷玉正撐著木排朝上張望。
王威走回去,道:“沒錯,咱們從這個方向推棺蓋看看。”
王威也趴下去,兩人一起使力,數(shù)著一二三,棺蓋應(yīng)聲而開,石棺裡騰起一陣腐臭味道,嗆得兩人連連乾嘔。
兩人等味道散去,這才走過去,半透明的棺蓋被推得半開,頂上的火團(tuán)將石棺裡的東西照得清清楚楚。兩人低頭一看,都吃了一驚,石棺裡有一堆白骨,而且那白骨殘缺不全,不是整屍。
兩人在此之前對石棺裡的東西進(jìn)行過千萬種設(shè)想,卻沒想到裡面只有一堆屍骨,這事兒距離他們的想法差距太遠(yuǎn)了。馬文寧放棄土皇帝不當(dāng),八萬馬家軍也不要,妻子兒女的性命全都不顧,難道就是爲(wèi)了送這一副枯骨到這裡?
這種事說出來極爲(wèi)荒誕,換做是王威和趙二麻子他們也不會做,更何況馬文寧這種窮兇極惡的土軍閥。沒有“絕對”的利益,他就不會幹“絕對”的勾當(dāng)。馬文寧盜過的墓不計其數(shù),每盜一墓必棄屍於荒野,做的都是斷子絕孫的勾當(dāng),拋棄一切送一堆枯骨進(jìn)地下的事情,他怎會做?
趙二麻子道:“民間說法裡提到石棺裡有一張神秘地圖,馬文寧就衝著那張圖找到這裡來的,我們找找。”
王威點點頭,兩人將那攤屍骨撿起來,石棺裡面有一層厚厚的石灰,趙二麻子背上有一包黃軍裝的衣服,那是他當(dāng)時爲(wèi)了防止屍鱉登上木排準(zhǔn)備的,現(xiàn)在正好用上。
趙二麻子將黃軍裝撕成兩部分,一人一塊,兩人鑽進(jìn)石棺裡,匆匆將石棺底部的石灰清除乾淨(jìng)。
石灰被撥開,石棺中央,果然有一塊凹刻的圖,但那不是地圖,而是一副畫。畫中線條清晰,雕刻得非常精緻,王威和趙二麻子看清楚畫中內(nèi)容,一時之間面面相覷,幾乎是在同時問對方,這幅畫就能驅(qū)使馬文寧千里送石棺?
石棺上的畫畫的是一個貴族出巡,他身邊的侍從宮女,不計其數(shù),傘蓋車馬,簇?fù)沓闪t。爲(wèi)首的那座華貴的車駕,就是那個貴族坐騎,他坐在馬車上,兩邊侍女拉開帷幔。只是畫中所有人物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唯獨那位貴族,他的錦袍衣著都畫的清晰,唯獨看不清楚面容,只有一團(tuán)陰影,看起來非常詭異。
王威道:“這攤屍骨,是畫中貴族的,還是給馬文寧送地圖的老喇嘛的呢?”
趙二麻子肯定地說:“肯定是貴族的,老喇嘛是什麼東西?當(dāng)年馬文寧把他挑斷手筋腳筋,根本就不把它當(dāng)回事兒,更何況死了呢?”
王威沒話說了,他也認(rèn)可趙二麻子的這種說法。但是卻不明白馬文寧爲(wèi)什麼憑藉這樣一副圖,就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拋棄一切,要把石棺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