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四面敞開,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巨樹,三人從地下深窟里下來,就有點暈頭轉向,不知道該走那個方向。按照孫爺的意思,拉格日王朝一定存在,雖然這老家伙陰險狡詐,他說的話半真半假,要真相信了,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但是孫爺的高明之處就在于,他的話你如果不真正的經歷過,永遠都不能判斷到底是真是假。不過,孫爺這老小子費盡心機唆使王威和趙二麻子上古戰船破背龍陰噓,足見他必定有相信背龍陰噓存在的證據,而且孫爺很有可能也跟著他們下到地下森林里來了。
王威對趙二麻子道:“你爺爺說過張子聰的書札里提到過拉格日王朝嗎?”
趙二麻子搖搖頭,說:“這地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見過地圖的人才知道,只不過見過地圖的人,一個萬歷皇帝一個是馬文寧,萬歷皇帝爛得灰都沒了,而馬文寧那廝,雖然我們見過三個黃軍裝,但是這也不足以證明馬文寧還活著。”
三人考慮再三,覺得他們所處的位置,是盜墓部隊當年建筑防御工事的地方,那么石壁前面勢必也就是敵人攻擊過來的方向,而石壁后面,相對來說,就是盜墓部隊的地盤,也就是馬文寧深入地下森林的方向,走這個方向應該沒有錯。
商量停當,他們就立刻出發,這地頭兇險萬分,地上的、空中的,都有東西隨時可以奪走他們的生命。趙二麻子的身體經過這段時間的恢復,已經可以自由走動,那些黝黑的根只是捆住他的腿腳,使得血液不能流通,才導致下身失去知覺,一旦緩過來,就沒什么大礙。
走過勢必后面的落葉枯藤空地,又是一片巨大的森林,林子里樹葉極端濃密,樹與樹之間的距離也小,三人走得非常吃力。王威一馬當先,在前面清理荊棘和藤條,密林里怪蟲非常多,蚊子都能長巴掌那么大,蟄人一下,身上就是一個大血包。趙二麻子沒有王威和楊懷玉那么好的裝備,吃了幾次虧,脖子上腫起了三個大包,癢得他亂罵娘。不過這種蚊子沒有毒,蟄人一下,只是劇癢難當,難以承受,沒有大的傷害。
黑暗中的密林非常安靜,除了踩在枯葉上發出的脆響和撥動樹藤發出的聲音之外,密林里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們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大環境里聽起來,被放大了很多倍,三人聽著自己走路的聲音,眼中全是幾個人都沒法抱的大樹,有意無意的就流露出渺小之感。
趙二麻子叫罵了一陣,脖子上麻癢的感覺就減輕了許多,慢慢就閉口不言了,王威突然說:“你們說說,石壁上那東西會是什么?”
趙二麻子一愣,道:“什么?你是說把我推下來的那玩意?”
王威走在最前面,他點點頭,用槍托撥開一片荊棘叢,低下身子,從撥開的那個小洞口鉆進去,趙二麻子和楊懷玉急忙跟著鉆。
趙二麻子搖搖頭,道:“我只看到模糊中好像有一個個東西,手電還沒照到,背上就被推了一下。”
楊懷玉最后一個鉆出來,她拿火把朝四周照了一下,樹干樹枝上爬滿了各種蟲子,手臂粗的毛毛蟲隨處可見,匍匐著慢慢蠕動。而且這些蟲子表皮上天生的隱蔽色,不仔細看,很難分辨出到底是活蟲還是樹干上長的東西。楊懷玉雖然脾氣火爆,但到底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對這種東西都是深惡痛絕,她一瞅見那些玩意就皺緊眉頭。
王威沖兩人道:“我當時離那東西最近,它就隱藏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我似乎看到它的一張臉,感覺非常的模糊,但是朦朦朧朧的輪廓都在,那張臉的模樣,非常像佛像的臉。”
趙二麻子摸摸王威的額頭,說:“長官,你一向都是很嚴肅的人,不要開這種玩笑行不行?”
王威瞪著趙二麻子和楊懷玉,臉上肌肉微微抽動,道:“這都是真的,那東西的臉的確是一張佛臉,但是奇怪的是,我只能看到它的臉,卻看不到他的身體。”
趙二麻子瞪大眼睛,他自己是風水地眼秘術的傳人,所通一路應該是中國傳奇古術中最為玄妙的東西,但是王威的說法,讓他不能接受。他考慮了一會兒,說:“這么說起來,你當時只看到半空中的一張佛臉?”
王威點點頭,道:“不會有錯的。”
楊懷玉接口道:“我離那東西比較遠,只看到模糊的一團,如同只是一張臉的話,怎么會遁去的時候帶起呼呼風聲?”
趙二麻子靠在樹干上,歪著頭喃喃自語道:“還真邪門了,怎么說都說不通啊,有什么東西能長出一張佛臉呢?”
王威自打那東西逃遁而去,心中就一直懸著,他心里也曾反復質疑過,道理上那東西不可能長著一張寺廟里的佛臉,但事實是他仔細回憶每個細節,都沒有錯,的確就是一張佛陀臉。那東西來去如風,看不清楚到底是何物,只能依稀看到一張輪廓,而且只有一張臉,太不靠譜了。
這一路上,他不斷的推測那東西可能是什么玩意,但是推測來推測去,都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在道理上來說,那東西應該是不可能存在的活物,但他偏偏就出現了。
趙二麻子沉思了一會兒,抓了抓他的麻臉,道:“哎,我說假洋妞,木船從地下河掉下來的時候,你和官長爭什么來著,你說你看到一張佛臉?”
楊懷玉最反感趙二麻子這么叫她,偏偏趙二麻子這人嘴賤,看人家越討厭她越來興致。楊懷玉瞪了趙二麻子一眼,道:“沒錯,是張大佛臉,非常的大,跟石壁上那東西沒關系。”
趙二麻子捻著他的山羊胡子道:“說不好——說不好——”
王威突然指著趙二麻子身后的大樹,吃驚道:“那是什么東西?”
趙二麻子眼睛半瞇,猶如老生入定之態,被王威這么一叫,嚇得從彈出幾米開外,回過頭來,尚驚魂未定。他看那棵大樹,跟剛才沒有什么兩樣,他還是專門挑這棵沒有蟲子的。趙二麻子一跺腳,道:“王長官,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都啥時候了,還耍咱老趙——”
王威沒理會趙二麻子,他走到大樹面前,仔細的摸了摸樹干,道:“原來是這樣啊!”
趙二麻子也走過去,學著王威的樣子摸了摸,一下子明白過來,道:“他娘的,是誰在這里種了一棵泥巴樹?”
楊懷玉聽趙二麻子這么一說,也走上前,摸了一下,果然這樹質感粗糙,乃是泥沙塑成,這密林中的參天大樹居然是假的。
王威又摸了摸附近其它的樹,其它的樹倒是貨真價實的千年古木,唯有這棵樹不同。這棵泥塑大樹顏斑紋,跟其它的大樹沒有任何區別,而且經年累月,也沒有褪色的跡象。王威當時看到不對勁,只是因為其它的大樹上到處都是肥碩大蟲,小的猶如孩童手臂,大的則壯似成年人的軀體,在樹干樹枝上爬來爬去。但唯有這棵樹上沒有那些怪蟲,他起初也沒有在意,可是當他看到不但是樹干上,就連樹枝樹杈上,都沒有任何一只蟲子,這就非常不對勁了。
王威當時非常緊張,自從進入昌都藏區以來,他們遇到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這不得不讓王威更加的小心。一旦稍有大意,這僅剩的三個人只怕是有來無回了,所以王威大喊趙二麻子趕緊跳開。
楊懷玉說:“連樹干都是假的,那這些樹枝樹葉也不會是真的了,到底是什么人愿意花費那么大的人力物力來造出這么大的泥塑樹呢?”
王威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低聲道:“這里恐怕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簡單,我們得上樹去看看。”
這棵泥塑大樹非常粗壯,比鄰近的其它樹木都要粗出一倍以上,十來個個成年人手拉手都未必能把樹干圍一圈。王威等三人從荊棘叢里爬出來的時候,并沒有想那么多,這種巨樹他們在地下森林里一路走來,也見過不少,只不過這片林區里這種樹倒是很少。
王威借著巨樹上的木頭疙瘩奮力朝上爬,趙二麻子和楊懷玉也不閑著,他們也手足用力,跟著王威攀了上去。樹干十多米以上,才有成型的巨大樹枝,下面只有零星錯生的一些小枝葉。那樹枝之粗,王威幾人是爬上去了才注意到的,幾乎是幾個人的身體合在一起那么粗,王威這輩子見過催粗的樹枝,當屬這棵泥塑樹了。
王威翻身上了樹枝,果然這棵泥塑巨樹上的樹枝樹葉都是泥沙所塑。趙二麻子很奇怪這些樹葉歷經風吹,居然還是這么茂密,試圖摘一片下來,卻怎么也摘不掉。
王威道:“別白費力了,泥塑巨樹能屹立不倒,八成是里面鑄有鋼芯鐵骨,這些泥塑都是附著在鋼芯鐵骨上面。”
趙二麻子若有所思,放棄了摘樹葉。三人圍著樹干,以泥塑巨樹的枝葉來借力,不多久就爬了幾十米高。但是火把能照到的范圍里,還不知道這棵巨樹的盡頭在那里。三人在樹上休息了片刻,吃了點干糧補充精力,又加緊朝上爬。
這次又爬了幾十米,王威自小練習功夫,手腳有力,而且力氣不輕易衰竭,尚可以支撐。但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就不行了,這么一番攀爬,就爬了上百米的高度,兩人氣喘如牛,坐在樹杈上休息。
趙二麻子全身都躺在樹杈上,舌頭伸得老長,他看著王威和楊懷玉道:“這樹真他娘的詭異,怎么爬來爬去就沒看到個頭呢?”
王威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感覺,我們這才只是開始。”
趙二麻子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生生咬掉,他瞪著王威說:“官長,您老說話最近越來越不靠譜了,不是在這地下大環境里嚇傻了吧。”
王威看了趙二麻子一眼,說:“我認為這種可能性非常大,你注意到沒有,我們從下面朝上爬,這樹干是在瞧瞧的變粗,跟正常的樹木完全倒過來了。”
趙二麻子臉色大變,他也想起來了這個問題,剛才那樹干還是十多個人合抱來自,他再一看這樹干的幅度,爬得幾十個人合抱了,他娘的這太不對勁了。
楊懷玉也難以掩飾內心的驚恐,泥塑巨樹的做法完全違背常理,這就說明,這棵外形酷似巨樹的東西,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一棵樹。但是如果這東西不是樹的話,它又是什么呢?更直接一點就是,建造巨樹的人他的目的不是建造泥塑樹,那他造這東西的目的是什么?
趙二麻子漸漸就有了退意,這東西這么詭異,不知道上面還有什么奇怪的東西,人爬上去很難說不是送死,他就要勸王威下去。
王威帶著趙二麻子打了這么多年仗,這舉手投足,就連放屁沒聞到味兒就知道他趙二麻子放的是什么屁了。王威看了趙二麻子一眼,不等他張口,就說:“我們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沒道理退下去,而且密林茫茫,沒有一絲線索,再這么走下去就是等死。”
趙二麻子聽王威這么一說,只得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