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子聰養育血母,就是為了吸引大批的地陰魚的出現。他將血母隱藏在一間巨大的隔離船艙里,船艙外面是將士休息的房間,一旦到了將士睡覺的時間,張子聰就打開鐵壁上的密封機關,鐵壁上的縫隙大開,隔離船艙里面的水就會流出來。血母的觸手可以伸縮自如,它們順著水流動的方向爬行,沾到活物,觸手立刻五花大綁,觸手上的洗盤抵住人身血脈,能瞬間將人吸成一具干尸。隨著時日漸長,五千將士不斷死去,那只血母長的越來越大,那觸手甚至能在幾十丈上百丈的范圍內自幼伸縮。張子聰等血母身體長大到一定程度,就在隔離船艙地下挖了一口豎井,將水母的身體塞在豎井中,這樣水母的觸手夠長,可以吸取地下河中生物的血液。只可惜張子聰算盡天機,他原以為這樣可以保存下來部分將士,沒想到血母越長越大,需要吸取的血液也更加的多,地下河畢竟處于地下深窟之中,河水來自唐古拉山雪山流上的積雪融化,水下生物非常有限,無法滿足這只巨型血母的需求。五千將士全部死絕,而算盡天機的張子聰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將士一個個死去,自知回天乏術,到了最后,精神崩潰,才會在遺言函件中寫出那些不知所云的東西,最后連他自己也死在血母手里。”
王威和楊懷玉聽得目瞪口呆,這么說起來他們在鐵皮屋里遭遇的人手襲擊,都是由血母的觸手在控制了。想起那東西五百年來,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取了多少生命的血液,王威就有點起雞皮疙瘩。
趙二麻子說到這里,抿抿嘴,突然指著黑暗中說道:“長官,你小心一點,背龍陰噓的雙龍眼馬上要出現了。只有幽靈眼才能看到那玩意,你注意一下,破背龍陰噓的時候到了。”
趙二麻子的話點醒了王威,這三人里面就只有他能看到背龍陰噓的雙龍眼了。既然血母已死,它吸入體內的血液勢必全部流入地下河,這么多的血液勢必造成地陰魚成群結隊的游過來飽食。追逐一條地陰魚非常難,但是追一群地陰魚就變得容易許多。
王威正思考著,突然眼前一亮,只見黑暗中兩團巨亮的光球正朝這邊緩緩游來,那光球渾身透著綠油油的光芒,似乎就是他之前看到的背龍陰噓的雙龍眼。王威暗自吃驚,以前雙龍眼只能看到混沌的一片,甚至不能分辨真假,這一雙龍眼之大,簡直大如火球。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還茫然的盯著河面,王威悄聲道:“準備好開船,雙龍眼出現了。”
趙二麻子一聽王威的話,急忙返回船艙,拿起船槳就準備讓王威指方向。王威接過楊懷玉的手電筒,對著雙龍眼出現的位置一照,當時差點嚇懵了。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雖然看不見雙龍眼,但是手電筒下的水面還是看得清楚,只見水面上浩浩蕩蕩的游過來無數大魚。那些大魚身體藏在水下,又高又長的背脊露出水面,由于背脊面積太大,河面上被劃出一片一片的水花,形式蔚為壯觀。
龐大的地陰魚隊伍將古戰船沉沒的位置緊緊圍起來,整個河面都被血水染得通紅,地陰魚一見血,紛紛浮出水面。三人在木船上看得仔細,地陰魚果然是在這深入地下數百米的地下暗河里長大的,一個個面目猙獰青面獠牙,張著嘴巴瘋狂的吞咽血水,看得人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從古戰場中漏出來的血水非常的驚人,地陰魚吞了幾個時辰,才結隊慢慢的離去。王威暗暗心驚,張子聰果然是絕頂聰明,他算準了地陰魚嗜血貪婪,一旦飲血過飽,勢必游動緩慢,追蹤到背龍陰噓就更加容易。只不過張子聰再聰明,也有失算的時候,到最后他非但沒有機會解開背龍陰噓之迷,反而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地陰魚分開水面,在地下河上緩緩游動,王威只需要打著手電筒,跟著地陰魚游動的方向,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就去操槳,跟著手電光走。
木船行駛得不急不緩,王威的心思也稍稍平復下來,他最疑惑的是趙二麻子這廝是怎么進入地下深窟的,而且對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此熟悉。王威越想疑心就越重,他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根本就不了解趙二麻子,眼前的趙二麻子與那個跟了他十多年的趙二麻子完全是兩個人。
他想了一下,終于強忍著讓自己平靜下來,對趙二麻子說道:“你是怎么進入隔離船艙的?”
趙二麻子正在悶頭操槳,聽見王威的話,忍不住一愣,抬頭正好看到王威狐疑的眼神。
王威冷冷地道:“你一直跟在探險隊后面是不是?當日大舌頭說看到你,我還不信,現在想起來那個人肯定就是你。”
趙二麻子收起嬉皮笑臉,道:“長官,我沒有瞞著你的必要。那日你被孫爺的探險隊擒獲,我就一直躲在密林里看著,當時我本該出來救你們,但是我看到孫爺之后,就放棄了這種做法,轉為暗暗跟著你們。”
王威納悶了,“孫爺?”
趙二麻子抬頭看了看王威和楊懷玉,說:“從隔離船艙里再次遇到你們,我就一直在質疑孫爺,你們也有千般疑問,那現在我就把我跟孫爺之間的恩怨跟你們講一講了。”
趙二麻子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跟孫爺都是風水地眼秘術的傳人,論輩分,他還是我爹的師兄。但是這門中華傳奇古術,艱澀難懂,風水之說,本就虛無縹緲,要想窮極大河山川構造之理,若沒有過人的悟性,那能辦得到啊?我爺爺是民間一代高人,到我爹那一代,我爹不爭氣,連皮毛都沒學到。后來我爺爺在江湖上遇到一窩土匪,被土匪所擒,偏巧另一窩土匪來劫山寨,把那幫土匪都給打散了。孫爺就是救我爺爺的那幫土匪的頭領,他見我爺爺穿著一身破衣衫,知道沒什么油水好撈,就把我爺爺給放了。我爺爺一生,最好知恩圖報,他跟孫爺一說上話,就覺得這漢子雖然出身草莽,但是在風水上確實是個可造之材,就說為了報答孫爺的救命之恩,要傳他一門傳奇古術。我家祖傳的這門風水地眼秘術,一向是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的,到了我爺爺手上,他看我爹就不是研究風水地眼的料,思來想去這樣一大把年紀了,也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撒手人寰,那這祖傳的秘術還不得失傳了?他一見孫爺,就立刻產生了愛才之心,再加上孫爺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老爺子就將趙家祖傳的風水地眼秘術傾囊相授。”
“孫爺對風水地眼秘術極有天賦,拜師三年,便有小成,我爺爺看著高興。沒想到,三年后的一個晚上,孫爺仗著他在綠林里的那些入室本事,闖入我爺爺藏書的地下室,竊走了我們趙家祖傳的一本書札,從此杳無音信。那本書札有多重要,我爺爺最清楚,他連對我爹都沒說過,只是偶然授藝的時候,說漏了嘴,讓孫爺那廝給聽去了,讓他起了歹心。孫爺盜走書札,我爺爺就氣的一病不起,當時我還年幼,我爺爺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他估摸著自己不行了,我爹是指望不上了,就將那書札和我們趙家祖傳的風水地眼秘術全都告訴了我,讓我能記多少記多少。”
王威道:“那書札里記著的,莫非跟這地下深窟有關?”
趙二麻子點頭道:“不錯,你們也許想不到,我們趙家五百年前跟張子聰大將軍還有一段淵源。”
王威大吃一驚,難怪趙二麻子對張子聰和古戰船的涌出如此熟悉。接著他心里的疑慮就更深,孫爺深入地下深窟是別有目的,那趙二麻子跟他闖蕩川中,是否也是有所用心?
他這么一想,心里就掠過一絲恐懼。趙二麻子跟他出生入死十幾年,兩人一起死里逃生過不知道多少次,應該說王威這輩子不信趙二麻子,那就沒別的能信的人了。但是就沖著趙二麻子帶著目的在他身邊潛伏十幾年,他就有點不寒而栗,而且他一路上神出鬼沒,行蹤詭異,說王威不懷疑他,王威自己都不信。
趙二麻子道:“五百多年前,我們趙家祖上出了一個將軍,叫趙昭,他當時是震東大將軍張子聰的副將。張子聰與趙昭年輕時就相識,后來相繼從軍,張子聰一路青云直上,趙昭前來投靠張子聰,幾場仗打下來,趙昭有勇有謀,很受張子聰器重。張子聰率領大軍南征北討,在軍中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屬趙昭,一來二去,張子聰就將他的風水地眼秘術傾囊相授。趙昭悟性過人,不到幾年就與張子聰不相伯仲。張子聰被萬歷皇帝派遣到川藏之時,趙昭正率領大軍在外征戰,這才避過一劫。張子聰在地下深窟修筑大壩,建造戰船,歷時十多年,中間曾寫了一份書札送了出來,交給了趙昭,他將他的全盤計劃都寫得清清楚楚,問趙昭是否可行,如果可行,就讓趙昭奏明皇帝,再調派一萬兵馬過來。可惜當時萬歷皇帝已經垂垂老矣,他只顧縱情聲色,早忘了十幾年前的大將軍張子聰和老喇嘛。”
趙二麻子說得盡興,楊懷玉卻聽得愁腸百結,她一向視孫爺如生父,她不是笨蛋,相反這么多年的海上匪盜生涯早已把她歷練得心智非比常人。她對孫爺只有表面的認識,孫爺的心到底有多深,只有他自己知道。不過十多年來與孫爺一起生活,對比趙二麻子剛才說的,她也能夠判斷出趙二麻子說的都沒錯,她很有可能被孫爺利用了。只不過孫爺將她養大,即使趙二麻子道出了孫爺的種種問題,她還是擔心著孫爺的安危。
三人各懷心思,趙二麻子和楊懷玉機械的操船槳,王威突然大叫道:“快看,魚都沉下去了——”
王威的這句話對趙二麻子來說,無異于一顆炸彈,他急忙從甲板上跳起來,奔到王威身邊。王威將手電光照向水面,只見地陰魚紛紛在這里潛入地下,水面上浪花亂翻,后面的地陰魚也跟著涌過來。
趙二麻子道:“沒錯,這里應該就是背龍陰噓的雙龍眼,我們得趁著地陰魚全部潛水之前跟下去。”
他說完話,就從背后的行囊里翻出一個小型水下炸藥包出來,敢情這小子早有準備。他拿著炸藥包就要跳水,被王威從后面拖住。
王威道:“我看這種地陰魚是一種食人魚,你這么下去很危險。”
趙二麻子沖王威嘿嘿一笑,道:“現在沒時間了,張子聰耗費了五百年的時間才創造出這個機會,一旦沒有抓住,這輩子就別想破背龍陰噓了。地陰魚喝爆了血水,攻擊人的可能性非常小,我得趕緊下去。”
他不等王威再說什么,就摟著炸藥包跳下水去。水面上翻騰了幾個水花,就慢慢的恢復了平靜。
地下暗河的水流到了這里,水勢變得湍急,楊懷玉拼命地操槳,穩住木船。
王威也協助楊懷玉撐船,盡量讓木船在原地打漩,這一段時間王威只覺得度日如年,他盯著水面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從水中鉆出一個血人,正是趙二麻子。
王威急忙扔了船槳,一甩斷門指,將咬在趙二麻子胳膊上的兩條地陰魚打飛。趙二麻子爬上船,呼哧呼哧地喘氣,王威知道他游得太急,岔了氣,一時難以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緩一下。
趙二麻子卻比劃著讓他趕緊去劃船,王威突然明白過來,趙二麻子點燃了水下炸藥。他急忙拿起船槳,楊懷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兩人揮舞著船槳,擊打出陣陣水花,木船接著水勢飛速朝前沖過去。
可是為時已晚,水下響起轟隆隆的巨響,水下巨浪騰空而起,跌進木船。王威和楊懷玉發瘋一樣操槳,水面上波濤洶涌,水面的聲音愈演愈烈,仿佛整個山體都被炸裂開了一樣。與此同時,地下深窟四周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山洞上方亂石紛紛掉下,水面突然朝下降了下去。
王威大叫不好,整個山體都被趙二麻子給炸垮了,這次玩大了,他狠狠地瞪了趙二麻子一眼。趙二麻子也是滿臉驚悚的表情,顯然他沒想到這個水下炸藥包有這么大的爆破力。
他們眼看著水位突然下降,木船跟著落下去,四周山體崩裂,巨石亂飛,到處都是如同驚雷一樣地轟響。他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木船在往下掉落,簡直就像置身云端,沒有任何反抗和可供借力的東西。
三個人死死抓著木船的船舷,能供他們抓的也就剩木船了,木船的甲板上被洞頂上落下來的石頭砸出好幾個窟窿,這個時候保命要緊,也顧不上別的了。
王威對趙二麻子吼道:“我們這是要掉到哪里去?”
趙二麻子也是一臉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木船失去水面的支撐,在空中搖搖晃晃地亂擺,王威怎么都站不起來,否則他真想一腳把趙二麻子踹下去。
楊懷玉到底是個女人,無論在地面上多么兇悍,到了這當口,也被嚇得面色蒼白,目瞪口呆,大家都知道,如果下面不是水域,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他們難逃一死。
趙二麻子雙手抓著船舷,嚇得臉色赤紅,閉著眼睛哇哇大叫,“救命啊——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救命啊——”
王威被氣得想笑,這禍是趙二麻子闖的,他自己倒是被嚇得要死,其它人反而比較鎮定。突然一個巨大的影子從木船面前劃過去,王威心頭一震,沖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吼道:“剛才你們看到什么了沒有?”
趙二麻子閉著眼睛顫抖著道:“沒——沒——長官我一直閉著眼睛呢——”
楊懷玉卻鎮定的說:“我看到了,那東西好像是一尊佛像,是一尊非常大的佛像。”
王威回憶剛才的情景,手電筒的光一晃而過,他看到一個巨大的東西劃過去,好像是一張巨大的鳥嘴。那張嘴巴比他們乘坐的小木船要大出許多倍,但只是手電的光一晃而過,看得非常模糊,王威聽楊懷玉這么說,便道:“你確定那是一尊佛?”
楊懷玉點點頭,說:“我看清楚了它的臉,它肯定是一尊佛沒錯。”
王威立刻想起他們在鳥人俑的那間船艙的遭遇,因為一扇門到底是誰關的彼此產生懷疑,但是這次王威看那東西的輪廓,似乎真的就是一張鳥嘴,怎么可能是佛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