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這樣四月芳菲中,她的心就逐漸變得柔軟起來,她這樣一個鐵血丹心的女子,就情愿將自己藏鋒斂鍔,做他身邊的解語花,做他身旁的忘憂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情深至此,梁紅玉忽而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的戾氣與殺氣在他的眼前都變成了呆愣愣的傻氣,好在這樣眩惑很快就過去了。
他伸手,將那空中無比凌亂的柳絮握住了,一邊看著,一邊輕輕的笑著,一帶江山在這樣的圖畫中,好像變成了布景似的。
好像,很多很多的東西已經消失了,愛情是美好的。
“這樣子打扮也很美,不過女為悅己者容,往后你任何一面都應該給我看,好嗎?”
“好,一言為定。”梁紅玉一邊說,一邊看著韓世忠,“但是,我丑態百出的樣子你也是見過的,你就不會嫌棄我嗎?”
“上一次我抓一個竊賊,抓了一個披頭散發,滿頭大汗淋漓,那樣子實在是不敢恭維,你說,好看嗎?”紅玉切切的秘密的問。
“只要是你就是好看的,那時候,你有一種猛獸才會有的孤勇,至少勇氣可嘉。”握著那雙美麗的柔荑,溫熱,掌心有淡淡的經過磨礪的繭子。
“這雙手,可以握住兵器,也可以握住政權,可以做的事情真多。”
“這些,你以為都是我想要握住的嗎?”梁紅玉笑瞇瞇的,認真的看眼前的韓世忠,“世忠哥哥,你認為,我最想要握住的是什么呢?”那樣誠摯的眼瞳,讓人一聽,讓人凝眸一看,不禁呼吸一窒。
“難道是……”他冥想了一下,手在空中慢慢的揮舞,對嗎?
“對,這就叫做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最想要握住的無非是你的手而已,世忠,你放心就好,無論是刀山火海我都會安安全全回來的。”
“嗯,我會時刻在你的身旁,不離不棄。”
“世忠,今春天的柳絮好看嗎?”梁紅玉一邊說,一邊望著韓世忠,韓世忠立即點頭,“好看,毫無才思,亂瓊碎玉一般,好像是鵝毛大雪,但是比大雪還要輕盈。”
“這樣,就更好看了。”梁紅玉一邊說,一邊伸手,將旁邊的丈八蛇矛握住了,用力的揮舞,重力勢能下,那蛇矛已經刺在了大樹上,樹干晃動了一下,頭頂那棉絮一樣的柳花已經全部都墜落下來。
“世忠,我給你跳舞看,這個是我剛剛學會的,叫做竹枝舞,好看著呢。”
一邊跳,一邊淡淡的笑著,這樣的場景,讓任何一個熱戀中的男人都會心蕩神馳,韓世忠的眼睛讓柳絮給迷蒙了,那樣的朦朧中,女子的剪影顯得那樣的好看。
繽紛的一片柳絮中,她輕巧的舞步不光光是跳在了綿軟的草地上,也是跳在了他的心頭。
她的舞姿是那樣的爛漫,那樣的渾然天成,比趙飛燕的舞姿還要好看不少。終于,在斑斕的柳絮中,她跳的困倦了,她疲累了,朝著韓世忠走了過來。
“世忠,好看嗎?”
“好看。”他認真的點頭,她氣喘吁吁的一笑,“好看,為何你不笑呢,你看看你這一張憂國憂民的臉,既然已經知道了結局,我們現在不
應該因為這個結局而感嘆,對嗎?”
“對。”他只能點點頭。
他們在后山的柳林中沒有耽誤很久的時間,兩個人幾乎也是將那圣旨的事情忘記了一個一干二凈。
從后山回來,這邊廂,奇怪的現象已經發生了。
皇城里面的內侍監成群結隊的過來了,到了軍營中,梁紅玉是徹底不知道,究竟這些人內侍監是做什么的,這些內侍監又是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她老遠看著,手暗暗的握著丈八蛇矛。
不就是請我去做客,用得著這么不客氣嗎?
圣旨送過來以后,傳旨的內侍監已經回去了,回去以后徑自到了皇上的書房中,上書房,童貫剛剛妙筆生輝,將那前幾日就已經畫出來的《柳塘鳧浴圖》此刻點上了一層淡淡的顏色。
三礬九染,這樣的工筆畫畫起來是比較耗費心神的,并且也是浪費時間,他這個人做皇上做的不是成功,但是他絕對是一個杰出的藝術家,對于琴棋書畫,他都有本質上的研究。
并且一樣一樣,都是那樣的爐火純青,讓人不可思議。
現在,他剛剛將那些大雁給點染完畢,他認為這是自己不可多得的藝術品中,不可多得的最高境界,此刻,這個內侍監貓兒一樣的走到了屋子里面,跪在了綿軟的地上,這才行禮。
“皇上,您讓奴才做的事情,奴才已經做好了。”
“好得很,她什么時候過來。”一邊說,一邊伸手,將一片潔白的鮫綃遮蓋在了這一張畫卷上,畫面很快就風干起來,為了保證空氣濕度不影響畫面的美感,他知道用什么辦法可以讓這一張《柳塘鳧浴圖》更加美輪美奐。
“回皇上,梁將軍什么時候過來,奴才也是不清楚,奴才惶恐,這非是奴才辦壞了差事,而是將軍今日不在家。”
“不在家?”
童貫握著白玉筆桿,在紙上輕輕的順了順,這才問道:“去了什么地方?”
“據說,去了武陵源。現如今,是又是到了一年一度女子爭奇斗艷的春日宴,武陵源上很是熱鬧,今日她去了,本是沒有回來的,于是奴才將圣旨給了他的參將,這就匆匆回來復命。”
這奴才說的很好。
“好,現在讓人去武陵源將這個女子好好的找過來,順便,將那些美麗的女子,有個性的,給朕都去找一找,不要愣著,去吧。”
“是,皇上。”這內侍監立即得令,開心的笑著去了,幫助皇上搜刮天下的美人,這本就是一個很好玩的事情,在這樣的事情中,他簡直可以做足了狐假虎威的狗腿子,這是對內侍監肯定。
而皇上呢?并不管自己的好色以及好逸惡勞會給眾人與民眾帶來什么樣的災難。
這內侍監剛剛離開,又是想起來一件事情,立即再次回到了書房,皇上看到內侍監,又道:“如何又是回來?”
“回皇上,奴才剛剛去了軍營,看到這女子的屋子里面干凈的一塵不染,簡直可以說沒有任何讓人記憶猶新的東西,她用的東西看起來一個一個也是那樣的古樸陳舊,老奴的意思……”
“啊,張公公,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也是一個聰明兒童
,此計甚妙,現在你去給朕搜刮美人這個事情,讓朕自己去做。”
一邊說,一邊揮手,內侍監立即去了。
他一路馳騁,到了御園中,將馬廄里面的千里馬找出來一匹,已經罩著黃門去了,身后還跟著一大群的男人,這些男人一個一個都是虎背熊腰。
“走了,給皇上采買女孩子。”一邊說,一邊陰陽怪氣的吹起來一個口哨,人已經揚長而立,伸手的一二百個人戴著重金屬做的盔甲,很快的,跟著這個內侍監也是去了。
朝中有兩股力量是不容小覷的,這第一,是三個奸臣,這三個奸臣做出來的壞事情,簡直擢發難數,是老百姓比較敢怒不敢言的。
還有的就是另外的一股力量,這一股力量以內侍監作為節點,這些內侍監一個比一個還要厲害,并且這些內侍監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蠻力,做事情是專橫的,是讓人不可思議的。
現在,這一群內侍監還帶著朝中另外一股中堅分子——羽林郎,這一行人洋洋灑灑,很快已經到了武陵源。
武陵人捕魚為業,這捕魚的漁民看到不遠處有一大群的軍隊已經過來了,不禁一個一個都縮脖子。
“姑娘們,少年們,皇城里面的內侍監來了,快逃啊。”這打漁的老頭子剛剛一句話說完,自己已經一個縱越,人已經消失在了旁邊的水中。
張公公立即揮手,羽林郎的箭簇已經將那小舟變成了一個刺猬,要是這老頭子慢那么一丁點兒,一切已經另當別論。
朝廷如此這般的草菅人命,簡直民不聊生,而皇上呢,皇上做事情之是看結果,而絲毫不看過程的,就算是犧牲成百上千,只要是可以將自己喜歡的那一個給弄到帝京。
童貫就是開心的。
內侍監惡狠狠的啐一口,“讓老東西給跑了,你去這邊,你,去這邊,還有你,這邊……”內侍監指點江山,“將這東西南北的路口給咱家好好的包裹起來。咱家倒是要看一看,這些佳麗們可以到什么地方去。”
“是,公公。”
一邊說,一邊兵分四路,將那些剛剛還野游的女子已經包裹起來。女子們一個一個都嚇呆了,花容失色,菱唇在不停的顫抖,進入了帝京,等于一只腳已經沒入了墳墓。
女子們怎會不畏懼呢?
剛剛還是桃花源,現在已經是修羅場,羽林郎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一邊揩油,一邊已經用力的攥住了這些女孩子的手,橫拖倒拽著,將這些女孩子一個一個的都送到了旁邊的官轎中。
女孩子哭哭啼啼,一時間,熱熱鬧鬧的武陵源變得哀鴻遍野,有流離失所的母親在召喚自己的兒子,以偶官兵已經將這個孩子插在了鋼刀上,有人瘋狂的開始對抗起來。
有人因為自己的親眷讓官兵給拿走了,哭聲震天,這真是慘絕人寰的場景,帝京的羽林郎居然比城外的敵人完顏宗弼還要狠毒不少。
老百姓哭天抹淚,有膽子小的,已經開始跪下來。
“求官爺放過我的女兒啊,我女兒今年才十三歲啊,我女兒……”
“在下的夫人已經羅敷有夫,你們這些強賊,難道就沒有王法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