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點了點頭,望著這個力竭的將士,“去休息休息,本將軍知道了。”隨手之間,這人已經氣息奄奄,泰山一般倒在了韓世忠的眼前。
梁紅玉驀地見到這狀況,立即上前一步,將這個人的身體依靠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此人早已經命歸酒泉。
“願風!將您的忠魂吹回故土。”梁紅玉嘆口氣,軟軟的將這個將士的身體放在了地上。
赤地千里,蕭瑟的秋風吹過來,馬革裹屍的戰場上,一片轍亂旗靡。刀光劍影已經消失了,今次之戰,雖然他們堪堪獲勝,不過韓世忠與梁紅玉都一清二楚,攻堅克難還在後面。
這一次金軍的突襲,是經過很久的推敲與醞釀的,金軍慣會打麻雀戰,戰術雖然不十分高明,不過聲東擊西,很快就可以讓他們軍心大亂。
心戰爲上,只要讓對方自亂陣腳,有什麼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他的目光看著地平線上那搖搖欲墜的夕陽,夕陽西下,燦爛而又瑰麗的光芒給豺狼盡冠纓的戰場上塗抹上一層悲壯的,瑰麗的色彩。
逝者已矣,面對生離死別,身爲主帥總是比一般人的心理承力好好很多,那雙橄欖型的鳳眸中,有非常複雜的情感,好似颶風席捲過空無一物的荒原,又好像擊碎了冰壺一般,有風起雲涌的驚瀾與駭浪。
“阿玉,清點一下人數,立即圍城打援。”他看著梁紅玉,梁紅玉立即點頭,握著丈八點鋼矛已經到高處去了。
衰草枯楊,女子後背的衣衫簡直好像飛揚的旌旗一樣,她神采奕奕的眼瞳望著屍積如山的位置,好不動情的,一步一步穩健的朝著高高的臺子上去了。
這裡本就是人類與人類角逐的修羅場,少女步步生蓮,須臾,人已經站在了高臺上,舉目四望,萬里烽煙,錦繡河山一片銅駝荊棘,秋風好像更加猛烈了。
將那黑漆漆的鬢髮吹亂了,一絲不羈的劉海在長睫上微微晃動,少女清眸從遠處收回來,將那丈八蛇矛重重的在地上一頓,人已經開始發號施令,很快的,將軍與參將已經一個一個帶著自己的軍隊過來了。
這一次的凱旋,讓兩軍都傷亡慘重,現在留下來的,不是身強體壯的,就是武力過人的。
“隨韓將軍進城,將金軍趕出去。”一句話,聲若洪鐘,響遏行雲,人們看著自己和女子並不十分豐腴的身體,都在腹內思忖,究竟這樣巨大的爆發力是從何而來。
人們已經整裝待發,梁紅玉衣角那曼妙的紅色好像天邊的流霞一下,縹緲的在足踝晃動了一下,人已經鏗鏘有力的一個縱越,從高處,紙鳶一般的落在了地上,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從高處下來以後,有校尉已經將一匹良駒牽過來,畢恭畢敬的將繮繩交給了梁紅玉,梁紅玉上馬。
“世忠,這一次金軍是的都元帥是什
麼人?”她不清楚,金軍居然有蠶食鯨吞的意思,也不清楚,都元帥是什麼人呢,居然這般的厲害。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聲東擊西的戰術利用的簡直是遊刃有餘。
“完顏宗弼。”韓世忠的神色有點兒凝重,梁紅玉策馬,兩匹馬於是齊頭並進,這才舉眸,望著他的側臉。“是無名小卒不成,爲何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是啊,爲何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那是大漢的名字,在我大宋叫做他完顏宗弼,要是在女真,他又被叫做金兀朮。”梁紅玉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明白了,原來這一次的都元帥是臭名昭著的金兀朮啊。
“這人,傳說很是厲害,女真人,尤其是騎射,一時無兩。”梁紅玉一邊說,一邊看著韓世忠。
“這一次,唯恐他們人多勢衆,你知道的,這些人總是神出鬼沒,要是真的彙集起來……”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
“朝廷有的是精兵強將,你不要過分操心了,世忠。”或者,只有在這個時候,梁紅玉的口吻纔是溫和的,是有別於平日裡那種鏗鏘的,他點了點頭,“所以,我在想,究竟用什麼辦法,將他們趕走。”
完顏宗弼早已經到了汴京,他揮師南下,早已經是預謀很久很久的事情,從擘畫到進行,運行不是很久,一路勢如破竹,過關斬將,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要不是皇城尚且有很多義勇軍不怕死,與之斡旋,這個時候,童貫早已經身首異處。
然而,並非如此,皇上一來闇弱,二來將全部的事情都依仗在韓世忠與另外一個驃騎營將軍的身上,以助於大禍臨頭,絲毫沒有燃眉之急的意思。
帝京,皇城中。
童貫剛剛從軟玉溫香的雲榻上起來,屋子裡面薰著一抹淡淡的龍涎香,這龍涎香有安神醒腦的作用,他從午睡中醒過來。
有嬌滴滴的女子已經到了,握著象牙梳,將童貫伺候著,坐在了室內那唯一一張百寶嵌的繡墩上,這才笑吟吟的開始給他梳理墨發。
皇上墨發黑漆漆的,好像一片雕琢出來的上好墨玉一樣,讓人豔羨至極。
“皇上,臣妾伺候您梳理鬢髮。”女子裙裾飛揚,脣綻櫻顆,一邊笑吟吟的說著,一邊已經握住了那象牙梳,在皇上的頭頂開始梳理起來。
“束髮,怎可沒有音樂呢,生無哀樂啊!讓人將前朝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給朕好好的演奏演奏,朕要聽。”
“是,是。”旁邊女子嬌媚的答應著,人已經朝著前面的位置去了,過不多久,一羣千嬌百媚的女子已經鶯鶯燕燕的到了,手中握著一片一片紅牙板。
已經開始演奏起來,童貫目不斜視的看著這些女子,“教坊司的女子,比你們還有風情萬種,你們自己也不攬鏡自照,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是報
老徐娘,平日裡這帝京好像沒有胭脂水粉一樣。”
童貫不滿的皺眉。
“帝京,皇上啊,現在帝京已經讓金軍給包圍住了,臣妾等並不敢離開這裡,帝京的螺子黛是好,但是臣妾也是不敢冒險去買的,皇上……”女子已經哭泣起來,童貫伸手。
輕輕的在這女子的臉上撫摸了一下,將那晶瑩剔透的珠淚給擦拭了一個一乾二淨,這才一笑,“你哭什麼,這帝京是金甌無缺的,有韓世忠與梁紅玉,還有這岳飛,自然是好的。”
“皇上,遠水不解近渴,現如今您難道不知道……”
“朕知道,朕讓他們來,他們兵貴神速,很快就會過來的,好了,一個個都打起來精神。”於是,珠簾翠幕中,有隱隱約約的靡靡之音已經演奏起來。
內侍監等人都開始畏懼起來,一個一個都如坐鍼氈,而朝廷上書的人,以老丞相宗澤爲主,此刻,在禁苑外跪下來一大片,烏泱泱的。
宗澤也是如芒在背,跪了會兒以後,已經揮汗如雨,宗澤看一看同僚,眼看就要國破家亡了,有人還在幸災樂禍的笑著,有人一本正經的開著昨晚的玩笑。
“啊,李大人,李大人,昨晚天香樓您老看到了我就走了,您老不知道啊,有一個叫做李師師的女子,秀外慧中,簡直好像是水蜜桃一樣,最主要的還沒有破瓜呢,那叫一水靈。”
“哦,”旁邊白鬍子老頭,立即說道:“既然還沒有破瓜,你老兄是如何品嚐到這水靈的。”
“哈哈,哈哈,這就不足爲外人道了。”
聽著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老丞相宗澤不免怒髮衝冠,立即上前一步,“卑職要去面君,卑職要面君啊。”
秦檜站起身來,“怎麼著啊,丞相是讓毒日頭給曬了一個頭暈眼花不成,這個時候您去面聖,難道不知道我皇剛剛起來不成。”
“你!豎子安敢無理!”
室內除了靡靡之樂還有美酒飄香,一杯加一杯。而室外呢,豔陽下,宗澤與秦檜又是展開了脣槍舌戰,宗澤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多少次與秦檜開始爭執了,好在自己有一身錚錚鐵骨。
不然早已經氣死了。
現在的皇城,失去了大唐氣象,一切已經開始下阪走丸,人自爲戰,上行下效!不光光是皇上如此,連一般的高官顯貴也是開始模仿起來,現在分明已經到了賊軍圍城的危難關頭……
皇上卻是帶著這些女子躲進小樓成一統,簡直不管春與秋。
宗澤的爭論,引起來強烈的共鳴,不過礙於秦檜這奸賊,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宗澤因此上,落了下風。
想要去面君,可惜私闖禁宮也是了不起的大罪過,宗澤不得不忍氣吞聲,再次跪在了明亮的日光中,聽著靡靡之音,他的心開始痛楚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