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容軒的臉色大變,漫羅唇邊的笑意也瞬間斂去,而后她用分外認真的眼神死死盯著容軒,“你要死,其實是因為侯府容不下你吧?”
眼角微微上揚,將漫羅本就妖媚的桃花眼勾勒得越發迷人,“因為官燕侯將你送給了我當侍寵便等于將你逐出侯府,之前你處心積慮想要殺我并非因為我對你的傷害,更多的是因為……”她突然俯身,湊近容軒的耳畔幽幽啟口,“因為我向父皇與你爹要人,你才會被逼離開侯府,所以你恨我,想要殺了我報仇,偏偏你好不容易在我的食物里下了曼陀羅毒,而我卻沒死,你報仇失敗,才想著一心求死?!?
容軒大駭不已,怔忪了半天不知如何應答,此時漫羅再度說道:“可是你似乎忘記了,最初罷免你世子身份的人不是我,你不得寵也怪不得我,當然我不否認曾經對你有些過分,可是你若要因此而將所有的罪名都歸到我的頭上,未免也太過霸道了些?!?
容軒低垂著頭,半晌過后忽而不屑地笑起來,“對,因為我生來多病,所以爹不要我,我本不在意是否當世子,可是因為你的出現,讓我連侯爺公子的身份都一并丟了?!彼蝗徽酒鹕?,仇視著漫羅,雖然他的樣子看似在笑,“侍寵?哼,顏漫羅,我與你不同,你是斷袖我管不了你,可是我不是!”
“啪”的一聲,一記巴掌狠狠地落在容軒的臉頰,使他那過分蒼白的臉上頓時泛起一個清晰的掌印,漫羅憤怒地對上容軒的雙眼,刻意壓低了嗓音說道:“你最好搞清楚你現在的身份,再用這種態度同我說話,下一回可能就不是一個巴掌那么簡單。”
容軒失落地坐回床沿,隨后低下頭,笑得歇斯底里,過了許久,他終是止住笑容,卻依然低垂著眼望著腳下,凄然而問:“你知道我跟你走的那天,爹同我說了什么嗎?”漫羅癡癡地望著他,卻終究沒有開口,而后容軒又自顧自地啟口,“他說,一直以來他都只需要一個兒子,如此,正好。”
恍然間,一股尖銳的疼痛刺激著心臟,漫羅突然發現之前滿腔的怒氣在瞬間消失殆盡,惟獨剩下一份憐惜,因眼前的這個少年此刻的脆弱。
“后來爹與容昂曾來過府上探望,是時爹與您在花廳談話,而容昂則來看我,本以為我們兩兄弟多日未見會有很多話講,卻不料他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那時候我才真正明白,我與官燕侯一家再也沒關系了,從此以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我那些所謂的家人,再也沒有。”話至此處,他終是抬起眼來,漫羅在容軒的眼里看到了一絲絕望,那種神情她極少在這個高傲的少年眼中看到,今日一見反倒讓人心疼萬分。
強忍住內心的一股澎湃的心潮,漫羅故作鎮定地道:“所以你更不能死,你要證明給你爹瞧,告訴他你一點也不比容昂差,讓他后悔當初的決定,后悔不要你?!?
容軒一怔,他從未料到漫羅竟會說出這一番話,一時間竟不知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只愣愣地凝望著對方,眨巴了兩下眼。
“做個交易如何?”揚起唇角,漫羅突然問道,隨后又接著開口,“我助你向你爹證明你的能力,而你要答應我不再求死,一心為我辦事。”
容軒遲疑了片刻,繼而又問:“我憑什么相信你?”
漫羅笑道:“你可以選擇不與我合作,一切但憑你自己的決定,可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明日此時我會來向你要答案,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毖韵?,她毅然轉身,毫無留戀地揚長而去。
容軒,如此看來我們有戲是嗎?很多攻受就是在仇恨與合作間誕生的,不是嗎?如是想著,漫羅心情大好,轉眼忽而想起“攻受”這個詞似乎不太適合她與容軒,雖然現在她是以男子的身份露面,可事實上她怎么都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不知幾時她方可恢復真身,至今才想到丫頭當初給她講述這個故事的梗概時,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敷衍地“嗯嗯啊啊”,當時那叫糊涂啊,現在再后悔卻已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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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日漫羅回到柒林閣后心情大好,可就是在這時候,王公公突然來到府上傳了一道圣旨,內容很簡單,就是要七皇子明日五更準時上早朝。漫羅接下那圣旨的時候心中十分沉重,自此她堅定老天一定與她有仇,所以見不得她快活,總能想出些法子來折騰她。
晚膳之后她趴在桌上問芷蘭,“你說父皇怎么突然就宣我上朝了呢?”
芷蘭身為一個丫鬟也不敢揣測圣意,只道:“皇上曾給過主子恩準,可以不用每次早朝都去,但一月至少露面四次,可自從主子大病之后至今已有一月之久,您卻未上過一次早朝。”說著,她瞧了一眼漫羅懶散的模樣,嘆道:“既是皇命,主子也不可壞了規矩不是?”
漫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好吧,總算那老狐貍對她的約束還算寬松,明日她就去上個早朝吧,也好瞧瞧這蒼蘅國的早朝與電視上演得是否一樣,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錯才好。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漫羅就被芷蘭叫了起來,隔著紗帳,她迷蒙地坐起身,含糊地說了一句,“外邊候著?!辈痪弥?,她便準備妥當來到中閣,芷蘭已在那兒打點好一切等著她了,伺候漫羅洗漱完畢,漫羅便坐上轎子往皇宮而去。
直至金鑾殿,早朝開始之后她方才發現,原來這不過是個小朝而已,沒有什么能引起兩派意見相駁的奏折,也無難處理的政事,不過都是些小問題,那老狐貍如此精明,三兩下就處理完了,于是早朝很快地宣告結束,比以前在公司開會還快。
只是她天生人品不佳,早朝剛散那會兒,她正打算離開就被王公公給逮了個正著,說皇上在養心殿,請她過去有事相談。
漫羅聳聳肩,奈何圣意難違,惟有隨著王公公一去。途中她在想,這蒼蘅的皇宮卻像故宮似的,金鑾殿、養心殿,這些名字倒是一模一樣。
至養心殿內,漫羅恭敬地跪下身給那只老狐貍皇帝請安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顏嘯輕輕一抬手,平淡地說了一句,“平身?!彪S后沖漫羅招招手,道:“漫羅,你過來?!?
漫羅緩緩行到顏嘯身前,再度俯首問道:“父皇有何吩咐?”
“你可還記得寧王及他的女兒安寧郡主?”顏嘯如是而問,漫羅佯裝思索地想了一會兒,最終仍是搖搖頭,“兒臣沒有印象?!彼斎粵]印象,要是對兩個根本沒見過的人有印象,她倒要懷疑起自己是否有特異功能了。
而顏嘯卻難得的好心情,笑著說:“不記得也不礙事,此次宣你入宮是想告訴你,過兩日寧王與安寧郡主會進京來,到時候朕會安排寧王住在宮中,而安寧郡主住在你府上?!?
“什么?”漫羅一驚,這個安寧郡主是誰?。繛楹我≡谒母??“父皇,兒臣不甚明白,既然寧王與安寧郡主乃父女,為何不同住在宮中呢,分隔兩地見面也不方便,豈不平添麻煩?”
顏嘯無奈地笑笑,“這些都是借口,你當朕不明白你那點心思,說什么平添麻煩,其實你是不希望顏安晴住你府上吧?”他微瞇起眼,“可惜了,是顏安晴自己要求住在你府上的,來者是客,這點要求朕總該滿足她吧?”
顏安晴,很熟悉的名字,漫羅突然發現她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人,是丫頭之前同她提到過嗎?不記得了,總之覺得很耳熟?!凹热桓富室呀洿饝?,兒臣自是不會讓父皇難辦,只是那個顏安晴……”漫羅的話未說完,顏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朕正是要與你談談她?!?
說罷,他對上漫羅的雙眼,“朕知道你因為容軒與安寧郡主不合,可是這一次,別再給朕鬧事,若是再像上回那樣險些被人識破了身份,你當知道該怎么辦?”
“到那時候,父皇直管殺了我便好?!甭_毫不畏懼地說道,而顏嘯卻搖了搖食指道:“不,我會把你送去別國,你好自為之。”
漫羅輕輕地勾起唇角,“父皇放心便好,另外,兒臣有一事請教?!?
“說。”
“父皇說我與安寧郡主因容軒而不合,此話怎講?”所謂好奇心害死貓,漫羅常常懷疑自己前世是一只貓。
而不料顏嘯卻道:“顏安晴那丫頭對容軒一直很有意思,從某種角度來說,興許可以稱得上是你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