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浩源想也不想就搖頭道:“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斷然不會做出那種糊塗事,只是這流言來勢洶洶,擺明了要置你於萬劫不復的境地。”他不知道該如何提起那些不堪入耳的內容,只能略過,正色道:“卿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查出這件事的背後指使,絕對不會放過他!”
不會放過?
林卿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不知陸浩源看清皇后真面目的時候,會不會還是這樣的態度?
如此想著,面上卻是一片平靜,只淡淡道:“嘴巴張在別人身上,由著他們說去罷了,我不會受影響的。”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一味的沉默只會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陸浩源看向林卿的眼神中帶著深深的疼惜和自責,沉默良久方纔再次開口道:“聽說昨天在大殿上,你拒絕了皇上的賜婚。”
雖然陸浩源並不在現場,但身爲皇室至親,輔國公府自然有自己的耳目靈通,並不是流言傳出後才知曉的。
對他有這樣的疑問,林卿並不覺得奇怪,只是扯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輕聲反問道:“你覺得現在是我成親的好時機麼?”
“這……”陸浩源想說林卿並非在意流言蜚語之人,但又不想重複這個話題讓她受到再一次傷害,只是定定看著林卿,認真道:“你這樣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總支持你就是了。”
對於陸浩源盲目且堅定的信任,林卿心中一暖,不無感動道:“浩源,謝謝你。”
“你我之間何須這麼生分的話,可是不想把我當朋友了?”陸浩源佯裝生氣,一臉不滿地看著林卿,四目相對之時,兩個人都撐不住笑了。
一路走著,眼見就要進到晗筠公主院中,陸浩源暗暗咬牙,似乎是艱難地下定決心道:“卿兒……”
聽到陸浩源的話,走在前面的林卿停下腳步,輕笑道:“怎麼了?”
看著林卿清澈的眼眸,陸浩源很想把話咽回肚子裡去,然而最終還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正色道:“卿兒,你若真是因爲一些原因不願嫁人,可以嫁給我,只要我尚有一口氣在,你就是輔國公府名正言順的少夫人,沒有任何人敢欺負你,我……我也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情。”
陸浩源聽到流言就匆匆趕來將軍府,尚不清楚不久之後流言的走向發生了變化,雖然從心裡不願意相信這件有些荒唐的事情,但卻不敢保證林卿是否真的……
總之,無論怎樣都沒有關係,他願意爲林卿遮風擋雨,承擔起一切。
……
聽到陸浩源的話,林卿狠狠愣了一下,緩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陸浩源話中所指,雖然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林卿還是忍不住紅了臉,連忙搖頭解釋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你放心,我真的很好,什麼事情都沒有。”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別說這
只是一個計策,就算自己真的受到了什麼難以啓齒的傷害,她也斷然不會嫁給陸浩源,不僅僅是因爲她不愛陸浩源,更是不能害了他。
聽到林卿認真的解釋,陸浩源心底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強烈失落,雖然如此,但他也明白林卿喜歡的不是自己,旋即釋懷,輕笑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如此說著,兩人並排走進晗筠公主院裡,幾個人陪著蔣氏閒聊了一番,一時倒也愜意。
林卿等人談笑的時候,宮外的消息亦傳到了皇后耳中,見流言不僅沒有朝著預料的方向發展,反而對自己非常不利,皇后眸中微微自得的喜悅瞬間被厚重的陰霾所代替,面色陰沉道:“怎麼會如此?”
歐陽姑姑自己還一頭霧水呢,哪兒能回答的了皇后的話,茫然地搖搖頭道:“奴婢派人查過,但這個消息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那般,幾乎所有人都聽說過,但卻說不清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當真蹊蹺的緊。”如此說了一句,歐陽姑姑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皇后一眼,見她並沒有要訓斥自己的意思,方纔輕聲繼續道:“不過,傳播謠言詆譭娘娘的名譽,只對幾個人有好處,倒也不難猜。”
皇后如何不明白歐陽姑姑的意思,揚一揚眉,開口道:“你是說獨孤夜和辰妃?”她手上尖細的青花瓷護甲在桌子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細痕,若有所思道:“說起來,獨孤睿私下的小動作也不少,或許是他也不一定。”
“主子說的是。”歐陽姑姑眼睛微瞇,接著分析道:“無論是誰,憑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只認爲獨孤夜是受巫蠱之術的控制方纔有如今的種種狀況,並不知曉是中毒之故,咱們的計劃並不會受到影響,只是這流言若是傳到皇上那裡,怕是對主子很不利。”
“如何能讓這樣捕風捉影的無聊話語,污了皇上的耳朵?”皇后輕輕瞥了歐陽姑姑一眼,肅聲道:“吩咐下去,宮中任何人都不許妄議此事,一旦被本宮聽到,立刻發配去辛者庫,非死不得出!”
“主子放心,奴婢曉得輕重。”歐陽姑姑明白事關重大,鄭重點點頭,忙不迭去了。
只是還沒等歐陽姑姑走遠,皇后突然叫住她,吩咐道:“獨孤夜那邊派人盯緊些,另外讓我們的人這些日子不要有任何行動,免得暴露了身份。”
不僅皇上和獨孤夜等人有暗衛,皇后同樣有,只是向來行事低調,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罷了。
“主子可是覺得皇上對您有所懷疑?”歐陽姑姑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輕聲道:“如今事情正進行到關鍵階段,若是驟然停下,勢必會影響進度。”
皇后畢生心血都用在幫獨孤乾爭奪大位上,如今局勢漸漸開始多變,她早已做好了先發制人的打算,命身爲輔國公的弟弟暗中拉攏了許多勢力,只待關鍵時刻一舉除掉獨孤夜和獨孤睿,爲獨孤乾的皇位掃清障礙
,這一切容不得半點馬虎。
“大計自然要緊,但也要先保住身家性命再說。”浸淫宮廷多年,皇后早就練就了超強的忍耐力,並非貿然激進之人,只是緊緊蹙著眉頭,繼續道:“若本宮沒有記錯的話,獨孤夜身上的毒藥已經發作到第七期了吧?”
說來也是巧了,皇后給獨孤夜下的毒,是當年費勁辛苦從若羌國尋來的一種名爲“螺旋塔”的慢性毒藥,此毒一共分爲九期,每期發作九次,這期間,其藥性步步遞增,也就意味著每一次發作所帶來的痛苦都是上一次的雙倍,以此類推,中毒者短則七八年,長則十幾年,受盡九九八十一次折磨後,會突發心梗而死,並無其他癥狀或傷痕,看起來就是突然暴斃,根本查不出任何原因。
聽到皇后的話,歐陽姑姑仔細回憶了一下,回答道:“主子說的沒錯,如今已是第七期最後一次,待過幾天再發作,就是第八期了。”
也就是說,只要再發病十八次,獨孤夜就該毒發身亡了。
皇后點點頭,惆悵道:“之前總覺得等得起,如今卻是覺得,讓他多活一天都是煎熬。”說到這裡,她微微嘆了口氣,有些後悔地呢喃著,“若是知道會如此煎熬,當初就該借昭妃之手徹底除掉這個禍患,一了百了。”
歐陽姑姑自小跟皇后一起長大,自然明白自家主子這些年風光背後所承受的重重痛苦孤寂,上前握住對方的手,疼惜地安慰道:“奴婢知道主子心裡苦,但當年您勢單力薄,幾個位分高的妃子都對後位虎視眈眈,若您貿然行事,被他們抓住一點把柄,就是萬劫不復啊!”
“我明白,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感慨罷了。”皇后緩緩走到窗前,目光望向遠處的天空,眼眸中已是恢復了慣有的果毅之色,淡然道:“只不過數月而已,本宮等得起。”
正如林卿不願意讓沈流雲輕輕鬆鬆死了一樣,皇后亦想要看著自己情敵的兒子受盡折磨後死去,方纔能稍稍緩解這些年心底的恨意。
“奴婢相信主子會如願的。”如此說了一句,歐陽姑姑有些不解道:“每次發病那麼痛苦,除了年幼之時,三皇子竟再也沒跟皇上提起過,想想還真是挺奇怪的。”歐陽姑姑突然想著這番,幽幽說道。
“這個藥物發病時的癥狀跟心口疼並無二致,御醫診脈亦診不出其他,皇上只當獨孤夜先天不足,留下了心口疼的毛病,獨孤夜自己應該也是這麼認爲的。”如此說著,皇后眼眸中閃過幾絲掩飾不住的得意,“這藥當真是極品中的極品,也不枉本宮傾盡私財買下它。”當年,雖然那個江湖術士一再保證此藥絕對沒有解藥,但皇后依舊不放心,拿到藥之後就派心腹暗衛將其殺掉,如此,這個秘密纔算徹底保全。
冷血的人何其無情,不過能研究出如此害人之藥的,也不是什麼善類,皇后此舉,只當是爲民除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