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言……”肖氏急喊了一聲,見林婉言連頭也沒有回一下,悽然一笑,對碧兒道:“看到了沒,這就是我辛辛苦苦養了十幾年的女兒?!?
碧兒也覺得林婉言太過自私薄情,但這些話卻是不能在肖氏面前說,只能安慰道:“二小姐如今正在氣頭上,待一會兒想明白了,自然就能明白主子的苦心了。”說完,見肖氏始終鬱郁,又隱晦地補充:“主子還有小公子呢,小公子一定會是個孝順的孩子?!?
聽到這話,肖氏的神色好了許多,只見她摸著什麼也沒有的小腹,露出一個怡得自滿的笑容,冷笑道:“是啊,白氏可千萬要生出來個兒子,別讓我失望纔好?!闭f罷,擡頭看了碧兒一眼,“給我盯仔細了,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明白嗎?”
事關重大,碧兒鄭重地點點頭,“主子放心,三姨娘院子裡到處都是我們的人,只要有半點兒風吹草動,立刻就能知道。”
“回頭再拿些銀子給那幾個人,讓他們把嘴都閉嚴實了?!庇謬诟懒艘痪?肖氏才道累了,讓碧兒扶著休息去了。
且說林卿這邊,被林婉言這麼一鬧,也沒有心情吃什麼東西,只讓巧兒去廚房下了碗麪條,麪條剛端上來,環兒就匆匆進門,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剛纔二姨娘院裡劈柴的謝二媳婦悄悄過來,說二姨娘從小姐這回去就立刻將二小姐叫了過去,母女兩人鬧得很不愉快,二小姐哭著跑出來了呢。”
“哭了?”林卿拿在手中的筷子靈活地將麪條攪在一起,冷冷一笑,道:“若是就此收斂,本小姐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否則……以後有她哭的?!?
她已經網開一面,肖氏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然會很嚴厲地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說給林婉言聽,但林婉言的性子林卿太瞭解了,她已經因爲肖氏遲遲兌現不了讓自己成爲嫡女的承諾而心生怨恨,又如何能將這些批評的話聽進去,最多不過是平添隔閡罷了。
巧兒雖然一點兒都不想這般輕輕鬆鬆地放過要置林卿於死地的林婉言,然而林卿已經有了決定她再說什麼也沒用,剛要詢問下一步該做什麼,突然想起一事,還未開口面上已是帶了三分喜色,“小姐,聽謝二媳婦話裡的意思,二小姐推二姨娘那一下特別用力,二姨娘好像是摔到地上了,她如今懷孕不到兩個月,正是不穩當的時候,會不會小產了?”
雖然孩子是無辜的,但從私心來講,巧兒並不希望這個孩子生下來,她可沒忘肖氏依附於老太太的時候,暗地裡給林卿使了多少絆子,這樣心思狠戾的女人,萬一倚仗孩子被扶爲繼室,林卿和林梟的日子肯定過不安生。
見巧兒一臉期待地等著自己點頭,林卿無奈地笑笑,打趣道:“你個丫頭懂的還不少,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懷過孕呢!”
巧兒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哪兒受得了這般調侃,臉當即紅到
了脖子根,垂著頭跺腳道:“小姐身爲郡主,說話竟這般不著調,好沒道理。奴婢……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哦?”巧兒紅著臉生氣的樣子非常可愛,林卿忍不住想逗逗她,輕咳一聲,假裝一本正經道:“本小姐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豬跑,既然你知道,不如模仿一個給我看看?”
“小姐,您欺負奴婢,奴婢不與您說了!”巧兒羞的無地自容,正要跑開,然而一轉身就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人牆,驚愕之下本能地就要大喊出聲,可惜那聲音愣是卡在喉嚨中,怎麼都發不出來。
見獨孤夜二話不說就點了巧兒的啞穴,林卿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滿道:“三皇子,您這來無影去無蹤的,裝鬼呢?”
“是啊,你不覺得神出鬼沒很有意思麼?”獨孤夜懶懶地越過暫時變成木頭人的巧兒來到桌前,隨手將林卿身前的麪條撈過去吃了一口,滿臉嫌棄道:“肯定不是你做的,一點兒都不好吃?!?
……
沒人讓你吃!
見自己第四次吃午飯的機會也被人生生剝奪了,林卿終於不得不接受註定要餓肚子的事實,起身朝書桌前走去。
見林卿絲毫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獨孤夜放下面條跟了過去,一邊走一邊笑呵呵地問道:“卿兒,你要做什麼,我幫你?!?
“不勞煩三殿下了,我自己可以?!边@段日子,林卿習慣了獨孤夜有事沒事就在自己房間晃,也不避諱他,只是朝巧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反問道:“趕緊給巧兒解開穴道。”
“你求求我,我就給她解開?!豹毠乱拐UQ?一副本王爺出手可是要利息的表情。
“呵呵?!绷智鋸娙讨崛说男n動,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獨孤夜,輕哼道:“王爺,不要逼我命令雨墨他們給你打出去?!?
哼,她是不會武功,但她身邊還是有高手的。
獨孤夜雖然完全不把那些在他看來只會些‘三腳貓’功夫的暗衛放在眼裡,但見林卿不僅認可而且願意用他送過來的人,心裡很是高興,嘴角愉悅的弧度不知不覺中翹的更高了一些,隨手捻起一顆玉珠朝巧兒的方向拋了過去,珠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後,就像有生命一樣,不偏不倚地落到穴位上。
“巧兒,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重新獲得自由的巧兒如臨大赦般地點了點頭,快步退出了房間。她就不明白了,這位爺爲什麼每次進屋都要嚇她一跳,她招誰惹誰了啊,嗚嗚。
巧兒出門的功夫,林卿手中已是多了一塊雕工精緻的墨,獨孤夜定睛一看,忍不住驚訝道:“這是李墨?”
墨是文房四寶中不可或缺的一種用品,別說獨孤夜,任何讀書習字的人都不會陌生,但林卿手中這塊李墨卻並非尋常所用的任何一塊墨可以
比擬的,因爲它出自古今最爲著名的制墨人奚鼎之手。
當年奚鼎在前人制墨工藝的基礎上,以鹿角膠蒸而和之,製出的墨“豐肌膩理”、“光澤如漆”,名噪一時,深得當時的皇帝,酷愛書法的南唐後主李煜的喜愛,破例賜下了國姓‘李’字,他所制的墨稱爲“李墨”,因爲這個奚鼎脾氣古怪,只有在自己心情好的時候纔會制墨,而且必須要製作出自己滿意的墨才肯拿到市面上,所以流傳下來的成品極其稀少,素有“黃金易得,李墨難求”之說。若不是獨孤夜因爲機緣巧合在皇上的庫房裡見過一塊,連他都未必認得。
林卿既然當著獨孤夜的面將墨拿出來,自然沒必要隱瞞什麼,點頭道:“當年孃親在書中看到關於李墨的記載,就一直很想要擁有一塊這樣的稀世珍品,外公爲了滿足孃親的願望,委託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四處尋找,經過多方打探好不容易纔找到奚鼎的後人,從他手中買下了這塊傳家寶墨。”說到這裡,林卿眼眸中露出濃濃的傷感之色,“孃親再也不能回去看望外公了,就把這塊墨還給他老人家,留個念想吧!”
林卿的憂傷勾起了獨孤夜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思念,只見他英挺的臉龐微微抽動了一下,低低嘆道:“我們的孃親都不在了,你說她們會在天堂看著我們麼?”
“人死如燈滅,哪兒會有什麼天堂地獄,不過是世人或自我安慰,或自欺欺人的幻想罷了。”這一點,死過一次的林卿比獨孤夜看的明白很多。
“你說的對?!豹毠乱褂脧奈从羞^的溫柔目光看著林卿,有些緊張地詢問道:“卿兒,我知道你喜歡簡簡單單的生活,不願意捲進皇室勾心鬥角的漩渦中去,但我能向你保證,這輩子只會娶你一個王妃,絕對不會……”
“三皇子既然聽到了臣女跟太子殿下的談話,臣女就不用再重複一遍了,您明白的?!?
雖然到目前爲止,獨孤夜對自己的在意程度超過了任何人,但感情這種東西向來沒有定數,她又怎麼能確定對方不會再遇到一個比自己更好的女人?
她賭不起,也不敢賭。
“卿兒,我跟太子哥不一樣,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是全心全意對你的?”林卿漠然的眼神像一根根鋼針準確無誤地扎到獨孤夜心上,讓他心裡有種前所未有的慌亂,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要阻止林卿去寒碧山莊,他怕,怕她只要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三皇子什麼都不用做,臣女這輩子註定不會再愛了?!绷智渑合滦牡状似鸨朔难}雜情緒,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你身體裡的毒不是一日兩日了,爲了避免夜長夢多,我明天就會去碧湖山莊拜見外公,山莊裡高手不少,爲了不引起無謂的麻煩,夜一夜二他們不能隨我進到莊子,有什麼結果,回將軍府之後,我會讓他們立刻通知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