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博宇不會武功,只能由著夜十八像拎東西一樣把自己拎起來,不過好在他反應不慢,急急道:“快放我下來,拿上醫藥箱。“夜十八隻有十五六歲,長著一張稚氣未脫的臉,聽到成博宇的話,想想也對,返回屋內,一手拎著醫藥箱,一手拎著成博宇,飛速朝獨孤夜房中去了。
一進房間,成博宇就意識到獨孤夜的毒發作到了最危險的時期,整個臉頰一片青黑,烏黑的血液似乎要穿透薄薄的皮膚,吞噬掉一切,散發著一種觸目驚心的詭異。
“成大夫,您別愣著了,快給主子把脈解毒吧,主子的毒很嚴重!“見成博宇一進門就一動不動地盯著獨孤夜,夜十八忍不住催促道。
“我知道。”這些日子成博宇一直按著他跟蘇嘯一起斟酌的藥方來給獨孤夜解毒,
看到這種情況,明白定是兩種藥物在獨孤夜體內發生劇烈衝突,激發了藥性,倒也沒有手忙腳亂,只是平靜地從醫藥箱中拿出銀針,對著幾個主要穴位紮了下去。
銀針紮下去不過片刻,就立刻變的烏黑,見狀,夜十八大驚,“成大夫,主子怎麼樣了?”
成博宇沒有回答夜十八的問題,只是淡淡命令道:“即刻飛鴿傳書讓寧河回京,另外去將軍府通知林卿小姐,讓她安排幾個得力的人過來並且立刻通知蘇少莊主。”獨孤夜毒發的速度遠比蘇嘯預料的時間早很多,雖然眼前的局面成博欲尚能控制住,但王府中的事情,需要有一個能穩得住局面的人來打理,夜十八之類的,殺人自是沒問題,其他方面則要欠缺太多。
聽到成博宇的話,夜十八不敢耽擱,即刻去了,之後,成博宇又在獨孤夜身上不同穴位施針,毫無疑問,銀針全部變黑。
看到這種情況,守在一旁的獨孤夜心腹不由擔心,神色凝重道:“成大夫,主子到底中了什麼毒?”
“是西域的一種被蠱蟲侵蝕過的劇毒烏頭,毒性及其猛烈,想要解毒,就一定要用另外一些毒性相似的烏頭以毒攻毒,殿下這些日子服用的草藥就是不同比例的烏頭。”如此說著,成博宇從貼身攜帶的小瓷瓶中取出一顆藥丸給獨孤夜服下。
“成大夫,您也說了這烏頭是劇毒之藥,若是這幾種藥同時存留在體內,就會加重毒性,到時候只怕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三皇子了,您還是慎重些吧!”獨孤夜府中的府醫憂心忡忡道。
“府醫大人說的沒錯,此辦法確實兇險萬分,只是想要解這種烏頭之毒,就只有這一種辦法可行,蘇少莊主斟酌多日,做了無數次測試,才確定了藥物比例,已經將風險控制在最低範圍內。”任何毒素,想要徹底解除,若不是有蘇嘯這個解毒高手在,以獨孤夜這種癥狀,斷無一絲生機。
這些年來獨孤夜所受的噬心之痛,府醫再清楚不過,所以就算再心疼,也只得忍住,點頭道:“是。”
“麻煩府醫大人相助,在下要幫王爺排毒。”如此說著,成博宇用手中的銀刀把獨孤夜左手五個手指一一割破,被割破的手指中不斷有黑血流出,一時之間房間中瀰漫著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不過還好沒有人觸碰到毒血,否則觸碰之人,也會立刻中毒,乃至一命嗚呼。
毒血流了好一陣,才漸漸由烏黑變成常態的鮮紅色,獨孤夜的臉色也稍微好一些,見狀,成博宇稍稍安心,用紗布替他把割破的指腹包裹好,之後又開出一個藥方,遞給一旁的侍者,“按著這個方子,中火,三碗水煎成半碗,端過來給王爺服用。”
“是。”
侍者拿著藥方快速去了,在其走之後,府醫思索片刻,開口道:“成大夫,主子如今的情形,喂服藥物的效果只怕會很慢。”
被府醫一提醒,成博宇也想起這茬兒,連忙命人把去煎藥的下人喊回來,待修改好方子,才繼續道:“煎成八分就可以了,再去準備一套銀針,我要用銀針給王爺度藥。”所謂銀針度藥,就是用特殊的方法利用銀針把煎好的草藥引到穴位中去,從而通過穴位進到體內,這種方法比起口服來說,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通過胃部的消化吸收就能直接進入體內,從而達到更好的治療效果,但相同的,對大夫的技術要求也會更高一些,若非醫術精湛者,根本沒有辦法做到。
在等藥的空隙,府醫看著獨孤夜的臉色比之前有說好轉,向成博宇問道:“成大夫,主子的病是不是不礙事了?”
“這種毒藥已經在王爺體內存在了許多年,有了一定的適應性,再加上這麼多年的精心調理,毒性漸漸變得不那麼猛烈,只要這些藥能夠度入殿下體內,想必就不礙事了。”如此說了一句,成博宇微微嘆息道:“但願蘇少莊主已經把蠱蟲配製出來了,王爺此次毒發後,藥物必須要加大量,這也就意味著他毒發的間隔期會越來越短,若是下一次,恐怕就不是簡單的排毒血就能解決的了。”人體內的血液是有一定量的,若是一味地往外排,且不說中毒的問題,本身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有生命危險。
“蘇少莊主醫術精湛,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如此說了一句,府醫則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問道:“您上次說的給王爺找血源換血一事,可有頭緒?”
“換血的人選倒是不難找,把那人跟王爺的血刺入到一個器皿中,只要兩滴血能夠相融,就可以了。”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先進的輸血辦法,只能通過特製的機械來完成這一複雜的程序,當然,這個辦法之前並沒有試驗過,蘇嘯也屬於大膽賭一把。
“滴血相融?”府醫大驚,脫口而出道:“那不是滴血認親麼,王爺沒有子嗣,如何會有人的血跟他相融?”皇上倒是還有些可能,只是誰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讓九五之尊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來捐血,哪怕要救的人是他的親生兒子,也不行。
因爲他們先是君臣,之後……纔是父子。
聽到府醫的話,成博宇淡淡笑道:“滴血驗親實屬子虛烏有,根本不足爲信,每個人體內的血都有不同的結構組合,只要組合一致,就可以相融,當然,這個也是有概率的,並不好找。”
說這話的時候,之前下去煎藥的下人小心翼翼地端了半碗漆黑的湯藥進來,成博宇接過藥,再次來到獨孤夜牀邊,在成博宇端藥的時候,府醫等人主動退遠了些,以防影響到他。
成博宇給獨孤夜把了把脈,確定其脈象平穩後,方纔抽出銀針在藥碗中浸泡,之後按著穴位一一紮到獨孤夜身上
。在銀針扎入穴位後,藥順著針孔緩慢地進入穴位,這個過程,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慢,不過無論怎樣,藥終究是進入身體了,而且這藥的效果十分明顯,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獨孤夜臉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烏青之色,見狀,成博宇不再用銀針度藥,而是把碗裡剩下的藥喂對方喝下。
因爲這一切實在太過緊張,誰也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裡的林卿,林卿得知獨孤夜中毒的消息後,哪裡還坐得住,即刻就讓雨墨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自己帶來獨孤夜府中,爲了避免讓成博宇分神,她並不敢出聲,只是一直緊張地盯著這邊的情況,直到成博宇站起身來,方纔疾奔過來,緊緊抓住對方的胳膊,緊張道:“成大夫,獨孤夜是不是沒事了?”
說話的時候,林卿眼眸中還帶著未乾的淚珠,雖然明知道獨孤夜體內的毒就快到爆發的時刻,也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然而真到了這一刻,她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她怕,怕獨孤夜撐不住這一關,怕他會扔下自己一個人,就這麼離開了……
見林卿精神如此緊張,成博宇忍不住有幾分疼惜,拍拍她的肩膀,肯定道:“林小姐不必擔心,王爺這一關算是過了,接下來只要等藥效發作,把體內殘餘的毒素壓制住就好了。”
獨孤夜體內的毒素只能壓制,並沒有完全根除,因爲毒素已經深入骨髓,若非用蠱蟲把毒完全吸出,只要體內還有一滴血,就會殘留一絲毒素。
“這就好,這就好。”林卿強忍住在眼眸中打轉的淚水,退後一步朝成博宇行了一禮,感激道:“成大夫救命之恩,卿兒替獨孤夜謝過。”
見林卿如此,成博宇連忙閃身避開,口中道:“身爲醫者,治病救人乃是分內之事,林小姐不必多禮。”如此說著,成博宇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微不可見的心疼,輕聲道:“王爺剛剛服下藥,可能還要過小半個時辰才能起效,林小姐先坐一會兒吧!”
“不用了,我在這裡陪著他。”林卿輕輕拉起獨孤夜的手,見他的手指跟自己一樣綁著紗布,忍不住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還以爲怎麼要受這個傷呢,原來是爲了跟你搭配。”
林卿不願意離開,成博宇也不能勉強,只是繼續問道:“林小姐可有通知蘇少莊主?”
“我已經用表哥留下的飛鴿給他送去消息了,爲了防止出意外,又派來專人前去寒碧山莊報信,想必日落前表哥就能收到消息。”如此說了一句,林卿繼續道:“府中事物先生也不必擔心,三天前獨孤夜已經傳信命寧河回京,最晚不過明日一早,他就能到京城。”西北邊境離京城數百里,一般人怎麼也要走上大半個月,但寧河偏偏就不是一般人,一路緊趕慢趕,速度是平常人的十倍有餘。
“如此便好。”成博宇若有所思道:“只要王府不出亂子,在下便安心了。
林卿明白成博宇是在隱晦地告知自己府中有眼線之事,這些事情,成博宇能想到,林卿自然也能想到,那兩個皇后的眼線早有有人死死盯著,保證鬧不出什麼幺蛾子。
之後這幾日,是獨孤夜最關鍵的時刻,誰要是敢在這時候鬧出什麼亂子,林卿絕對不會有任何手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