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安的椿芽和語畫,浣閣一如既往的平靜,然而秦氏的院子卻亮著,裡面傳來秦氏嚴厲的聲音,“嵐女你這次太沖動魯莽了。”
伊爾嵐坐在一旁不語,臉色也不太好,許是因爲秦氏的訓斥。
“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女,值得你出手?還是在宮裡,若是被人瞧見,你……”秦氏胸膛不斷的起伏,怒氣高漲。
劉嬤嬤連忙在旁勸道,“王妃莫氣,嵐郡主定然是有緣由的。”
秦氏閉了閉眸,平息著怒氣,伊爾嵐見此,不由開口道,“那賤人竟跟越哥哥私會,越哥哥也不知怎的,都被她迷住了。”她憤恨不已,連連撞見好幾次慕容越澤凝視著浣女的目光她已經很不滿了,今晚更是撞見他們居然眉來眼去的,越哥哥還說,還說喜歡她?呵,可笑,一個庶女,憑什麼跟她搶越哥哥?
秦氏聞言,剛平息的怒氣又燃了起來,“五皇子就是現在立她爲妾也不關你的事,在他大權未握前,你跟他,尚無未來可言。”
“我秦玉的女兒怎可如此如光短淺,毫無分寸?他一個五皇子算的了什麼?待他成爲太子,不用你出手,母親也會替你除了所有的絆腳石。”秦氏恨鐵不成鋼,伊爾嵐抿著脣垂下頭。
“惠妃娘娘也不是吃素的,你當真以爲就憑浣女那個庶女能攀上五皇子?你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吧。”見伊爾嵐也不好過,秦氏慢慢放緩了聲音,語重心長的道,“你身爲大承的嵐郡主,容顏傾城,才華萬千,她一個懦弱膽小的庶女怎能與你相比?嵐女,你生來便註定要當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待你有權有勢,想要什麼都還不是輕而易舉?屆時,莫說一個浣女,你想打殺誰都是一句話的事。”
伊爾嵐明顯也聽進心去了,點點頭,道,“嵐女知道了,母親。”
秦氏這才臉色好了些,又道,“也虧得那浣女愚笨沒有多說話,若她說是你推的,就算別人不信,你也少不了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這京都。眼紅你的可不少。”
伊爾嵐聞言也是一陣後怕,當時她出於嫉妒,沒有多加思慮就見機把浣女推向皇后身邊的宮女,心想浣女若是把皇后撞傷了,就算不至於丟命,也少不了一番懲治。但若是浣女指正她推她,便真如母親所說了,定然會多生事端。好在那丫頭愚蠢,哼,不過眼下她被父親趕走了,伊爾嵐也覺得暢快,這下那賤人就沒法勾搭她的越哥哥了。
“五小姐,府中傳的可是真的?您真的被罰去車南城別院閉門思過?”椿芽焦急的跑來,不敢置信的問道。
浣女聞聲,視線從手上的書上緩緩擡起,淡淡的點點頭。
椿芽捂住嘴,半晌才愣愣的道,“怎,怎麼會這樣?”說是罰到別院思過,其實,不就是掃地出門嗎?王府裡,真的連五小姐也容不下嗎?怎麼會只是去了一趟皇宮給太后祝壽,回來就發生這種事情?
“椿芽可願隨我一起去?”她沉吟了一下,“其實你留在王府也是可以的。”
椿芽連忙搖頭,走到她面前,“五小姐,您不要椿芽了嗎?您去哪裡椿芽就跟著去哪裡。”
浣女笑著敲了敲她的頭,“傻丫頭,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去思過而已,總要回到王府的,若你能在王府也是好的,屆時回來也不至於太陌生。”她這一去
,時間不會短,王府裡的事,也希望有人幫她盯著,而最好的人選就是椿芽。
“可,可……”五小姐說的是有道理,可她呆在浣女身邊時間長了,總是不能適應的。
“好了,椿芽,你得幫我守好浣閣啊,”她眨眨眼。
椿芽紅了眼眶,卻總算是點了頭,不過眼中的不捨極其清晰可見。
至於語畫?浣女微瞇了瞇水眸,瞧見那魂不守舍的身影朝這邊晃了過來。
“五小姐,”她輕喚了一聲。
浣女沒應,淡淡看著她,語畫驀地跪下,咬著脣,遲疑了一下,終還是道,“請五小姐責罰。”
她挑了挑眉,裝作詫異的道,“責罰?你哪錯了?語畫,你這是作甚?”
語畫滿臉愧疚難安,重重吸了一口氣,擡頭望著浣女,滿眼的悔色,“五小姐,語畫不該告訴王妃和嵐郡主您經常去藏書閣的事,這樣也就不會……”就不會有後來的事,小姐的清譽,都被她的一言之失給毀了,她日夜難安,心懷愧疚,難以面對如此純稚的五小姐。
椿芽驚異的望著語畫,張著嘴愣在原地。
浣女卻無異樣,看著地上的語畫沒出聲,語畫的心越來越涼,五小姐對她失望了吧?她一想到這兒便惶急了,爬到她腳邊,求道,“五小姐語畫知道錯了,求求您帶著語畫一起去車南城別院吧?語畫只想跟著您身邊繼續照顧,語畫絕不會再,再……”她說不下了,只一雙眼渴求的望著略顯冷淡的浣女。她心內亦一驚,五小姐好像突然間變了個樣子。
浣女推開了她,斂下眸子,平靜的道,“原來是語畫你啊。”她早就知道了,卻一直想看看語畫接下來會怎麼做,繼續背叛還是?其實,她可以阻攔的,卻沒有,反正,名聲壞了,對她也不是什麼壞事。更何況,浣女並不想讓人知道她去藏書閣的真正目的,所以便順水推舟的讓事情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只不過,連累了那書童,可他若是沒想著去潛入浣閣,也不會被趕出王府。
語畫臉上的悔恨如此明顯,浣女卻無動於衷,她怎麼可能去原諒一個曾經背叛過她的人呢?不過,她眼眸一閃,語畫,還有用。
“語畫,你可是真的想跟著我去車南城?”她語氣緩和,語畫立馬帶了一絲喜色的點頭。
“五小姐,”椿芽卻是皺眉喚道,五小姐怎麼可以再帶著語畫,語畫她明明就是叛徒。
然而浣女卻未看椿芽一眼,徑自對語畫道,“去收拾行李吧,我們明天就上路。”
“五小姐,不是三天嗎?您怎麼明天就……”椿芽和語畫都是困惑的看著浣女。
她笑了笑,“晚走早走不都一樣?”更何況,若不走的話,多的是來冷嘲熱諷的人,她可沒興趣應付。
第二日
浣女走的時候,王府的人只有伊爾凝來送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秦氏她們自然不會露面的,在她們眼裡,伊爾浣都可以算得上是伊爾王府的恥辱。
“五妹妹,待你去了車南城別院好好想想怎麼跟父親認錯,父親說了,等你知錯了就接你回來。”伊爾凝很是不捨,在她看來浣女是極乖巧的,也二話不說乖乖的認錯,可父親怎麼就……
“凝姐知道五妹妹你怎麼會突然站不穩,可,凝姐什麼忙也
幫不上,”她雖沒看見,卻也不是愚笨的,細想之下便什麼都明白了,只恨浣女沒個靠山,才得硬吞下這大虧。
浣女朝伊爾凝安撫一笑,輕輕道,“凝姐莫要爲浣女擔心了,倒是你,在王府裡也要小心些。”伊爾凝絕對是聰穎的,所以就算有宋姨娘這樣的孃親也能安全無虞的活下來,但是,眼下她快及笄了,只怕秦氏……
伊爾凝點點頭,又囑咐了語畫一番,才依依不捨的放浣女坐上馬車離去。
“五小姐,語畫備了您愛吃的桂花糕、桂花糖、珍饈小點,還有梨花汁。”伊爾王府財大氣粗,但庶女是極少月銀的,然浣女離去時,賬房喚了她去,給了一大筆銀票,說是給五小姐在別院用。王府絕對不會對五小姐有那麼大的手筆,那麼,會是誰呢?做主給五小姐那麼多銀兩?王爺?語畫在心底暗暗搖了搖頭,王爺應該是不寵愛五小姐的,要不也不會直接趕五小姐出府。
浣女懶得猜測語畫在想什麼,兀自在車內閉目養神,直到馬車突然停下,語畫莫名,掀簾去看,然後遲疑的回頭望著浣女,“五小姐……”
她睜開眸,平淡無波。
“是,寒世子……”
她眼中微微起了波瀾,看似無動於衷,袖裡的手卻是不自覺的捏在了一起,而後極其冷淡的道,“繞過去。”
“可……”可寒世子已經走到了馬車前面,神情莫測的似是透著簾子盯著浣女。
“浣兒不打算跟從寒哥哥告個別嗎?”他語氣帶著些玩世不恭,聽得浣女心裡一緊。她猶豫了許久,終還是掀開簾子迎上了他晦澀難懂的黑眸。
“寒世子可是有事?”她聽見自己淡淡的聲音傳出去。
他眼眸閃了閃,勾了勾嘴角,越發邪肆,“救命恩人被趕出京都,怎麼說本世子也得來送送啊,本世子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忘恩負義那四個字他咬的極重,似乎是在暗指某人。
浣女並未圍著面紗,小臉上的清眸閃了閃,彎脣笑了笑,“寒世子自然是重情重義的,不過對於不知好歹的人,寒世子最好還是不要理會,何必多插手?也許別人並不領情。”
他眸子一暗,微瞇了瞇,“本世子一直以爲再硬的心也有軟下來的時候,但沒曾想她有一顆石頭心,敲不碎,暖不了。”
她一怔,咬住了下脣,竟緩慢說出了一句讓聶從寒冷徹心扉的話,“那就棄了吧。”
她斂著眸子淡淡道,“何必在石頭心上白費功夫?這世間總能尋到屬於寒世子的柔心。”
他神情頓時冰冷下來,似是陌生的望著對面的人,他以爲她只是冷情,原來,她是無情,呵。聶從寒竟緩緩笑了,卻沒有絲毫暖意,然後轉身毫不猶豫的離去。
“五小姐……”語畫沒聽懂寒世子和五小姐打的啞謎,卻看見五小姐淡漠的臉色突然白了許多,她不由擔憂的望著浣女。
浣女望著剛剛聶從寒站的地方,現在已經空無一人,就好似他沒有出現過。她其實,寧願他沒有出現,這樣她就不會說出那些口是心非的話來。可,暫時還不能對他心軟,不能離他太近,她還沒有強大,怎能連累他?
“走吧,”她淡淡的對車伕和語畫道,熟不知聶從寒走後,鎮日沉醉於酒缸裡,最終如願的酩酊大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