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用銀兩打聽到的消息,伊爾浣滿意一笑,轉身對冥欒道,“走,我們去逛逛宮內的桃花林。”
冥欒點頭,心裡不知爲何生出了些異樣心思,在得知太子也在桃花林的那一刻,不過冥欒心裡再有什麼異色,面上依舊是面無表情的。
宮裡的那片桃花林是整個宮內最寧靜的所在,之所以寧靜,則是因爲太子殿下喜歡,身子好些便會前往桃花林賞花,故而慕容擎爲了太子下令閒人少去桃花林。當下宮裡除了太子,便都成了閒人,沒人敢擅闖桃花林,伊爾浣除外,反正桃花林又沒有守衛守著,而且她是外來者,不知閒人一說,誤闖而已。
此時正值年後,桃花暫且未盛開,可桃花林隱隱傳來的桃花香卻撲鼻而來,伊爾浣頓時神清氣爽,連眼角都不自覺彎了起來,看起來心情很是愉悅。
慢慢走近桃花林,樹上的花苞錦簇,一個個含苞欲放,這種美並不覷於花開時節,伊爾浣不知怎地腦海中便映出一副桃花盛開的場景,邪肆男子漫不經心的站在桃花林中,花瓣飄落在他的周圍,顯得那般不真實。
“原來你是伊爾浣啊,”男子輕佻眉間,意味不明的瞅著自己,伊爾浣心一暖,原來自己前世和聶從寒在這片桃花林竟相遇過。那時他姿態信然,與之後因爲輕傷而變得哀傷的面容還真是天差地別。
想到他,伊爾浣心底升起些許歉意,些許悔意,但她也明白,前世的事終究是過往雲煙了,而她有幸的,能得以彌補,能得以再次擁有他的愛。這麼一想,她緩緩笑了,絕代風華。
“誰?”來自男子的斥責。
伊爾浣收了笑意,望過去,是一個太監打扮的人,她想,應該是慕容越齊身邊伺候的太監。
“你是誰?膽敢擅闖桃花林,”見她不說話,小安子更是防備的望著,雖然眼前女子美若天仙,但,萬一是刺客,想到此,他心底更是一緊。
伊爾浣不打算嚇他,笑道,“我是來宮裡學規矩的伊爾王府的伊爾浣,怎麼?這桃花林不能來嗎?”
小安子聞言,心神一鬆,語氣緩了些,卻還是硬聲道,“請浣郡主快些離開吧。”他知道伊爾浣是陛下新封的浣郡主,宮內的事他都清楚的不得了,所以纔會在她自報姓名時收起了防備。
伊爾浣還未說話,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溫和的詢問,“小安子,是誰來了?咳咳……”
見他又咳嗽,小安子也沒心思管伊爾浣了,連忙奔到太子殿下的身後,拍撫著他的身子。
伊爾浣和冥欒自然一眼瞧見了那個虛弱至極的男子,冥欒眸光閃了閃,隨即恢復平靜。
倒是伊爾浣,則信步走了過去,歪頭笑道,“太子殿下?”
略微好些的慕容越齊被小安子扶著坐在桃花林的石桌旁,看見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子,扯出一抹溫和笑意,“是。”
伊爾浣似瞭然的點頭,看向石凳,指了指,“我能坐下嗎?”說是請示,卻早已落落大方的坐了過去。
小安子正欲斥責她大膽,卻被太子無聲止住了,太子溫和的眸子裡滿是奇異的望著這個特別的女子,難得問道,“你是誰?”宮宴上他離開的早,自然不知這個女子就是在宮宴上已一副彼岸花揚名京都的奇女子。
她不拘小節,亦不
在乎禮節,眨眼笑道,“伊爾浣。”
慕容越齊頓時詫異的瞧著她,想起宮女爲了給他解悶說起的那些趣聞,他思了思,開口道,“不知,浣郡主可否借那彼岸花給本宮一瞧?”
一向淡薄的慕容越齊聽過了宮女說的趣聞,便對那副死亡之花極感興趣,他頻臨死亡邊緣二十年,倒真想看看那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伊爾浣抿著小脣,心下卻想,那畫已經被聶從寒討要去了呢,不知道他會不會……“我儘量,若他願意,拿來給太子一瞧也無妨。”
他一笑,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聶從寒,那位令人目瞪口呆的寒世子。“咳咳,咳……”他的身子還真是差,說了沒兩句,又要死不活的咳嗽起來。
伊爾浣看向冥欒,冥欒只得無奈上前,掏出銀針在男子身上插進穴位,小安子一驚,連忙防守的望著冥欒,怒道,“你幹什麼?”
“快住手,你不要命了,膽敢……”他還沒說完,冥欒已經收了手,退至伊爾浣身後。
再見慕容越齊,咳嗽聲已經平息,臉色雖然潮紅,卻無剛剛那副即將魂歸西天的模樣了,小安子一訝,從未有人能止住太子殿下的咳嗽,即使是太醫在場也不能。
慕容越齊自然也看到了冰冷的冥欒,不知怎地,心裡突地一跳,只覺得冥欒剛剛靠近他時的氣息極其熟悉,卻說不上來爲什麼熟悉。
“太子可好些了?”伊爾浣關心的問道。
慕容越齊回神,點點頭,略帶感謝的道,“謝謝浣郡主出手。”
她不以爲意,“沒什麼,還好我們冥欒略懂醫術,要不我真擔心太子殿下咳過去,額。”她是不是說的太直接了?果然,對面小安子滿臉怒火,慕容越齊則是好笑,並不在意她不敬的話。
“那就謝謝冥欒姑娘了,”那個女子的名字嗎?慕容越齊勾起不甚明顯的笑意。
冥欒依舊無動於衷,伊爾浣看著慕容越齊,心裡劃過欣賞,是的,這個男子很令人欣賞。他雖病弱之姿,卻很豁達,眉目間的溫和和阿澈很不一樣,阿澈的溫潤還帶著一抹別人學不來的瀟灑,而眼前的人,溫和中卻帶著雲淡風輕,似乎對生死也極是淡漠。這樣的人野心不大,卻很堅強,所以伊爾浣很欣賞,短短的接觸便讓她下定決心,這樣的男子比那慕容越澤強太多了。
沒看出伊爾浣別有深意的目光,慕容越齊則是讓小安子擺好了茶,對伊爾浣道,“浣郡主不介意,便嚐嚐吧。”
伊爾浣也不推拒,端起白玉杯子,才放至脣邊便聞到清涼的桃花香,她眼眸一亮,“桃花茶?”
慕容越齊點頭,“是本宮上年命宮女在這兒桃花林採摘的花瓣製成的。”
她微抿一口,讚不絕口,“好茶。”
她的誇讚也未惹得他的得意,反而是淡淡的道,“你喜歡就成。”這個女子,他難得的挺喜歡的,不是男女間的,而是一種,呵,他竟對一個女子產生了相見恨晚的感覺,說出去定然很可笑。是因爲她不在乎他的病體,他的身份,而與他如此輕鬆自然的坐在一起閒聊品茶嗎?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呢。
“爲了答謝太子的好茶,不如我把冥欒借你幾天如何?冥欒醫術很好的。”她王婆賣瓜似的自賣自誇,身後冥欒似乎顫了一下。
太子搖頭,失笑,“怎可強人所難,冥欒姑娘是浣郡主的人,自然不願……”
“誰說的?”她打斷,“冥欒很喜歡助人爲樂的。”
“……”那個渾身冰冷的女子,實在不像是喜歡助人爲樂的人吧?若說見死不救,他倒是比較相信。
“你不相信?那我就讓冥欒沒事去給你看看,說不定冥欒還真能救你。”
他以爲眼前這女孩善良天真過頭,與他說笑呢,所以沒當回事。
可當夜裡,冰冷似雪的冥欒詭異般的出現在他宮殿窗前時,慕容越齊的確是驚了一下,卻沒有絲毫害怕。不知是對那個女孩的信任,還是對眼前女子莫名的異樣心思,他就是覺得她們都不會傷害他。
其實就算是傷害,他也無所謂的,這副身子能活多久還不知道,早晚都一樣吧。
冥欒見他不知在想什麼,索性跳窗而入,步子輕的令人不敢置信,飄至他面前,冷硬的吐出幾個字,“小姐讓我來給你治病。”
那個好心的女孩嗎?他輕笑,“不必了,”他不認爲這副身子還有救。
冥欒面色不變,再次冷硬的道,“我只聽小姐的,”眼下之意,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慕容越齊怔然,這主僕二人未免都大膽的過於目中無人了,可卻並不惹人討厭,但是,“別費工夫了。”父皇爲他從小請的太醫神醫什麼的還少嗎?一無所獲。
冥欒不聽,伸手探向他的脈搏,幾日過去,他的身子更虛弱了。
而慕容越齊卻是一愣,腕上的溫度,他擡眸,緊緊攝住容顏上滿是凝重的冰冷女子,“你來過?”無比肯定的質問,語氣莫名,讓人不可捉摸。
她收回手,坦然的望著他,“是,”她沒有欺瞞他的必要了。
“爲何?”難道說她們主僕與他的相遇不是偶然?是故意接近?他冷嘲,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能令人主動接近的資本。
冥欒看著他眼裡劃過的自嘲,本欲轉身就走的身子反倒原地不動了,鬼使神差的竟回道,“上次小姐只是想讓我看看你還有沒有救。”
“結果呢?”他擡眸望著冰冷卻乖乖跟他解釋的他,也許,他還可以抱有一絲期待,也許這主僕二人並沒有壞心……
“結果就是今天刻意的相遇,”冥欒硬邦邦的說道。
說得還是不清不楚,他無奈了,“何意?”他自認不是愚笨之人,但爲何這主僕二人的行徑都那麼令人的捉摸不透呢?
“小姐只是想要知道你值不值得一救,”小姐沒說讓她隱瞞,那自然就是可以對眼前男子說了,不知爲何,她竟對他的問話無法無視。
“這麼說,我就是還有救了?”他苦笑,這主僕二人莫不是拿他取樂?
小姐既然覺得他值得救,那就是有救了,雖然麻煩了些,她想了想,毫不遲疑的點頭。
他卻是怔了,隨即好笑,沒當回事的道,“冥欒姑娘快回去吧,若是被人發現了,對你不好。”他這東宮,看著冷清,密佈的暗衛卻不少,他不想這冷姑娘被抓住了。
冥欒本來也打算要離開的,聽他一說,自然是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
寢殿又恢復寂靜,慕容越齊卻是很有心情的沉沉笑了,想來也是因爲結識的那主僕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