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黎明

銀色的船體推開海浪，快速行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海底，承載著血族幸存者的方舟在所有人類高手的眼皮子底下順利的逃走了。

駕駛艙內(nèi)，貪狼站在巨大的電子屏幕前，右手解開了領子上的兩枚扣子來透氣，長期待在海底這種經(jīng)歷可是過去從來都沒有的。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身后的轉(zhuǎn)椅上，穿著一條沙灘彩色熱褲的破軍正不停轉(zhuǎn)動著身下的椅子，那副頑劣的樣子讓貪狼很無奈。

“直到現(xiàn)在，我還不能相信，連你都是女皇陛下早就布下的棋子。”貪狼抬起手，在眼前的空氣里隨意點動著，一副立體的地圖迅速的浮現(xiàn)出來，“要不是你拿出女皇的信物，我還以為你是該隱派來的間諜。”“該隱贏不了，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破軍聳聳肩，和外表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不同，它一直很冷靜的旁觀著一切，血族如果要單獨對抗人類，那只會迎來徹底的覆滅，“所以女皇聯(lián)系上我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就投誠了，當然，如果可能的話，我還真想睡一次那位妖艷迷人的陛下啊。”“破軍！你這是在褻瀆我們的王！”貪狼那張英俊的面龐頓時被扭曲起來，強烈的殺意令駕駛艙內(nèi)那些血族士兵一個個不禁顫抖起來。

“不要緊張嘛，伙計，那么死板可不行，我也只能在背后這么幻想一下女皇的味道，連這么點可悲的權(quán)力都要封殺？”破軍雙手在那朝著貪狼扇動，好似是要它息怒的樣子，“說不定已經(jīng)和她那可愛的男寵上過床了呢？”“男寵？”貪狼腦海中掠過了白燁的身影，“女皇只是在利用它而已。”“好好好，是利用，那么，之前說好的匯合地點呢？”破軍知道繼續(xù)調(diào)戲這位認真的同僚可能會引發(fā)不必要的麻煩，識趣的轉(zhuǎn)移著話題。

“女巫峽灣，在這里，人跡罕至的廢棄港口，女皇陛下命令我們在這里駐扎，當她蘇醒后，便會立刻和我們匯合。”貪狼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長期在那里停留的準備，畢竟女皇陛下的沉睡時間到底有多久，沒人知道，就連女皇陛下本身也無法斷定。

“航線不會有錯吧？”電腦早就設置好了正確的路線，都是周安的功勞，破軍卻總覺得那位人類科學家有種令它討厭的感覺。

“不會有問題，剩下的，便是我們安全抵達那里，將血族的榮耀傳承下去。”貪狼看著在立體地圖上標稱顯眼紅色的路線，默默念叨著。

東瀛島上的戰(zhàn)斗事實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所有血族的反抗勢力都被剿滅，唯一想要對抗人類的該隱則剩下了一具破殘不堪的身體。

被血色球體包圍起來的該隱茫然的四處環(huán)視，雙腳正被那些盤旋而上的鮮血覆蓋，這是自己的能力，現(xiàn)在卻被眼前那個人類使用出來，真是莫大的諷刺。

“你們所有始祖之血的能力都是由艾莉絲的血液里衍變出來的，這就意味著，你們所有的能力，我都可以使用。”白燁已經(jīng)確認艾莉絲蘇醒過來，力量源源不斷涌出，加上這座島還有著巨大的血量庫存，意味著就算遇上辰象那種級別的怪物，自己也還能過上幾招。

“這是我們血族偉大的力量……區(qū)區(qū)一個雜種……嘖，那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和你訂下契約，再由你來摧毀我的野心之路，她瘋了嗎！”無論怎么催動能力，身邊的血液都毫無反應，該隱終于絕望了，它知道，在這個空間里，白燁的能力完全壓制了自己，“為什么要那么做！難道我為了血族的未來付出一切錯了嗎，難道要我們一輩子都躲在這座不見天日的島上就是正確嗎！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只屬于人類！我們也想走出去啊，走到那片藍天下……”鮮血停止了纏繞，紛紛聚集到了白燁的右掌上，對于該隱的咆哮充耳不聞，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定論，在白燁的世界觀里，無論是血族還是人類，都是同類的東西，只要不傷害到自己的家人，其實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

一根根血色的枝條從白燁掌心蔓延開來，那是曾經(jīng)艾爾維特使用過的始祖之血能力。

血花鐵樹。

“艾莉絲也和你一樣啊，想要自己的族人過的更好，想讓它們不再擔驚受怕的蜷縮在這么一座小小的島嶼上，只不過她要比你更聰明的去執(zhí)行。”蔓延的樹枝不斷刺穿該隱的身軀，吸食著它最后的生命，白燁只是冷漠的看著血族之王在自己的能力苦苦掙扎，“因為你的瘋狂，已經(jīng)犧牲了許多無辜的人，就連你的族人也一樣……我不知道誰更為正確一點，但一點還是很明朗的，該隱，你的存在便是最大的罪惡之源，消失吧。”越來越多的枝條刺入了干癟的軀體，該隱拼命的掙扎著，可是連發(fā)出聲音都已經(jīng)做不到，喉嚨里被鮮紅的枝條刺穿，然后一鼓一鼓的吸食起來，“不……要……我……不要……死……我的……帝國……”朦朧中，仿佛看到自己站在神州國會的大廳里，俯瞰著腳下那些軟弱的人類，在那個美好的夢境里，自己又撕碎了一個討厭的人類。

“哈哈……哈哈哈哈……”在幻想的笑聲中垂下了腦袋，然后粉碎炸裂……

血族之王該隱，死了。

祈語和西瓜趕到現(xiàn)場時，白燁正站在一堆廢墟上，腳邊是該隱的外套，上面布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跡。

“贏了？”祈語走近到白燁身邊，瞧了一眼那件詭異的衣服，“應該是吧，起碼血族該隱，已經(jīng)不存在世界上了……”解除了契約，一陣難以言喻的疲憊感涌上來，眼前的世界開始劇烈搖晃，倒下的方向已經(jīng)有一具柔軟的身軀接住自己，不是姐姐，而是祈語。

“辛苦了。”耳邊響起了龍族少女輕柔的聲音，眼角的余光則看到了一束光芒灑入，那是黎明的第一道陽光。

天亮了。

黑夜已經(jīng)過去。

無盡密林的城堡里，艾莉絲推開大門，走了出來，一邊伸著懶腰呼吸新鮮空氣，“天氣真好。”陽關穿過密密麻麻的枝葉，將斑駁的倒影留在地上，又是新的一天，一個美好的開始。

東瀛島的早晨，略帶一層霧氣，用力呼吸的話，只能聞到嗆鼻的血腥味，有人喜歡，也有人討厭。

胸前被開了一道口子的白石站在那，眺望著海平線上漸漸浮起的太陽，在它周圍已經(jīng)沒有一個可以站著的人類，淵，羅允修還有天武國的諸多高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趴在地上，在最后的交鋒里，人類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傷痕。

這時候，背后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白石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向它走來的是一身軍裝的老人辰象，這位神州軍的統(tǒng)帥正用午后散步般的節(jié)奏靠近過來。

“該隱死了？”白石迎上老人渾濁的目光問道。

“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但就我想來，應該是沒活著了。”辰象看了一眼遍地的人影，停下了腳步，手中的拐杖被豎起后插入地面，簡單一個動作暴露了老人恐怖的腕力。

“那么，應該是死了，現(xiàn)在，由你來殺掉我嗎？”白石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逃離這里的打算，手中的雙劍一起指向了老人，“也好，不能死在武云道手上，也起碼要死在和他差不多齊名的人手上。”“為什么不逃走呢？以你的本事真要走，沒人可以留下。”辰象松開了抓緊拐杖的右手，慢慢舉過頭頂，白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流瀉而過，仿佛在逐漸組成什么東西。

“逃走？有意義嗎，我活著的理由便是戰(zhàn)斗，為戰(zhàn)斗而生，而戰(zhàn)斗而死，還有什么能比這更叫人高興的事呢？”空氣變得壓抑，白石眼中只剩下令人戰(zhàn)栗的殺意，“還有，不要隨隨便便的以為我肯定會輸。”“是呢，戰(zhàn)場上沒有絕對之說。”一柄白色的長劍落在了辰象手里，使用率99%A級武修才能使用的能力，天命之器。

“破曉之刃，這便是你外號的來歷嗎？”白石看著那柄外表平凡無奇的長劍，繃緊了全身，它已經(jīng)察覺到了那臨近死亡的危險感。

恐懼著，也興奮著。

身影晃動，白石交錯著雙劍，俯沖出去！

聲勢如雷。

辰象緩慢而穩(wěn)重的用雙手握住劍柄，深呼吸一次。

“全力戰(zhàn)斗吧！辰象，這就是我們武人的宿命！”化為殘影的白石近在咫尺。

辰象揮下長劍。

雙方擦肩而過。

一時間，沒有了動靜。

只有風聲還在呼嘯。

“咔嚓”終于，有了鐵器碎裂的聲音，白石的雙劍變成了粉末，胸口的傷口變得更加深不見底，鮮血噴涌而出，在腳下瘋狂的蔓延開去，這次，白石連自我再生的能力都沒動用，它很清楚，即使治好了傷口，也不可能有機會贏過辰象，那一劍，已經(jīng)說明了彼此的距離。

“咳咳……真不錯，無懈可擊的一劍，是我輸了。”冷風吹進了空洞的胸膛，帶起一陣深入骨髓的痛楚，白石目光渙散的抬起頭，再次眺望遠方，這是最后的日出，也是第一次覺得，黎明可以這么美麗。

美的灼痛自己那雙金色的眼。

“真是美麗啊，日出……還有……這個世界……”劍柄掉落在地上，白石就這樣站著，停止了呼吸。

東瀛島上最后一位戰(zhàn)士合上了雙眼。

那一天，消息傳回到神州，還有世界各地。

毀滅掉人類文明的三大罪魁禍首之一血族，滅亡了。

圣城的街頭，年輕人們沖上馬路，跳到了車輛上，脫下外套甩向天空歡呼，人們擁抱著，留下喜悅的眼淚，秩序混亂的同時，沒有一位警察出來制止，因為他們有著同樣的心情。

十字路口上巨大的電視屏幕里，年輕性感的女主播正口吻激動的描述著從遠處傳來的戰(zhàn)況，到最后甚至不顧職業(yè)形象的尖叫跳躍起來。

下午兩點，神州總統(tǒng)趙炎出現(xiàn)在電視面前，宣布東瀛島戰(zhàn)役結(jié)束，人類取得了全面勝利。

血族之王該隱已經(jīng)被殺死。

“辰老將軍萬歲！神州萬歲！總統(tǒng)萬歲！”不知是誰率先吶喊起來，緊接著，每一個城市都有了類似的呼聲，瘋狂的人們聚集在一起，朝著天空嘶吼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宣泄出他們內(nèi)心擠壓的情緒。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們卻整齊的沉默了，他們都明白，趙炎的崛起將會正式開始，不受世家約束，開始一段屬于他的傳奇。

而且，這位新任總統(tǒng)已經(jīng)嘗到了戰(zhàn)爭的甜頭，那么距離和龍族的全面戰(zhàn)爭，還會遠嗎？

兩天后，徐海的艦隊朝著登陸的港口前進著，在甲板上，已經(jīng)恢復過來的白燁靠在圍欄前，望著遠方漸漸浮現(xiàn)輪廓的城市，沒有任何勝利后的喜悅，請教了不少船上的技術工人，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檸檬無法被修理。

“真的沒人可以修好那玩意嗎？”不遠處，羅允修挖著耳朵，胳膊上還打著繃帶，對于被白石打敗的事情他還耿耿于懷，糟糕的是，他連是誰殺掉白石都不知道。

“那是曾經(jīng)人類科技巔峰創(chuàng)造的武器，不是任何人都能修好的，而且，你還記得卡法說過的話嗎？”在那片廢墟中代代相傳的工匠在臨終前警告過白燁，不能讓檸檬無節(jié)制的使用光束武器，那會消耗掉她僅剩不多的能量，而為了擊飛黑鳩，可以想象檸檬幾乎是一口氣就用光了那些能量，“即使修好，她也不可能行動。”“少了一個有趣的家伙呢。”羅允修聳聳肩，臉上沒有絲毫的遺憾。

忽然，夏玲從船艙內(nèi)走出來，來到了白燁身側(cè)。

“什么事？”有點無精打采的聲音，白燁問道。

“關于你擁有的那具人偶，也許有人可以修好她。”夏玲也算是被檸檬救了的人，于是特地來給白燁一些提示。

“誰？”白燁這才轉(zhuǎn)過頭來，臉上略帶幾分期待。

“你已經(jīng)見過的人，十三位引渡人中其中之一，凌修。”

“凌修？就是那個上次開會給自己臉上打馬賽克的家伙？”白燁記憶猶新。

“沒錯。”

“他真的可以修好檸檬？”

“這點我就無法保證，但是，那家伙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天才的科學家，而且，在他的領域里，好像有許多一樣的人偶存在。”

“凌修……好，謝謝了，夏玲。”這次道謝倒是難得真摯，白燁的確因為檸檬的事而有點煩惱。

“只是作為救了我的謝禮，如果C3炸彈在島上爆炸，我也不能幸免……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凌修是個很奇怪的家伙，并不好相處。”說完了要說的，夏玲沒有停留的意思，迅速離開，只留下重新燃起希望的白燁在那，“凌修嗎……管你是什么怪人，我都會讓你乖乖幫忙的。”心情終于放松下來的他朝著自己被分配的休息室走去，他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姐姐們，說起來，今天好像一天沒見到姐姐和祈語她們。

走到休息室外，便聽見了里面一陣吵鬧聲。

“若嫣姐，尺寸好像不對！”是西瓜的聲音，她很快就再次和白若嫣等人打成一片，叫人不得不佩服她的交際能力。

“切，明明是一個小孩子，為什么會那么大！”是白若嫣懊惱的聲音。

“這可是我姐姐的身體，難怪姐姐以前會為了尺寸大小煩惱……”似乎是很認真的嘆息聲。

“到底在搞什么鬼。”白燁皺起眉頭，推開了門，眼前的畫面讓他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卡在了喉嚨里。

只見白若嫣只穿了一件黑色文胸和一條透明的內(nèi)褲和西瓜面對面站在一起，西瓜也是類似的打扮，兩人互不認輸?shù)挠帽舜诵蹅サ碾p峰頂在一起，齜牙咧嘴的樣子。

不僅是這兩人，在場的云依，祈語也換成了同樣的裝束，只不過看慣了姐姐的身材后，再看祈語，未免有點在看小孩子的錯覺。

角落里的尼婭很糾結(jié)的站在一件內(nèi)衣前，想當然她是沒辦法穿了，畢竟連身體都不曾剩下，唯有望衣興嘆。

“小白！”聽到開門聲，張牙舞爪的白若嫣立刻換上了燦爛的笑容，“你來了！”“你們……到底在……”“若嫣姐說你因為檸檬的事情很難過，她提議舉行內(nèi)衣派，說這樣你會高興。”祈語走到了白燁面前，一點羞澀神情都沒有的拉了拉背后文胸的帶子，好像對這樣的裝束感到新鮮。

“這個女人……”白燁只能黑著臉的看著白若嫣，但自己的老姐已經(jīng)和西瓜扭在一起，好似是在爭誰的更大一點，無聊的兩個女人……

但如此荒謬的畫面，卻讓白燁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是受不了。”面帶笑意的搖起頭來，無論何時，只要有自己的家人在身邊，那么，就不會被悲傷和絕望吞噬。

自己一定會找人修好檸檬。

“老姐，記得穿上衣服，會感冒的。”

窗外，陽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