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黯淡

咆哮的白燁，冷靜的千花，還有一臉迷茫之色的小西瓜，哦，不，如今應該稱呼為母蟲。

換做是別人，恐怕早被千花下達命令，讓母蟲將其吞吃掉，但白燁是不同的，既然如今的母蟲保留了妹妹對自己的記憶和情感，那么，讓她去傷害白燁，便是絕對沒可能的選項，看著一直用虛偽表情來面對他人的白燁露出了真正的憤怒，千花罕見的生出了一絲愧疚，但她的聲音里卻絲毫沒有出現異樣，還是冷靜的令人害怕：“我曾經和你說過，研究和妹妹，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如今，兩者合二為一，我終于可以不用糾結了?！?

“就是為了那么無聊的理由？便輕易的將妹妹一生都毀掉，你不配當姐姐，也不配做一個人?！笔募s之牙出鞘，尖銳的殺意已經包圍住千花，但母蟲擋在了兩人之間，那張已經沒有小西瓜容貌痕跡的人類面孔朝著白燁努力擠出了笑容，“白……白燁……白燁……”斷斷續續的呼喚著自己的名字，手中的短劍已經沒辦法揮出去。

“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眼前擁有著丑陋蜘蛛身軀的怪物是小西瓜？一次次的提醒自己，這便是事實，但內心還是無法控制的劇痛。

暗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多拉格走了進來，只是匆匆撇了一眼已經失魂落魄的白燁，隨后便將注意力拉回到最重要的母蟲身上，“你手下的研究員已經全部上了飛艇，而且，根據剛剛得到的情報，我之前乘坐的飛艇已經被成功引爆，這里的人類會在地下和剩下的母蟲士兵戰斗到死，你的計劃基本都很成功?！薄笆菚r候走了，地面上的軍隊和協會的飛艇都在我的計劃外，沒有必要等著他們來攪局?！币I著母蟲緩緩移動，這次，千花的行動沒有被白燁阻止，他只是站在那，目光渙散的盯著前方。

“白燁……再見?！睆哪赶x的嘴里發出了最后的道別聲，然后遠去。

沒有去追逐的想法，白燁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勞的，小西瓜已經回不來了。

之后事情的發展并沒能全部如千花所預想那般順利，協會的飛艇通過石門降落到地下，救出了被困的人類們，至于還徘徊在地下的母蟲士兵們之后自然會有軍隊前來消滅，暫時來看，這場戰斗已經結束了。

而作為這次支援行動的休曼領頭人物安枼在這時候出人意料的找上了白燁等人，或者說，是來找祈語的。

白燁等人的臨時休息室安排在了雷霆內，協會的飛艇沒有急于離開，而是暫時的停在了洛河墓地中的一處空地上，出于白燁的身份，許定山給了他一間特大的房間。

當安枼走進房間后，看到的是一張蒼白且無精打采的臉，白燁坐在床沿，低頭看著手里的短劍切割著一塊木頭，白若嫣和云依對突如其來的訪客并不在意，她們兩人更焦急于白燁少見的低落情緒，同樣守衛在房間里的檸檬和尼婭很是自然的擋在了主人身前，安枼的目光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了角落里啃著熏肉的祈語，那張漂亮到令女人都要嫉妒的臉上頓時洋溢起了燦爛的笑容，“好久不見，祈語。”專心吃著東西的祈語在漫長的停頓后，才驚訝的伸手指了過來，同時嘴里仍不停下的咀嚼著，“安枼？”“想不到傳聞是真的，你和人類一起在行動，公主。”稱謂有了明顯的變化，安枼悄悄觀察期房間里眾人的神情，沒有過激的反應，這說明這里的人都知道了祈語的真實身份。

“你怎么會在這里？”祈語抹著嘴，隨后想起了某人對她說過的話，“哦，對，你姐姐好像有說過，你離開了伊甸園后混入了人類社會?！薄坝没鞂嵲谑呛懿磺‘數男稳荩铱墒呛芘Φ南袢祟愐粯尤ド?，算是彼此彼此吧?！卑矕ゲ[起雙眼，其實是在偷偷觀察白燁，這位傳聞中的自由領域的引渡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讓祈語如此放心的跟他一起旅行。

“祈語，這家伙也是龍族？”白燁靠在白若嫣的肩膀上，隨意的問道，手中的短劍則保持著高速旋轉的節奏，在木頭上雕刻著。

“啊，它叫安枼，是安蕾的弟弟?！薄鞍怖?？怎么覺得這名字很熟悉……”咬著煙管的云依翻動著腦海里的記憶，最后，定格在了魔骨鎮的那次遭遇，“就是那個喜歡女人的母龍？”“我姐姐的愛好還真是眾所周知啊，如果之前它對給位有什么失禮的地方，我在此向你們道歉。”態度的誠懇看不出有半點做作，但白燁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道歉就不必了，我們和你姐姐如果和平共處才叫奇怪呢，龍族里有祈語這么一個奇怪的公主就夠令人吃驚了，那么，今天你來，是為了敘舊，還是……其他企圖？”發生了小西瓜的事情以后，白燁漸漸收拾起心情，可還是有一股怒火無處宣泄，他不介意在眼前的龍族身上爆發一下。

安枼對于白燁妥妥逼人的口氣只是回以了叫人感到目眩的笑容，當然，白燁很討厭這種漂亮男人的笑容。

“只是單純來看望一下公主，而且，目前我的立場還是和你們一樣的?！卑矕ヒ呀浭盏搅藖碜宰鍍鹊膫餍牛峙滤娜祟惿钜膊粫昧?。

“目前嗎……如果接下來，人類和血族發生了戰爭，龍族趁亂出手，你也還會和我們同一陣營嗎？”白燁終于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那塊光滑的木頭已經被雕刻成了一個女人的樣子，靠在白燁背后的白若嫣好奇的探出頭，想要研究出白燁雕刻的是誰。

安枼用雙手拍打著身上那件軍服，在一陣思考后，肯定的回答道：“不可能，想必，我會返回族人的陣營里，所謂的責任，可不是能隨意推卸的東西……公主，希望你也明白這一點，越是親密的關系，到了最后，越是會令人傷心，無論多么喜歡人類，享受這種生活，終究會有破碎的一天?！薄叭祟惡妄堊迨强梢怨蔡幍模灰业綖跬邪??！逼碚Z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目標，也可以說，她拒絕去思考太過現實和復雜的問題。

“共處嗎……真有那么一天的話，我希望可以親眼看見……那么，請保重，公主，我期待著下一次的見面。”安枼悄悄退出了房間，這時候，云依才發現，那名龍族進入房間以后，溫度有明顯的降低，“祈語，那家伙很厲害嗎？”“你是說安枼？應該算很厲害吧，龍族之中，僅次于我哥哥的五位最強戰士——五星將，安枼便是其一位，它是白銀之龍的族群里最強的?！逼碚Z口中的五星將對人類而言還太過陌生，只不過，僅此于龍族之王的實力，這么露骨的形容已經說明了安枼的恐怖。

“你們龍族還是一個比一個奇怪。”白燁閉起了雙眼，然后好像入睡般的沒有了動靜。

“噓?！闭斊碚Z想要再問什么，白若嫣豎起手指放在嘴邊，示意眾人安靜，帶著寵溺的目光望著已經昏睡過去的弟弟，光是如此，她就滿足了。

甲板上，安枼扭頭望著身后的船艙，剛才，的確有人在盯著自己，走出房間后，背后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汗水打濕，“到底是什么東西……在那個房間里，有很可怕的家伙存在。”即使面對龍族的老大祈云時，也不會如此大的壓迫感，安枼用力的呼吸起來，心中的不安卻無法被驅散。

東尼國首都天都的警察署，門口掛著巨大而顯眼的*，這里是象徵正義的地方。

署長羅宬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在年輕時被稱為獵狗的狠辣之色如今已經找不到半點痕跡，只剩下臃腫的身軀，和滿是脂肪的臉蛋，雙眼被擠成了一條細線，那雙白胖的手上掂動著一只煙頭，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是造工無比精細，制材上乘的貨色，署里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上司只有在思考問題和心情愉快的時候會拿出來抽上幾口，今天，面對回來報道的洛軒，羅宬已經吐出了好幾個煙圈。

“關于這次事件，艾格哈魯特的身份，我希望你做到保密，它已經死了，作為我們東尼國最優秀的商人死去。”已經瓜分了艾格哈魯特龐大遺產的上層議員們有了一個共識，沒人愿意去追究什么真相，讓一切隱藏在黑暗里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應該知道的，署長，我不會贊同，所謂的真相，就是需要告訴大家的。”在地下世界，犧牲了無數人，因為艾格哈魯特的策劃，甚至連仙朵拉都毀于一旦，這種滔天罪行卻可以被輕易的抹去，還有母蟲軍團的事情，政府都打算一并掩蓋掉，洛軒不會允許，但也漸漸明白，自己的想法只會被那些統治者所扼殺。

“正義，應該得到伸張。”說出了自己過去最常用的發言，但卻覺得，沒有了往日的堅定。

“洛軒，說實話，我很欣賞你，在某種意義上，因為你的年輕，所以不害怕許多東西，包括這個世界……我跟你不一樣，我已經四十多歲，無數次的拼命換來了如今的地位?！绷_宬略帶惋惜的看著洛軒那張年輕的臉龐，堅毅和充滿著朝氣，“我有妻子，女兒要養，那是一筆巨大的費用，我不可以失去這份工作?！薄八阅x擇了妥協，向那些政客。”洛軒表情麻木，看不出是在憤怒還是生氣，總之，不會是高興就對了。

“東尼國的主宰者便是那群商人，想要獲得美好的生活，就必須學會向他們低頭?！币ё煻罚_宬挪動了一下硬擠塞進躺椅里的身軀，“以后，你就會明白了，所謂的正義是因人而異的，沒有真正的正義，有的只是每個人心中所定位的正義，我尊敬你和那些想要捍衛心中道義的人，可我不會學習你們，事情已經結束了，如果你選擇沉默，下一次的提拔里就會有你?！甭遘帥]有回應，詭異的沉默著。

“沒有力量，沒有地位的正義就是空話，想要改變這個世界，伸張你的正義，那就往上爬吧，至少，要爬的比我更高?！绷_宬話音才落，一張紙已經被洛軒遞了過來，上面鮮明的辭職二字令這位署長明顯的頓了頓，“洛軒，你……”“署長，我要去神州，那里有認識的親戚會安排我進入警察系統，這些日子我也有過無數次的思考，剛剛你的話很對，我需要地位，還有力量，東尼國實在太小，爬到頂點也不能改變什么……所以，我要去神州，在那里，才是我唯一可以實現理想的地方?！闭f罷，敬了一個標準的禮，轉身離開，那遠去的腳步聲，一直回響在羅宬耳邊，不曾停息。

陽光灑進了房間，照在了衣服上的*上，但羅宬第一次覺得，胸前的*，是如此的黯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