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先生如此不凡,想來就是先生破了小王的計謀,不知,先生可否指教小王,小王錯于何處?”再睜開眼的慕容翰豐一副勤學好問的模樣,溫潤的笑,儒雅非常。
北辰黎月面不改色,心下卻是異常疑惑。都已經一腳踏入鬼門關的人了,竟然還這么鎮定的詢問自己錯在何處,難道,他不怕死?還是他還想將這個答案帶到下輩子去,以免下次再犯?北辰黎月對自己心中冒出的想法,嗤笑不已。
“二皇子并未哪里做錯。所謂的識破皇子計謀的,也不是老頭子我,而是我那徒弟北辰黎月。借故皇上的病,那丫頭鋪開一張大網,將所有人都收了進去。若不是幕后黑手,最后是定當不愿留在這張網中的。當然,我們這些撒網的人還需站在網內清除多余的小魚。”北辰黎月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那個已故的‘北辰黎月’身上,當然是符合事實的功勞,有些還是必須現在的她來承擔。
“不過,若說是猜到二皇子您還活著,你才是這網中最大的魚,這個老頭倒是不否認,是老頭猜到的。”北辰黎月所吐出來的略帶喑啞的聲音,似乎有著說不出的喜悅,可是面對北辰黎月這明顯得意洋洋的表情,慕容翰豐卻依舊滿面春風的笑著,一言不發的似是在恭候著北辰黎月的下文。
“二皇子唯一的破綻便是,您,死的不是時候。”老者見慕容翰豐依舊不甚在意的樣子,不禁換上一副更加嘲弄的神色,語氣也鄙夷之極。北辰黎月就是想要看看慕容翰豐有什么陰謀,因為越看他這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她心中就越是不安,難道還有什么陰謀?
聽到這里慕容翰豐不可一見的皺了一下眉,他的死讓這個老頭起了疑心?他是與慕容澮滄一起死的,他怎么會慕容澮滄呢?聽他的語氣,根本就是鐵口直斷主謀是他的啊。
“還望先生賜教。”慕容翰豐恭敬的一揖,頓時叫北辰黎月心中警鈴大作,這是一個陰謀敗露之人該有的動作嘛?難道慕容翰豐的心性如此豁達,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你死的太急了,這就證明只有你死了有了不在場證明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所以你必須趕緊死。”北辰黎月不知慕容翰豐還有何陰謀,她不想再多言,三言兩語說了一下便盯著慕容翰豐,似乎是想用眼神殺死他。
原來當日北辰黎月怨念自己不是大偵探所以破不了案,正在懊惱之時,腦中靈光卻是一閃。以前看那些電視小說的時候,兇手不是最會利用不在場證明來替自己脫罪嘛?而其中不也有鬼怪作案的說法,到最后證明是兇手裝神弄鬼制造不在場證明嘛?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北辰黎月想到皇帝與她自己,他們能夠用詐死,別人為什么不可以,這又不是他們倆的專利。當然,有一點是最關鍵得,那就是他們都沒有北辰黎月的易容術,所以被燒死的大皇子與二皇子則是最大的懷疑對象
了。
北辰黎月的易容術,其實從扮成唐新那一次時,就給了皇帝極大的震撼。而要將這樣的人才留在身邊,自然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皇帝直言,若是天下人知曉北辰黎月這一項神術,定是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所以下令叫知曉此事的北辰黎衿等人閉口不提。
所以天下人盡知唐新便是北辰黎月,那一場勝仗是因為夜王妃北辰黎月女扮男裝隨軍出謀劃策而贏,卻不知這王妃一個女子是怎么在那么多人面前掩藏身份的。而那些軍士見王妃前后容貌不同雖是詫異,卻怎么也想不到他們的王妃會如此神奇的技術。
“小王愚鈍,不知可否請老先生直言相告?”慕容翰豐再問,不恥下問的表現,甚至都讓人覺得,這人若是當上君王,便是天下百姓之福。
此時,一直坐在椅上旁觀的慕容璞縉終于不再忍下去。一掌拍在龍椅上,大喝起來。
“夠了,還要演戲到何時?你個逆子,你以為還有誰能來救你?收起你不恥下問的嘴臉,若真是那么仁義恭謙,你還做得出弒父殺兄的勾當嗎?”慕容璞縉的怒喝也叫慕容翰豐黑了臉,南宮皇后則是趕緊撫著慕容璞縉的胸口幫他順氣,一邊示意慕容緋夜趕緊勸說幾句。雖然因為慕容翰豐,他們大家都勞累不堪,若不是他,也不會有這些事。
但是她可不想自己的夫君因為一個孽子而氣壞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償失了。而且,身在皇家,這些事早已司空見慣了,哪還容得了他們由著性子來?
“哈哈哈,哈哈,逆子?我是逆子?”聽了慕容璞縉的話,慕容翰豐終于不復先前波瀾不驚的面孔,一臉的癲狂大笑著,重復著慕容璞縉的話,仿佛他說的,是多么可笑的笑話。
“若不是殺了我的母妃,我何以至此?”笑過之后的慕容翰豐大吼,眼中的恨意似乎想將慕容璞縉埋沒。
而事實上,是慕容翰豐不提起他的母妃還好,一提起,慕容璞縉的怒意更甚。
“她是罪有應得。”慕容璞縉說的咬牙切齒,就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害死了他最愛的女子。后宮中最不缺的,便是女人,而身為這些女子的主子的慕容璞縉更是根本沒心思去在乎她們誰是誰。時至今日,除了有幾位子嗣的妃子和一直陪在身邊的皇后,慕容璞縉見了面恐怕都不會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更別提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封號。
可慕容翰豐的母親宸妃上官宸妍,卻是他所記得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女人中,記憶最深刻的一個。那是他最恨的存在,恨得刻骨銘心。
他愛南宮心愛的刻骨銘心,恨上官妍宸恨得刻骨銘心,可見愛與恨,都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
“她罪有應得,那我呢?我算什么?你當過我是你兒子嘛?”聽著慕容璞縉對自己母妃的評價如斯,慕容翰豐卻也似乎不在意,只是向著慕容璞縉怒吼,何
時他這個爹,將他當做了兒子。
他也是自小沒了母妃,慕容緋夜也是自小沒了母妃,可是,為什么他們一個生活在天堂受盡百般寵愛,一個茍且在地獄受盡萬般凌?他們,不都是他的孩子嘛?他有什么錯,錯的是他的母妃而已,難道,他要怪自己投錯了胎?呵呵,若是可以選,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他都不愿生在帝王家。
聽著慕容翰豐的質問,慕容璞縉也不免有絲心虛。他沒有進過做父親的責任,除了南宮心所出的慕容緋夜,其余的,都是由他們的母妃養育,他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查看他們每月的課業,而當他們全數長大之后,他更是沒再怎么過問過他們。
可是他是皇帝,他要治理一個國家,哪有時間去兒女情長?這般勸慰自己的慕容璞縉,看見站在身邊至今為止都不發一語的慕容緋夜,又察覺自己是何其的荒唐,竟然妄想逃脫罪責,這還是一國之君嘛?還配嘛?
聽了慕容翰豐的話,皇帝都安靜了下來,大臣們更是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一時間大點之下落針可聞。
“稟皇上,數十名武林高手偷襲夜王府,意欲擄走八皇子。但,八皇子已安然無恙,屬下亦抓住兩個兇手,恭請皇上發落。”鴉雀無聲的大殿里,突然走上一個黑衣包裹著男人,恭敬的向著慕容璞縉做著報告,當聽見慕容馳霖有危險時,北辰黎月心中明顯驚慌不已。幸而又得了已經安全的信息,不然北辰黎月現下非沖出去不可。
而當慕容翰豐聽見這個消息之后,終于,面如死灰。他原本抓慕容馳霖,是想在奪得皇位之后,控制好其他皇子,四皇子自然也是他的目標。可是他卻沒想到,數十名武林高手還突不破夜王府,當然,若是沒有北辰黎月為了保護慕容馳霖等人的布置,或許他就成功了。
在看見慕容璞縉的出現后,他一直拖延時間,就是等著這原本的最后一步棋成為救命良藥,卻沒想到,此刻也是功敗垂成。慕容翰豐恨恨的瞪向慕容緋夜,他的母妃不如他的母妃,現下,連他自己都拜在了慕容緋夜的手里。宿命啊宿命,慕容翰豐揚起臉,任淚水不甘的劃過臉龐,他敗了,沒有機會,再證明自己了。
眾人措手不及間,慕容翰豐卻是抓過身邊漢子的手,身子也撞上漢子手中的刀。利刃入肉的聲音,站在不遠處的北辰黎月,聽的一清二楚。而站在身邊的漢子身上,更是濺滿了血跡。
看著這一幕,所有人都呆愣住,做不出任何反應。特別是坐在上位的皇帝,事實上他心里都已經決定好好彌補一下這個孩子,至少,不會殺了他。可是為什么他要自殺呢?為什么,不給他一個機會好好做一次父親呢?
錦和十九年冬,奪嫡一案真相大白,皇帝重新歸位,文武百官處斬抄家換了近八成。
而也正是這一年,六個皇子只剩下一半,皇帝心如刀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