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火了!著火了!碧照閣著火了!”吶喊聲傳來時,流熏難以置信。
丹姝!流熏猛然記起丹姝,她出門時,丹姝貪涼染了風(fēng)寒,周身無力。她給丹姝吃了太醫(yī)院做的安神丹,喝了些發(fā)汗的姜湯,就安置了丹姝在自己的床上安歇,還親手為她放下了帳幔。平日她同丹姝親如姐妹,晚上寂寥時也多是丹姝陪她同枕而眠,說些體己話。如今大火一起,可不是丹姝還在房里,更可怕的是丫鬟婆子們未必知道房里有人。
“丹姝,丹姝!”她驚呼著向回奔,牙關(guān)發(fā)抖,腳下生風(fēng)一般,不顧丫鬟婆子們的阻攔如脫韁的小馬向碧照閣沖去。
她一路橫沖直闖般奔去碧照閣,家丁們正急急忙忙進進出出的打水滅火,那火勢洶洶,嗶啵的干柴裂燃般的聲音刺耳。丫鬟婆子們無數(shù)聚在一旁不敢上前,都在感嘆:“這可是天火?怎么突然就著起來了?”
流熏奮不顧身的向火場中闖去,口中疾呼著:“丹姝在火里!丹姝!救救丹姝!”
丫鬟婆子們一見她,歡喜的嚷:“大小姐在這里呢,阿彌陀佛,放心了!”仿佛她平安無恙,任是房里死了皇上老子都無人管。
流熏恨得一把掙脫這些人,抄起一只水桶,也不知哪里來的氣力,將那桶水舉起兜頭淋去自己身上,然后沖進火里。
嘭的一聲響,一根椽子倒塌,正砸在不遠處,嚇得她向一旁閃去,她摸索著奔去臥房,立時被火苗吞噬在一片火海里。
“丹姝,丹姝!”流熏咳喘著,那焦糊的氣味令她窒息。
不過須臾間,一只大手從身后忽然捂住了她的嘴,緊緊的令她難以喘息,黑衣短褐,伸手敏捷。從身后提起她的瞬間,一拳重重?fù)粼谒^上,流熏失去知覺。
醒來時,流熏覺得頭痛欲裂,她蠕動櫻唇,那唇干涸皸裂。手指微微蜷動,耳邊聽了似有若無的對話聲,那聲音似從地府傳來,聽不大清晰。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驚得流熏心頭一顫,這聲音卻格外清晰
。
“孽障!你不去,孤王自己動手結(jié)果了她!”這聲音低沉而嚴(yán)厲,是趙王姑爹的聲音,趙王回京了?
流熏極力要睜眼,卻無法睜開,眼皮都那么無力。
“父王,父王不可!”
“啪!”又是一聲清脆的耳光聲,氣得發(fā)抖的聲音罵著,“滾開!為了個女人,看你還有骨頭嗎?”
“父王,兒子應(yīng)父王之命,無所不從,唯有流熏表妹一事,還請父王開恩信守承諾!”
“放肆!天底下只有老子吩咐兒子辦事,哪里有兒子同老子討價還價的道理!”
“父王,父王讓兒子去殺人放火,兒子也去;父王讓兒子去強娶方春旎,兒子就去娶;景玨如今,同男娼更有什么區(qū)別?父王還要如何!”那聲音撕裂,悲慟欲絕,流熏聽得心驚,強娶春旎姐姐,這是什么意思?
“父王答應(yīng)兒子,只要玨兒聽話,就饒過流熏。兒子如今對春旎表妹作孽,更不能在罪及流熏這無辜。遺詔的秘密,流熏她真的不知,她蒙在鼓里呀。”
幾聲冷笑,趙王冷冷道:“她該死,她死了,知與不知都不重要。”
景玨驚恐哀求,“父王,父王,兒子欠她的太多,兒子一定將她遠遠的送走,今生今世不見她,讓她平平安安的遠嫁,永不回京城。那個秘密,也會隨她遠遁無形,無人會知曉,絕對不會誤父王的千秋大業(yè)。父王,求父王饒過流熏。兒子不知該如何做,父王才能滿意。”
景玨痛哭失聲,那哭聲聞所未聞,格外的令人心頭發(fā)顫,透出荒野哀狼孤鳴般的蒼涼。
“倉瑯瑯”一聲響,趙王冷冷的聲音,“滾起來!”
旋即是“當(dāng)啷啷”寶劍擲地的聲音,“今日不是她死,就是你亡,你自己選。”
一陣沉默。
景玨凄然的聲音決斷:“兒子叩謝父王養(yǎng)育之恩。今生無以為報,來是當(dāng)牛做馬結(jié)草銜環(huán)一定孝敬父王。”
景玨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頭,流熏此刻驚得要疾聲驚
呼,卻聽清脆的啪啪幾聲抽打:“畜生!為了那個女人,你竟然連爹娘都不要了?就憑這個,她就該死!”趙王厲聲的吼叫,旋即嘆息一聲道,“好,你不下手,父王下手!”
“父王,不要!父王殺了流熏,孩兒定不獨活,方春旎手中的靈藥,父王就不要指望了。孩兒來見父王之前,就安置妥了一切。”景玨倔強道,聲聲咬字清晰,似在要挾。
“好個奴才!”趙王怒不可遏,仿佛被人掐住了要害。
流熏心驚膽戰(zhàn),每一句話都足以令她的心從喉頭跳出。怎么會如此?難怪景玨表兄從平叛歸來就變得奇怪。
如今生死關(guān)頭,命懸一線,她心頭緊密的盤算,該如何逃命,還不連累到玨表兄。如今的情形,難道火場中救她的是玨表兄?那么玨表兄救她來此,趙王如何來了?趙王同玨表兄似有什么交易。拿她的性命來逼玨表兄娶春旎表姐,為了什么藥?更為了封她的嘴來保什么秘密。秘密?流熏心頭一顫,太后那托付的秘密,她還深藏了。虧得她留了心計,沒有將東西藏在謝府。難道今天碧照閣的一場大火,是有人蓄意要將她和那密詔同時焚毀?
流熏心頭不由好奇,從未有此刻的對玨表兄的感動,也從未有此刻對那密詔的好奇。
玨表兄,為了保全她,忍受了多少屈辱,被迫要去娶旎姐姐。他情孝難兩全,忠孝更是相抵,左右為難。趙王,果然包藏禍心?
流熏極力挪動身子,可是身子重似千鈞,無法動彈。她微微睜眼,見是一坐禪堂,空闊的房間,隔扇門那邊燭光明爍,照亮兩個身影。
“來人,將世子爺綁了,帶走!”趙王威嚇聲,立刻有侍衛(wèi)魚貫而入,腳步聲雜沓。
“父王,父王!”景玨驚得掙扎,房里一片混亂。
忽然,流熏就見一道黑影閃過,伏到她身邊,在她身上幾處大穴一拍,一把扶她起身做個輕聲的手勢,攔腰抱起她飛身躥出了后窗,又順手將窗輕輕掩上,健步如飛,水上漂的輕功十分了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