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行人慌張的跟隨下,東聿衡抱著沈寧登上馬車往知州府衙。他牢牢抱著昏迷的她,擰著眉抹去她額上的汗珠,輕輕地碰觸臉蛋上猙獰之極的傷痕,這是鞭傷……心似驀地被人抓緊,他移下視線撩開她的衣襟,果不其然玉體之上裹著層層紗布,手心下的瘦弱后背似是濕濡,他輕輕抬起一看,那血水與汗水浸透了棗色囚衣。他身形一顫,小心翼翼地移開胳膊環住她的手臂。莫非是努兒瓴……怒火在心底集聚,他沒想到……手下無意間加重了力道,令昏迷中的人兒如受傷的小獸嗚咽一聲。他趕緊松了力道,安撫地摩挲兩下。低頭見她依舊不能安穩,他心念驟閃,輕輕地抬了她的手臂滑開衣袖,丑陋凌亂的咬痕立刻出現在他的眼前,道道如利刃劃過皇帝心頭。再迅速撩開另一條手臂,依舊連綿到手肘處的見血齒痕讓他的心開始顫抖。
她究竟……受了什么樣的罪遭到這一身傷痕累累?東聿衡竟不知如何抱她才能讓她舒適,他凝視著依稀顯露著痛苦的她,陌生的心疼之情席卷全身。
張夫人早已聽得衙役來報,早已戰戰兢兢地將床鋪被褥茶杯茶壺等什物全部換成了最干凈最漂亮的物件,領了眾仆跪在院外迎駕。她只瞅見景朝最為尊貴的皇帝陛下親自抱著一名女子匆匆而入,將其輕柔放置在床,打了簾后立即傳喚大夫入室。
大夫們不知是何顯貴,戰戰兢兢地入室為床帷里頭的貴人把脈。有奴婢要遮帕,一旁貴氣逼人的主子爺罵了一句:“蠢貨,還阻得大夫探脈作甚!”嚇得奴婢不敢再動。可真當他們把脈時,身側時不時傳來的凜冽威壓又讓他們更為惶恐。
可惜病人氣脈極弱,一連幾個大夫搖頭嘆息。一兩個大夫已發覺她就是自個兒在牢中探過脈的女子,暗暗叫苦不迭。心底只恨不知此女子究竟是何人物,身邊男子一個比一個兇神惡煞。
皇帝此時沒有功夫與庸醫計較,豈不知他心中早已發了狠。
此時幸而有個機靈點的年輕大夫站在外頭向豐寶嵐進言,可請他歸隱田園的師父出山探脈。豐寶嵐現下也不管許多,叫個兩個差役立刻跟著年輕大夫去請老神醫。正當白州大夫無一能治引來皇帝大怒要將他們全部處斬時,年輕大夫扶著年事已高的老大夫進來了。老大夫把脈良久,終于發覺一股清脈之氣隱隱游走體內,又斗膽看了沈寧氣色,細細詢問各處病情,才告知皇帝可以需以針灸佐服中藥保命。
向來后妃視貞潔如命,若是患了婦人疾病,她們是寧愿死也不愿大夫碰觸她們身子。此刻東聿衡卻是絲毫不理會,仔細詢問過后,讓大夫為睿妃寫了方子,立即讓人下去煎藥。張知州趁機為白州大夫們求情,他此時哪里還有閑情理會這些小事,擺擺手算是過了。
待丫鬟們為沈寧褪裳遮帕,老大夫見其背上鞭痕猙獰先是一愣,醫者仁心地輕輕搖了搖頭,抽出一根銀針往燭火烤了烤,而后傾身上前為其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