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孫大夫提醒。”
嚴青點了點頭, 將孫大夫的這番叮囑之詞, 一一在心中記下。
道謝完, 順路將那位孫大夫送出了院子。
眼見著人走遠了,嚴青回了院子, 朝著齊楚楚休息的那間屋子走去。
走到迴廊下的時候, 忽然思及她昏迷之前,說的那一番荒謬之話。
男人英俊的面容上閃過一點兒疑惑之色,腳步停頓下來, 站在廊下思索了一番,終於還是折身出去了。
——
種滿翠竹的後園角落, 格外幽靜。
偶有微風拂過,蟲聲寂寂, 鳥鳴陣陣。
嚴青環視了周圍一圈, 朝著不遠處的竹亭大步走去。
靠近道路的雜草間,可見零星幾點血跡,想必是之前的人留下來的。
只是……竹亭之外,卻空無一人。
方纔被他揍暈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嚴青掃了眼地上的血跡, 兩道冷厲的劍眉微蹙。
他很清楚, 自己方纔出手力道很重。平日裡, 也只有在校場上,他纔會下這樣的狠手。
那時候他確實是有些衝動,當知道齊楚楚隱瞞著他,藉著拜觀音的名號, 卻是和外男在此碰面,心中的妒忌和怒火哪裡還忍得下去。
兩拳砸下去,沒砸死那人都算是僥倖了。
原以爲那個人大約還沒醒轉過來,就順便過來看一趟。
沒有料到他居然已經早早地離開了。
看來只能下次抽個時間,前去拜訪一番。
嚴青這般想著,正要折身回去,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嚴大將軍?”
嚴青聞言,扭頭看去。
便見身著青衫的男人正從身後那條小路上走來,看著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之意。
來人半邊臉都腫了起來,青紫了好大一片,脣角還掛著點血跡,瞧著慘不忍睹,正是嚴青片刻之前的傑作。
大約是因爲腮幫子腫了,此時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含糊。
來人正是冒牌的“臨平王”——齊遠。
——
齊遠不疾不徐地邁著步子走過來,一手捂著半邊腮幫子,臉上疼的跟火燒似的。
其實他也才醒過來不久。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跟自家女兒認親成功,正心情激動著呢。
也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這麼不識趣,從旁邊衝上來就是一拳,直接把他給打暈乎了。
好在這臨平王身強體壯的,也就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臉上受了點皮肉之苦。
要是換成是齊遠以前的清瘦書生身板,指不定兩拳就打的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齊遠昏過去之前,雖然被打的措手不及,倒也隱約見著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身量,應該是個男人的模樣,身量很高。不過容貌,那就是真的沒瞧見。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那人早就跑得不見了,自然也無從知道那人是誰。
不知道那人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還有楚丫頭,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齊遠醒來之後,四處找了找,也沒見到女兒的蹤影,估計她有可能是回去了,誰知正巧碰見來這裡的嚴青。
——
齊遠走近了些,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嚴青。
之前在秋獵上的宴會時候,他曾經暗中觀察過,這人是坐在楚楚身邊的,兩人頗爲親近。
應該就是楚丫頭嫁的夫婿,也就是他家那位當將軍的大女婿了。
今日隔近了瞧,便見這人樣貌英俊,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五官輪廓分明,著實生的一副好樣貌。
雖然齊遠很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容貌算是配得上自家寶貝女兒了。
更何況,這位嚴將軍出身於威遠侯府,也沒有像一般的世家子弟靠著祖蔭庇佑,而是憑自己的能力,立下了赫赫戰功,掙了功名。
說起來,大約還是楚楚高攀了。
唯一能讓齊遠挑的出毛病的,大約就是這女婿年紀稍微大了些……
這嚴青都二十好幾了,自己要是還活著,也就三十多歲,比他也才大了十歲。
這樣“大齡”的男光棍,天啓國不是沒有。
只是娶不到老婆的那些光棍,一般都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的酒鬼賭鬼一類。像嚴青這樣好的身世,肯定多的是名門閨秀搶吧,怎麼會到了這個年紀才結婚。
偏偏還娶了沒有家世背景的楚楚。
這一點,齊遠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
不過,嚴青現在來這兒做什麼?難道……是來找楚丫頭的?
這麼說,女兒現在還沒安全回去嗎?
之前打他的那個兔崽子,難道將人擄走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齊遠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
可偏偏他現在的身份,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打聽楚楚的下落。
齊遠急躁的目光落在嚴青身上,不經意掃過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地皺了皺眉。
這大女婿身上穿的衣服顏色,怎麼瞧著……似乎很有些眼熟啊。
之前打他的那兔崽子,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似乎……也穿著一件顏色相似的衣服?
難不成是他?
——
齊遠這邊正費力地回憶著呢,對面的人卻忽然露出一抹驚訝之色,朝他臉上的傷痕看了過來。
“臨平王……您臉上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
嚴青眉頭微沉,聲音中頗爲不解,似乎很奇怪他怎麼會弄成這幅樣子。
齊遠見他這樣子,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咦,難不成是自己剛纔想岔了?
好險,差點兒就誤會了他……
也是,大女婿堂堂一個大將軍,怎麼會使那些個不入流的陰招。
齊遠見狀,忙擺了擺手,解釋道,“沒事沒事……方纔不小心摔了一下,有勞將軍關心。”
齊遠卻是沒說之前的事,也是不想涉及和楚楚碰面的事。
雖然說在自己看來,嚴青已經是自家大女婿了。可在嚴青這裡,他還是沒什麼關係的臨平王。
他還沒和楚丫頭商量好,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嚴青,還是等楚丫頭來決定好了,畢竟他們夫妻之間,說話也方便一些。
自己先別多此一舉,免得給楚楚鬧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來。
——
嚴青目光微微垂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再次看向齊遠,忽然開口道。
“王爺去年在祖母壽誕上送的那尊玉觀音,祖母很是喜愛,誇那觀音像雕工精細、神態慈祥、活靈活現。”
“不知王爺當時是從何處所得?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讓我這做孫兒的尋些合心意的玩意兒,孝敬她老人家一番。”
“啊……那個……”
齊遠乍然聽到這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個什麼玉觀音,又不是他送的,他又哪裡會知道這些東西。不過,府中的下人應當是會記得的,回去問一問就好了。
這麼一想,齊遠也就淡定了下來,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
“將軍何必同本王客氣,老夫人要是喜歡那玉觀音,再碰見有合適的,本王直接派人送去就是。”
“那就多謝王爺了。”嚴青眸光微動,語氣平靜。
“不客氣,將軍怎麼來這兒了?”齊遠轉移話題,不敢再多說關於玉觀音的事,只怕越說越錯。
“哦……只是方纔送蘇大夫出來,見此處景色不錯,便過來走走。”
嚴青隨口答道。
“蘇大夫?府上有人生病了不成?”
齊遠心中有些不安,話音也不免帶了點兒急迫。
今日楚楚和自家娘子都出來了,生病的應該不是楚楚,先前見她還好好的,那……難不成是自家娘子?
可之前,也沒聽楚楚這丫頭說起啊。
嚴青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沉聲道,
“不瞞王爺,是岳母大人有些不舒服,先前頭疼的厲害,才特地請了蘇大夫來看。”
這話一出,果然對面的“臨平王”臉色立刻緊張了許多,眉心緊蹙,擔憂之色藏都藏不住。
這位“臨平王”張了張口,似乎還想問些什麼。
不過,他到底還是猶豫了一下,將話又收了回去。
默默地點了點頭,只道,“原來是這樣。”
——
嚴青瞧著他的這些反應,心中雖然暗暗鬆了口氣,可那點兒荒謬之感卻是越來越重了。
世上真的有這樣借屍還魂的事兒?
去年,老夫人根本就沒有辦過壽宴。而臨平王,自然也沒有送過什麼所謂的玉觀音。
當然,就算是老夫人真的辦壽宴,這臨平王和他們威遠侯府一向交情不深,隨禮都極其普通,根本不會送出這種貴重的禮物。
面前這位臨平王,偏偏毫無芥蒂地將這件事兒承認下來了。
還有,他在提到岳母大人生病的時候,這臨平王居然會面露擔憂之色。
如果真的按他之前那種不堪的想法……就算臨平王要緊張,緊張的人也該是楚楚纔對……
嚴青頭疼地撫了撫額,只覺得腦中一片紛亂。
思及先前盛怒之中對楚楚說的那些話,使得那些不堪的欺侮手段,心中越發不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將軍:求跪搓衣板~~~